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l19711015(云卷云舒)
整理人: lee_boo(2003-12-26 15:43:30), 站内信件
|
长在70年代的农村孩子有这样的美食。
春风拂柳,杨花点点,荠菜和马兰头就是好东西。前几天上菜场,绿悠悠的一大堆到是吸引了我。
“什么菜呀”
“荠菜呀”
“哦,这是荠菜呀”
我记忆里的荠菜和绿悠悠的麦田连在一起,寒风刚过,清明未至。姐姐就带我去挑荠菜,爸爸就在家搓擀面杖。妈妈开始在灶上剁脂油渣。
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荠菜很难认,一度把又肥又嫩的癞蛤蟆草当作荠菜,所以每次回家,我的劳动成果就要被大打折扣,姐姐重新整理从一大堆的癞蛤蟆草里挑出为数不多的几根荠菜,一边大笑我,你就来碗癞蛤蟆草馄饨。
马兰头,我倒是认识的,马兰头用开水烫了,剁成细末,拌上麻油,味道好极。最好的马兰头一般在池塘边上,如果有棵老柳树,那么下面密密匝匝的就有许多。捡马兰头的时候刚好蝌蚪群集,我就会在老树底下挖一个小坑,掬了一大捧玩了起来,原来蝌蚪发育也有先后,有少数几个已经张了两条小腿,后来别人告诉我大个的蝌蚪长大就是蛤蟆,吓得我再也不去玩它。
毛针实际上也是一种野草,嫩嫩的芯可以抽出来,形状有点象毛笔尖,雪白雪白,味道有点甜,清明时节到田埂上转一圈就可以采到一些,盈盈一握,不过吃多了流鼻血。
春天的美食有点女气,而且以素的为主,小男孩等待盛夏的到来。
海陆空,夏天的美食来得丰富。
夏天一到,连忙在家找塑料底的旧鞋子,鞋帮拆了,找个小棍子把鞋底绑起来,象铁扇公主的芭蕉扇,这有妙用。
田鸡有两种,一种灰灰的叫土管田鸡,老是长不大的,不过叫起来的声音最高,也叫它打水瘟。还有一种叫青蛙。小男孩可以把两种田鸡结合得很好,一种叫工具,一种叫目的。
芭蕉扇的妙用就是去打土管田鸡,这可有技术,要使其昏迷不能打死的。一根竹竿一根线,线头帮上活转回来的土管田鸡的一条腿,就可以直奔目的而去。不过你还要准备一个蛇皮袋。
钓田鸡美妙之极,那青蛙原来极谗的,小男孩拿着竹竿只要把土管田鸡在稻田上鸡啄米一样上下跳动,就有青蛙猛扑过来一口吞了诱饵,一时卡在那里,这时小男孩左手蛇皮袋一迎,右手一抖,目的就达到。不过此项技术也有失误的时候,一只青蛙在线头上晃来晃去,直奔小男孩张大的嘴就晃荡过来,吓得丢了蛇皮袋跌坐在秧田里,青蛙全部跑光。
杀青蛙就是大人的事情,情节残忍,不过美餐也在即。
青蛙是益虫,想来太不应该。
天上飞的麻雀总是四害之一。
小男孩没有翅膀,也没有象润土一样的耐性,弄个筛子,守筛待鸟。小男孩也没有很好的眼力弄个弹弓可以手起鸟落。一切要在麻雀睡觉的时候动手。
动手之前的准备工作在几个月前已经做好,拣牙膏皮和剥桑树皮换来的一点钱买了一支手电,70年代的房子是极矮的。搬个梯子就可以捞到房檐,白天已经踩好的点,晚上手电一照,顺手掏鸟,麻雀就有灭门之灾。鸟窝里还有些许鸟蛋一并端来,不过吃多了长雀斑。
吃麻雀多用油炸,70年代油是稀罕物,所以也煮着吃,其味难忘。
天上飞的不只是鸟,蝉声鼓噪的盛夏,小男孩还会去套知了。工具倒是很简单,一根长的竹竿,一个塑料袋子,用个细铅丝把塑料袋口撑圆了,套在竹竿头上就可以去捕猎了。套知了要有耐性,循声而去,可嘈杂不得,轻轻的扣住了知了手一抖,知了急忙起飞就中了圈套。不过不是每次都那么的成功,知了是极其敏感的,每每让你“我和我追逐的梦擦肩而过”,最可恨的是撒下一场尿,“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
