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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扫帚行心之黔东南篇】小黄:最后的挽歌
发信人: carolinejune(小魔女泪光闪闪)
整理人: z9z(2003-12-28 13:37:05), 站内信件

小黄,在网上被很多人称为“最感动的地方”,我们抱着向往的激动执意要颠簸2个小时的山路前去。一路上,我幻想着小黄的侗歌一如宰荡那么优美,一如宰荡那么纯净。一直都认为一个远离都市的地方,没有了繁华的困惑,淳朴便能延续下去。 

小黄就在高增后坡的山顶上,距高增乡约15公里,虽说距离并不遥远,但由于山高坡大,15公里竟然要走2个小时,而且路况极差,不是很容易能到达,因而小黄村的环境仍显封闭,与外界的联系和交流也极为有限。据说,小黄村至今依然保存着完好的侗族古老习俗,演唱多声部的大歌音乐便是这古老习俗的内容之一。 

尽管如此,但如今的小黄,不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寂寂无名的小黄了,它早已声名雀起,成为天下闻名的“侗歌之乡”和“音乐天堂”了。去小黄的路也不如我们看到的文字描述那般难走,因为从国庆开始,已经在修一条公路,通到小黄,虽然路上依然还有不断的颠簸,但与“颠簸得吐”的地狱描述相比,我们已经幸福得到了人间。 

小黄也是一个侗寨,过去人们常用“诗的故乡,歌的海洋”来形容少数民族地区善于歌唱的情况,而这样的形容据说只有用在小黄侗乡也许才使人感觉名符其实。因为小黄村不仅人人会唱歌,而且村中正式的歌队就有20多支,成员有1000余人。这样的情况在别的地方显然是不多见的。 

一路上,我兴奋地给朋友们发短信,告诉他们我即将去到一个近乎桃源的地方,去聆听上帝的心灵之声,或许那便是音乐中最高褒奖的“雅歌”。之前我看过资料,传说小黄大歌是由远古时代两个叫倒鸟和老罕罗汉的后生首创的。他们仿照蝉声编创多声部侗族大歌,倾倒听众。从此以后,小黄便有了多声部的侗族大歌;以后又经若干代歌师的补充、发展和完善,使之成为今日誉满中外的“小黄大歌”,侗族音乐最杰出的乐篇《嘎老》就产于这里。  

怀着如此多的光环,小黄在我们心中就如同圣地一样纯洁,当我们的车开进寨门,看到那些小孩子在窗外大声地用标准的汉语向游人招呼“你好”的时候,我的心如同塞了棉花一样软软的。我们下了车,那些孩子们远远地看着我们,没有胆怯也没有陌生。近几年到小黄的人很多,也许他们都习惯了有陌生人闯进生活了。我们笑着拿出糖果逗他们,他们也笑着走过来,没有半点的羞涩。这时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跟我们说,要收门票。那里没有任何一处的收费标识,而且作为一个村落,怎么要收门票呢?我们狐疑,但也没怎么理会,便径直走进里面。小黄的人晚睡晚起,下午才会唱侗歌,可是我们今天也许来得并不是时候,大家都没什么要唱侗歌的欲望,先于我们来的游人,居然也是从深圳过去的,他们说今天应该听不到侗歌,比较遗憾的消息,一路上看侗寨已经看得比较厌倦,而侗歌却让我们深深着迷,只是错过了小黄的大歌,也许这一辈子都听不到了。 

只是遗憾的人多了,也就成为一种平衡。我们继续在寨中行走,看着是否能有新的发现。不知道是不是看过了高增的鼓楼,对小黄正在修建中的鼓楼就没有了兴趣,从山坡上走下来,看到一群小孩子在路边玩耍,横跨寨中小河的木桥上木板摇摇晃晃,从桥上看去,两边的房屋遮住了阳光,蜿蜒河边小路狭窄得走不过两个人,突然让我想起了江南的水乡。桥那边玩耍的孩子跳着古老的方格,玩着剪刀、锤子、布,让我们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也是如此的天真烂漫,不由自主地举起相机要把他们拍下来,小孩子们一下子都不玩了,像是上学排队那样,迅速地在一块石头上面坐得整整齐齐,我们笑了,孩子们的孩子气,也是让人那么舒服。 

