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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缺口[三]。
发信人: sandymm1128(六月忘言)
整理人: email1983(2004-01-06 14:10:18), 站内信件








[叁]。我的詩歌。 







    我是一个知命的诗人。并且从不自命不凡。我对着一台冰冷的电脑写诗。这极富时代色彩。据我所知以往的诗人都是穿着长袖长衫舞文弄墨的。时代变了,现在我们都在用电脑写字。于是真正的诗人也少了,滥竽充数的诗人却越来越多。但我坚信我是一个真正的诗人,纵使我不怎么会写诗。但细想起来我还是有点专业精神的,我写诗不是为了钱。一如继往地写着那些编辑们不怎么喜欢的文字。我不懂得描绘小资,我也没本钱成为美女作家。我既不另类也不特殊。我在这大城市里这么多年,却连一根哈根达斯的冰淇淋也没吃过。 

    我也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土气。我还告诉大家我脾气不好。我作为一个女人却不温柔。我一边在这城市最高级的写字楼工作却没穿过高跟鞋。没去做过美容。我不舍得去吃一百块钱一个的美国比萨饼。我也不穿耳洞。不扭屁股。所以当靖在冬天指出我和她一样是个妓女的时候,我并不苟同。我是高尚的,虽然我并不时尚。我固守普通知识分子的清高,不盲目随波逐流。我是诗人,同时是一家合资公司不怎么出位的职员。 

    我离群。我同时没有爱人。 



    其实与靖对比起来,她更适合做诗人。她几乎生活在诗歌里。可以没有身体没有灵魂。她可以自由地支配。直至自己满意。就像现在她在寻找她的男孩一样,不管对错与否,她就是想找到他。 

    我有时是带点鄙夷地看着我写下的文字的。但是我只有这点消遣,或者可以说是希望。我需要这样打发空闲的时日。所以虽然我知道写得不好,但它好像永远也写不完。 

    我的上司是一个不是很帅的中年男子。某天我在他公司的楼下徘徊。我至今也不敢否认当时的徘徊其目的是不是在伺机制造一场艳遇。你也该清楚,靠写诗是不够钱买面包的。这是事实。结果是他看见了我。也许是我还算好看,他给了我工作。这样我就有钱交水电房租,也有钱每次分给靖一块两毛钱。 



    有点烦。平说。 
    我懂。但是我们必须生活。 
    平说叫我吻吻你。于是我们在校园的操场上接吻。十八岁的平。身体有点瘦削。他说你也是,全是骨头。 
    我说你抱抱我吧。这个冬天好冷。 
    于是别人会看到一对十八岁的男女依偎在一起,风吹得女孩的长发乱窜。但是场面很温馨。带着人世间仅有的温情。 

    我在湍流的时间之河里追忆这样的情景。我很喜欢这样,遇见一些干净纯洁的男生。和他们恋爱。在低温下制造温情。我相信十八岁的平长大后会来和我结婚。我相信我是好看的。十八岁的年纪什么都是好的。十八岁的我更不相信我会老得这么快。从写诗开始,我就迅速衰老下去。于是那段十八岁的时光虽已无法企及,但令我十分怀念。 



    下雨了吗。平说。 
    我把房间的窗帘拉开。外面有月光洒进来。我说不是的平,没雨。 
    他卧在床上。不开灯。是你眼泪的声音。 

    我摸了摸脸上,没有泪水。有笑容。这些异样的笑容显得僵硬,昙花一现。然后我在他面前平静地脱掉了所有的衣裳。动作很快。好像在赶着完成一件什么样的任务一样。当时的月光应该是从左边窗口洒进来的。我的半边身子坦露在月光里,另一半浸在黑暗中。他就在我面前,靠得那么近。然后我又快速地套上了衣服。若无其事地躺下睡觉。 

    我不喜欢一夕承欢。也不要快餐爱情。我对十八岁的平说过。可是后来当我开始写诗之后,多年不见的平突然出现。他牵着他的新娘的小手,傻乎乎地说那时年轻不懂事呵。我说是的。其实你从来未曾看到我的身体。 



    于是当我再次遇见平的时候,我同时遇见了我的中年上司,和靖。 
    我在想这三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大概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命运突然牵扯到了一点上。纬度接近。 

    有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中年上司在身后叫我。我回头的同时不仅看到了中年上司,还看到了平。平牵着他新娘的小手。慢悠悠的走路。我想提醒他好像还欠我十万元。可是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出口。 

    我说其实你从未看过我的身体。他的新娘一直在笑。表情古怪。她有的我没有。而我有的她同样拥有。 

    我和平擦肩而过。显然我把十八岁的平弄丢了。这个城市已经面目全非。这时我的中年上司理所当然的揽住了我的肩。 

    当晚凌晨三点。我遇见了靖。她在找寻着什么。她来南方过冬。她是候鸟。她要找的人欠她十万元人民币。 


    我想我应该尽快学会做一个女人。而事实上,做诗人比做女人要简单得多。做女人是要忍耐的。这是很小的时候我读红楼梦的感想。我想大声地哭出来。但女人最多只能小声地啜泣。女人还需要忍耐什么。至少我为了生存还必须忍受中年上司的无端调戏。这样子我和靖其实又真的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我的靖她可能已经死了。她没有再出现。我什么也看不到。我这是在写一篇关于浪荡与死亡的诗歌吗。这天晚上我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没有看到靖的出现。我知道,她是真的死了。肉身化了,灵魂也灭了。 

    我在黑暗里写着诗歌。感到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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