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utterfly-liang(虹云明亮)
整理人: herijunlai(2004-01-01 22:22: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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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这千里异乡，打电话回家，叮嘱家人留意天气的转变，记得添衣。爸爸却对我说，弟弟的体检通过，现正在填表格，很快就应征入伍，问我到时可否回去送送他。顿了一顿，却接着说叫小弟也一起回去吧，大家吃顿团圆饭。听了这一通话，我的心里窒成一片，觉得一股悲伤得透不过气的气息将我紧紧的包围。叫我怎能不悲伤呢？命运的发展，一次次的出乎我意料之外。现在，命运之神更是要将我们四组弟分开，各奔东西，我不知这是好亦或是不好，但我却甚感悲凉，为幼小的弟弟而悲伤，为我们四姐弟的命运而悲伤。
我们都是80年代出生在一个比较落后闭塞的山村，那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极重，所以母亲这一个少见的高中毕业的人还是一年一个的将我们几个生了下来。姐姐是83年，我是84年，大弟是85年，小弟是86年。我不知我是不是一个恋家的人，在家里时我便四处去直至出来，不过一直很关心家人，甚至连混迹于网上各大社区，取的昵称“虹云明亮”都是我们四姐弟名字的最末一个字所组成。那时候父亲在货台做搬运工，每到天黑，父亲还没回来，我便坐在家门前等他。心里祈求上天，让父亲这一天挣多一点钱，用以支付家用还有我们的学杂费。心里也祈求，父亲能早一点回来，不用太辛苦。
我们姐弟四个，各有各的性格优点，不过他们都有曾令父母大大的伤心。姐姐在十多岁的时候非常的不听话，老与妈妈顶嘴，骂妈妈，气得妈妈在暗里流了不少泪。待得出来，不多久便要恋爱结婚生子，且都是违逆家人意思，令妈妈骤然憔粹许多。
大弟小时也是极不听话，整天玩失踪游戏，双亲找了一整天，深夜时终将他找回来了。爸爸气极，用绳子将他吊起来打，将他浑身抽得鞭痕累累，妈妈终究不舍，抢过弟弟来抱着痛哭，打在儿身，痛在母心啊，我们几个也一起躲在黑暗里抹眼泪。大弟小时真的很好动，我至今尚不懂他旺盛的精力打哪里而来。小时他用砍柴的刀来说要造一玩具坦克车，突然他大叫着向我们跑来，原来那无名指竟被那刀砍到可见骨，流了许多血，幸好那时爸爸在家；大弟自上六年级起，便很懂事了。虽然成绩一直中等，不过性格醇厚了许多，不再乱花钱，不再与那些所谓的坏孩子一起玩。有空时，他不过是待在家里听收音机，看小说，下田里干活时很买力，也乐意做饭煮菜……不知为什么，那时候的我却讨厌那时候的他，老骂他虚伪，大声苛骂他，觉得看到他都烦。可能是骤然无法适应他的改变或是什么的吧。
小弟这个人，真的不知怎样说才好。小时，性格最出格的便是他。一个男孩子，非长个女孩子样，性格也像女孩子般，皮肤竟都比我们的还要白。小时他真的是一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不过后来慢慢的，竟不知怎样变了。变得不听话，学习成绩慢慢的差下来，老是做一些在我们眼中看来是无聊的事情，直至今年，提出不读书。我在这异乡，哄他他不听，大骂他他也不听，只好气得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流了不少泪水，真的是令我失望至极。也是因为他提出不读书，我觉得再在以前那里安定的待下去没什么意思，一封辞职报告交了上去，过了几天他却来到了这里。暂时无着落的我无法兼顾他，唯有复杂的看着他。想骂他，却发觉他对我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可怜的孩子，他根本是什么也不懂。