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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oogeyman(
) 整理人: x_______x(2004-01-09 22:20:14), 站内信件 |
| （十八）
在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里，天气越来越暖，我却觉得越来越冷，别人褪下寒衣，我却穿要着外套保暖。 阿民和彭聪知道了我的情况，都四处帮我找工作，我唯独没有通知的是真浩这个同性恋。我自己也四处走动去找工作。 年后这个时段很多公司已经过了换血期，很多职位开始饱和。IT业的美丽泡沫已经告破，正在和传统行业接轨，整个行业从高峰开始走向下坡路，致使业内很多公司为了节省开支都在千方百计裁员，根本不想增加人手。递简历——面试——没有回音——再递简历——再面试——继续没有回音，这便是我的求职遭遇。 我开始学会放弃，放弃老本行，放弃舒适的办公环境。经阿民介绍，我在市郊一家铝材厂的门市部做起销售员。 我得每天清晨六点半起床，简单梳洗一下不吃早餐便赶到车站乘两块钱的公交车，车程足足一小时，几乎是总站到总站。到了门市部得换一套浅蓝色制服，戴上一顶很丑陋的浅蓝色帽子，然后便开始工作。工作内容很简单，却很刻苦。一般购买的顾客不是厂家就是公司，购买的铝材少则几吨多则几十吨，我在门市部里负责向他们展示样品，客人觉得合适了就带他们进厂房旁的仓库取货，拿着登记册打点数目。这些东西不是人想得那么简单，少一条半条铝材可以权当展示品丢失向厂房申请，或者叫一个在这里混熟的老油条到厂房里随便取几条回来，但要少了一箱就要自己掏钱赔几百块。所以打点数目时不能出一点错误，填单的时候把“2”写成“1”就可以立刻卷铺盖走人。幸好我是当编程出身，对这些数字非常敏感，从不出错，但每天在门市部和仓库东跑西跑上走下蹿，也闹得精神紧张，体力透支。 厂里饭堂包午餐，份量还可以，就是菜式的选择和变化少了点。晚餐厂里不包，正常时间下班的话乘车回到市区已经七点多，菜市场已经卖剩肉膘菜根，自己也没有心情做饭，所以常在厂饭堂买个三四块的饭盒吃完再走。有一次一个客户下午六点才来，我给他看了样品，质量和型号都合他意，已经点头要买我们的货，岂料走到仓库才开始跟我谈价钱，又要打折扣又要我多发两箱货。我告诉他我没这权力，他居然掏出两百块塞给我，说你们这仓库这么大，少一箱两箱的没人知道，算是给他打进折扣，然后又说我卖出十几吨才得丁点提成，收他的钱算是帮补我。我坚持不能这样做，跟他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原价卖出，给他发的货也不多不少。结果那天差点赶不上末班车，饿着肚子十点多才到家。 后来才知道那个客户是老主顾，他向门市部经理投诉我，说我态度不好，什么行为不检。经理找我进办公室谈，当时我已经情绪低落，把两只眼睛都变成嘴巴也有理说不清，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 这份工作做了不够一个月，才拿了九百块工资。 阿民知道后就说我笨，给我上思想教育课，说当销售的收点小费很正常，自己老板要骗，客户也要骗，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就行，做人圆滑点，别那么讲究原则，跟找个小妹没啥两样。 人云：饱暖思淫欲，这绝对是真理，男人不解决温饱问题，连性欲也没有。若玫的样子已经在我脑海中渐渐模糊，我已经不能记起每天晚上跟她亲热时有多么幸福。在夜里我想得最多的是佳佳，可不是想她的身体，而是想起她曾经给我的支持和温暖。我在想假如当时没有离开佳佳，她现在会不会在我身边说一些安慰的话，或者亲我一口叫我不要放弃？虽然我知道她不太会说话，不过亲我一口也好，在这种时候或许能给我很大的动力，让我重新充满能量去迎接命运给我的挑战。彭聪总是说：“你这样做男人太失败，一个真男人要向钱看，有了钱就可以随便向女人的下体看，不光看，想怎样就怎样，那才叫成功。” 作为一无所有的人，唯一支持我的是对老爸老妈的牵挂，无论如何我总得弄点钱给老妈治病，这是我仅有的信念。最近一直都没有收到老爸的来信。我又写了一封信回去，问家里申请的电话到什么时候才能装好？没有装好也该在医院或者电话亭给我通个电话，病情应该常常相告，别嫌烦，也不会碍我做事，这样的通信方式太慢。 彭聪、阿民和真浩给我凑了五千多元让我寄回家，我终于深切体会到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的意义。真浩通过他们知道了我的遭遇，几乎拿了整个月的工资给我，由于当时他们都在场，我不好意思不接受他的心意。 事后我跟真浩通了电话： “谢谢你，以后找了工作，再还你钱。” “什么话，当我是朋友的话那点钱就别计较了，等你有工作了再慢慢还。” “嗯，好的。我尽量找到工作。” “把你妈接来我们医院吧，在那小山村的地方设备和技术都有限。我已经跟院长说了，他同意可以当作是我的家属，这样住院费方面可以省下一大笔。” “我爸说快要送她到城里的医院接受化疗，保险公司那边还得办些手续，这……过些时候再说吧。” “应龙……” “什么？” “我帮你不是为了讨什么回报，我对你是真心的，要是你什么时候对女人失去兴趣，记得找我。” “现在我对男人女人都没兴趣，好了，先挂了。” 彭聪听说有一个旧同事刚好在市中心的一家麦当劳当上经理，就把我介绍了过去。时薪三块五毛，一天做八个小时，没有周末，轮休制度。 这时候我穿起了麦当劳的工作服，在里面当起服务生。在里面我学起做土豆条，炸鸡翅膀，汉堡包等等，这是最基本的，等这些程序我都熟悉后才能学习什么“微笑——眼神交流——打招呼”的三步曲，到柜面迎客收钱。 经理称赞我聪明，什么都很快熟悉，动作也快，可就是缺乏麦当劳最重要的标志——微笑，而且笑起来感觉很别扭。假如现在把一座金山摆在我面前，说是送给我，我保准会笑得很自然，可是现在我的确提不起那种精神。不过后来经过努力我还是克服了这缺点，我开始把每个顾客都看成一堆人民币，或者是美金。后来就可以随时随地有事没事都笑眯眯的，要是好莱坞让我当主角拍一部以微笑为主题的电影，那个奥斯卡奖肯定非我莫属。 经理说我进步很大，很快就把我安排到柜面迎客当收银员。在每天工作的时间里我看到的全是一堆堆的钱在这个枯燥的空间里挪动，这堆钱要吃巨无霸套餐，那堆钱要喝加大可乐，然后抽出身上的一小部分递给我。我都笑着，傻兮兮地笑着。 (to be continue...) ---- 
驾一叶之扁舟 举匏樽以相属 寄蜉蝣于天地 渺沧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须臾 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 抱明月而长终 知不可乎骤得 托遗响于悲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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