知了可吃的地方就是背脊上的一块肉,可以烘烤着吃,具体味道已经忘记。现在蚂蚁,蝎子都上了桌子,不知道知了怎么还没有,不过少了生灵涂炭,善哉。
水里有什么?多了去了。
初夏季节,池塘边的玩头大了。
如果小男孩不睡懒觉的话,清早淘米的码头可以去摸虾子,收获不会是很大,抓到一两个罢了,居然有这样的真理:把小虾生吃了就会游泳了,小男孩急急的吃,呆呆的想,等他用电动剃刀刮胡子的时候他还是个旱鸭子。
码头下面当然有螺蛳,不过螺蛳没什么玩头,有一种叫痴货郎的小鱼才来得好玩,痴货郎贴在码头石上,看似很好抓,不过在你双手合拢的一刹那没了踪影,等水面重新清澈的时候。他年兄又呆在原地。但还是有办法的,拿淘米的筲箕放在水底下等,等君入箕,要有耐性。还有一种叫昂公的鱼,凶猛厉害,很难抓,从水里到岸上还咕咕的叫。
盛夏一到,小虾和痴货郎就小儿科了。
大脚盆,拖拉机内胎全部派上用场,可以游泳了,岸上一堆一堆的衣服,水里一个一个光屁股。水面中间是大片的野菱,可以多捞多得。小男孩是不去那里的,水底是羁羁绊绊的水藤很危险。
70年代好象没什么男女授首不亲的概念,一帮小女孩坐个大脚盆划着水翻着菱藤,采菱水面东,采菱水面西,采菱水面南,采菱水面北。有没有美人翻船,英雄救美的故事就不得而知。
摸蚌壳当然是必然功课,不过要有好的水性,会扎猛子.小男孩不会,所以只在塘边顺着一种长条的小蚌留下的轨迹拣到一两个,一边带着艳羡的目光看着池塘中央.那小蚌叫什么名字就忘了。
盛夏的果实在太多,除了去冒风险偷田间的香瓜、番茄(即使是美女也会这样干过);花成本用麦子去换木梨;还有所有70年代不能忘记的桑果果。
桑果来得这样的廉价和美味,廉价得只要你弓起腰钻进桑园,就满目皆是。小男孩没有耐心,急急的吃了起来,那油光发亮发白的还没成熟却是极酸的,等发现桑园深处大片熟得发紫的桑果的时候,肚子已经发涨,原来好的总在后头。饱餐桑果有明显标志,一圈紫色的胡子,一对紫色的“魔爪”。还有一种白的桑果白的却不发光,象干的狗屎。人家告诉那是蛇爬过的,吓的看见白的就躲的远远的,生怕有蛇突然窜出来。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觉得好象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唯一有记忆的好象就是吃玉米的嘎嘎,就是嫩的玉米杆,有点甜,往往磨破了嘴唇,而且吃象难看。
冬天最有记忆的是烘生花、蚕豆还有河边去照螃蟹。
穿个蒲鞋,拎个脚炉,喘着热气,红着鼻子,小男孩走在上学的路上,偶尔踢动一块被冻住的小石子,呼的一下削在冻结的池塘上,嘘的发出一阵长啸。
炕花生和蚕豆要有耐心和技术,千万不要靠得太近,不然被蚕豆放屁的时候冲起的灰迷了眼睛。也不要猴急,去火中取栗烫个半死。
去河边照螃蟹要有地理条件和胆略,我家就住在大运河一个支流边。
西北风一吹,时机就到了,带个煤壶灯,穿得象个河豚鼓鼓囊囊。
毛脚蟹喜欢有光的地方,只要你经得起天寒地冻,就慢慢的等待,“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一般每次会弄到三五只,但有时也没有收获“等你等到我心痛,等你等到没有梦”。对了,我有个伙伴就叫有光,不过他姓吴。
毛脚蟹什么味道,不用多说了。
照螃蟹结束,转眼就是新年。
我们一年年的长大,告别我们的70年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