最后他被姨父安排进了一个玩具厂里暂时栖身。待我找到工作，有空时我会去看他，有时买点吃的给他，给他塞上一些钱。有一天去看他，他蹲在树下捧着个盘子吃饭。盘里装的，那可算是食物吗？我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心里难过得要命。怪我，怪我这个姐姐没做好。回来，我将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想着以往，独自悲伤。我一直怪弟弟不愿听话，而他从来都是不吭半声。他在外面，家里是没钱给他的，而他有时连吃饭也不能保障，但他从不向我要钱。只是我每次见到他，都将我身上的钱大半都给他。在我眼里，他一直是一个不懂事不听话的人，直到前一段时间，我打电话回家里，说我身体的事。说我患了职业病，一天下来，右手右肩疼得要命，抬也抬不起。在一天他打电话给我，我再与他说大道理时，他突然喃喃的问我身体还好不好。我说好，说他不气我那么我便好了，他只是说，他懂事了，以后他会听话，不会再惹我生气。听了他这话，我的泪又落了下来，有点他长大了的感觉。
至于我，父母一向都说，我是最令他们省心省事的，从婴儿直至现在。婴儿时，我很安静，吃饱了便睡；待长到两三岁，却也懂得摇摇摆摆的跟在母亲身后；待到四五岁，会懂得拖着小小的身体去搓身服，捡台风柴，小小的身体吃力地拖着被台风刮断的枝丫在路上走，这一情形，母亲至今仍宽怀地津津乐道。妈妈不信神佛，我却信。好长的一段时间，家里的生活却很难过，没有一点钱，爸爸每到天黑，便背着他那沉重的电鱼机，手里揸着两根竹竿，头上带着一顶有着探照灯的帽，穿着一条短裤，光着脚，走进黑暗之中。爸爸的背影，孤寂落寞又坚强。但我每次见到这背影，总觉得很伤感。至深夜10点多，我们要睡觉时，爸爸还没回来，我便时时在床上向窗外跪拜，祈求爸爸不要出意外，祈求爸爸能捉多一点其他的什么东西，可以换多一点钱。直到我读小学四年级时，爸爸在货台谋了一分搬运工的工作，生活才好过一点。生活好过一点的定义，不外是那时终于可以天天吃得上猪肉罢了。小时我长相出众，皮肤白晰，成绩优异，又最为不惹事生非，所以爸爸对我期望甚大。他一直对我说，要我努力读书，才能有出头之日。那年小学毕业，原本大家以为我会考得上镇重点中学但分数出来，才发觉我还差成十分，大家很失望。但是意外的是，那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竟飘到我家，但爸爸已不太开心。在学校时，才知我那分数在全镇应是排在九十多名，很多像我这分数段的人都上不了，都是往学校里缴了不少赞助费。其实我并不太喜欢七中，不过能上，我还是有一种优越感。在学校时我糊里糊涂的混着，好不容易过了一学期，到期末时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竟取得了全级第一，跌破了所有老师的眼镜，幸好我没眼镜，否则我的眼镜也要跌破了。那50元的奖学金发到我手上，我还不太相信，怎么会这样？几乎科科都是第一。这是目前为止我最得意的事，所以便大肆渲染一下。那晚回家，我便捧着那装着奖学金的红包还有成绩单，在家门的大石等爸爸回来。爸爸终于疲惫的踩着那老爷车回来了，我们姐弟四个再一次的大肆渲染了我的丰功伟绩，父亲本被生活折磨得无神的眼睛再一次发光，也当即奖了我50元。我到至今仍认为，这是我所做过的一件使父亲最高兴的事，不知他怎想。