当我们要拍完要离去的时候,那群孩子,操着清脆的童声,整齐划一地喊着:“给钱!”那一刻我大吃一惊,回头看见他们的眼中分明没有被污染的痕迹,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个童稚的年纪却能说出如此沉重的词语,似乎这两个字就如同“你好”一样成为他们的习惯,如果说,“你好”能让我感动的话,那么这句话无疑给我的憧憬泼下一盘冷水,彻底地把我扔到冷冻里面。不是吝啬,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说,他们这个年纪本不应该为人所污染,本应该更好地去享受他们的快乐,怎么竟然无邪的眼神下,却说出让人心寒的两个字?小黄的开放和商业化,究竟给小黄带来了什么? 

孩子的叫声一直在我们身后持续着,直到我们走远。突然转念一想,在城市里的人能为肖像权而对簿公堂,那为什么我们对乡村的小孩子对被拍照而要求金钱而如此苛刻呢?也许这只是我的落后,是他们的觉醒。但这样,对于孩子的成长有意味着什么呢?我开始迷糊了,一边告诉我,那是进步,一边告诉我那是污染,我不知所云。也许,有些事情并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正如世界没有绝对真理一样。 

我不敢再想。继续往前走,一群小孩子也走过我们身边,这一刻,他们依旧吐字十分清晰:“给钱!”如果刚才的小孩子是觉醒的话,那现在的小孩子呢?又表明了什么?这句话第二次钉在我耳边的时候,我竟然有些痛恨那些大人。我漠然地走过,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曾遗漏。身边众人一如我那么冷漠,或许他们想通了。 

有一样比较特别的需要记录一下,就是当地的厕所。并不是每家都有独自的厕所,厕所大都建在水田中,四条木腿立在水中央,有的没有顶,仅容得下一人。有细细的木板从田埂往上搭到高处,只能沿着细细的木板小心地走上去,里面只有二条不超过五公分的木条可容足。好处是绝无异味,当然也有缺点,就是下雨或是喝醉了酒就会有点麻烦。万一掉下去后果可以想象。而且据观察可能越是穷的地方,木板就是越窄。 捣蛋的“陈坤”看准一个小妹妹去厕所的时候,躲在远处,拉近焦距,把人家更衣的样子拍了下来,幸好木板挡在前面,没让那家伙占了便宜。呵呵! 

逛了半小时左右,我们走到寨门,在路上看到一个酿酒的妇人,我们想问她这些工具是怎么用的,但小黄的妇女都不会汉语,我们比比划划还是没有结果,只好作罢。在寨门旁边的人家,看见我们走过来,老太太指着自己的耳环说“二百块”,又吓了我们一跳,不是说小黄的妇女不会汉语么?我们尝试着再跟她多说几句的时候,已经需要旁边的男子充当翻译了,那一刻,我们兴趣索然,连来的时候的憧憬全部都消散在小黄的空气中。 

于是,我们登上车,扬长而去,离开的时候,依旧看到寨门的小朋友再喊着“再见”,那一刻,已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觉。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把自己失落的淳朴,试图在贫困的村寨里面去寻回,为了自己自私的返璞归真的欲望,而硬是把这种淳朴与贫困必然地等同起来呢? 

后来发现有一张在小黄拍的照片,因为不小心两次曝光,而在同一张照片上有两个影像,一如小黄的叠影,究竟是天堂的雅歌,还是最后的挽歌?它重叠着我们的希望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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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世上有了我,你没有资格寂寞。

小魔女——我心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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