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1999年父亲失业，这时想再到野外谋生已不可能，因为没工作的人太多。到了晚上，田野里被白天还要热闹，到处都是灯光。姐姐便是在那一年辍学的，仅读完初二，因为家里再也拿不出一个星期21.5元的伙食费给她。而我早就不在学校饭堂里开伙食，每到吃饭时，都是几个好友一人分一点饭菜给我。姐姐辍学后，到了镇上一间糖水铺里做杂工，一个月200元报酬，一直做到冬天，被开水烫伤了右手，回家里养伤。那手，皮翻着，深红深红的，很恐怖，很疼，姐姐在夜里被疼醒了便哭。可怜的姐姐，那年她仅是16岁。而那无良的老板，不但不负担什么责任，还压下了姐姐工钱。那一个冬天真的是最难忘的一个冬天，家里没钱，姐姐又烫伤了，没钱换药，只得用一些土法子来治姐姐的烫伤，所以在姐姐手上留下了好大的一个恐怖的疤，很久以后才隐去。近除夕时，爸爸不知因什么事，又说起了什么姐姐没用的话，姐姐气愤得大哭。我也觉得爸爸太过份，姐姐太可怜。除夕的前一天妈妈去了镇上，很晚上回来。她说她想找那糖水店的老板要姐姐那120元的工钱，不过从早上等到傍晚，只是拿到了50元。虽然家里等钱买年货，不过妈妈还是将那50元完整的交给姐姐，她说那是姐姐辛苦所得的，我想妈妈那时的心情一定很难过，因为现在我想起这些便想哭。那50元，在除夕的那一晚，姐姐给了我们每人10元。过年时，我的几个同学来我家里玩，走时，一个叫邓帆的好友竟将一个信封交给我，里面是她的压岁钱一百多元，她说她要那钱没多大用处，叫我们收下来用。我只是觉得她异常的可爱，心里是既开心又悲伤，开心的是有这样可爱的朋友，悲伤的是自己的处境。虽然我们真的是很需用那笔钱，不过我们还是将钱理智的退还了给她，永远记得那位可爱的朋友！
日子就这样艰辛地过着，终于到了2000年，终于到我辍学了，不过我还是坚持读完初中，且还参加了毕业试，不过没拿毕业证，因为拿毕业证得交30元。本很想坚持读下去，不过考虑到，我若仍继续读，虽不用家里负担支持，但弟弟的学费谁又来负担支持？所以怀着对父母的怨恨收拾东西回到了家里。从学校回家的第二天，我便去了另一个城市的外公家，那里舅舅有给我留了500元，特定是我学电脑基础所用。在外公家待了差不多一个月，报了电脑课程，天天上课。那段时间，心情真的很复杂，很想再回学校，却已无退路，所以便极端的与父母不和。一个月后，舅舅从珠城回来，我身无长物，父母也提供不了我什么，便向奶奶借了100元，带了几本书，几件衣服，随舅舅到了珠城。那时内心悲凉，幸好身边还有一个姐姐，但不久后她便沉迷于爱情网里，我一直觉得她幼稚无比，但因为她吃过不少苦头，所以我对她所做的除了劝告，都是保持沉默。其实也不尽是沉默，我们经常有大吵的，有一次吵得好厉害。我想，我们的人生观如此的不同，争吵是难免的了。
初到珠城，行事唯唯诺诺，几乎没任何性格。直至2000年中秋，因舅母骂了姐姐，我觉得我们姐妹可怜，拉了姐姐，即时折回宿舍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后来舅舅又来劝我们再次回到饭席上。路上，我将头伏在舅舅的背上，一边听着舅舅说他的过往，一边泪流满面。自此，无论是做事或是学习都努力百倍。舅舅除了帮我支付学费外，有空仍教我许多事情。当然，我做错的事也不少，但舅舅除了皱皱眉，什么也不说。直至现在，偶有人问我怎会走入设计制作这一行，我只是笑笑，答，我也不知道，只是当初舅舅的安排。真的真的很感激舅舅，若没他的牵扶，今天我又怎可衣食无忧？又怎可安然的在这一栋珠城最高级的写字楼里上班？
就这样的停停走走，一直走到了今天。回首往事，恍若云烟。写下这许多，心内不再觉得那么伤感了。人总得有悲欢离合的，但愿他们都过得好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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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无情，庄生有梦。为君一舞，化作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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