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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周渔的爱情
发信人: sryaya(牛奶·跑来跑去)
整理人: bennycyb(2003-11-10 18:21:42), 站内信件
  她像一团流动的水汽。没有形状,难以言喻。不经意的舞蹈,逐渐地淹没了我,淹没了夜晚,也淹没了她自己。

  夕阳的余辉照在周渔脸上。张强站在阴影里。远处,有热闹的烟花升起。周渔平静的脸上写满了拒绝。张强仰头喝瓶子里的啤酒。一个转身离开。一个原地沉默。周渔手中捧着张强送的美丽而芬芳的花。盛开,又凋谢。风吹过静静的湖水。湖面上落日的倒影泛起微微的皱褶。什么都留不住周渔的脚步。她就这样一直不断地奔跑,追寻。然后又不断的离开。

  在火车上就像在家一样。跑来跑去,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那你去重阳干什么。
  去看我的爱人。

  她对陈清始终柔顺的爱,在陈清离去的那天起,已经成了一种负担。那趟始终行进着的火车,成了她所有幸福的承载。白天和黑夜,在火车间穿梭。风景在不断的倒退。时光也是。倒退着交错进行。火车一次一次从黑暗的隧道穿出。笔直的铁轨无限地向前延伸。她依然奔跑着赶火车。一周去二次重阳。虽然再也没有人拿着玫瑰或是百合,在站台急切地张望她。

  他们站在小小的站台上。湿润的水氤在碧绿的山坡上弥漫。依稀看到远处的一个湖。周渔说她要找仙湖。陈清为她写的仙湖。她说那不是仙湖。因为湖面狭湖水浅。而她要找的是一个蔚蓝浩淼的仙湖。沉沉的雾气浸透着整个画面。似乎都能看到细细的雨落在周渔的脸上。湿漉漉的伤感。她并找不到想像中的幸福。

  最远的车是到天水。一周只有两班。你可以做汽车去。

  周渔在阳光下与张强别离。她向他甜美的微笑,然后离开。她第一次坐汽车去找陈清。她如此爱他。唯有死亡才能中止。大巴随着纷飞的诗笺,缓慢地下落。没有声音。此时,茂盛的田野里怒放着生机勃勃的植物。这样的宁静而平和。

  还有从小生长在铁路边,童年的周渔。扎着两个辫子穿着小碎花布衣的小女孩。白色的宽大的裤子被她反套在手臂上。像我们每个人小时候都会玩这样的游戏一样。白色的裤管像优美的水袖,在肥沃丰美的麦田里飞舞着。她孤独着,身上带着悲剧的气息。

  远处,一群画着京剧脸谱穿着戏服的队伍慢慢走来。像是一群送葬的人们。五彩的招幡,缤纷的丧服。成年的周渔穿着鲜艳的宽大的袍子走在最前面。她笑着,在空中舞动湖蓝色的袖子。

  每个画面都这样的柔缓而诡异。时光颠倒地交错着。却不让人害怕,只让人更加的悲伤。非常的悲伤。生命的丰美与脆弱,爱情的甜美与残忍。全都被撕裂。大提琴拉出的旋律一直在缠绕。像细细的丝绕在心间。既无法抽离,也无法和谐。始终让你觉得疼痛。
  原来悲伤可以让一个人这么美。
  一种命运在暗处布置的诱惑。我们始终感到无能为力。

  她原可以一直在三明生活下去。如果那个夜晚没有遇见陈清的话。又如果陈清没有为她写那首温柔的诗。
  我在梦中看见你,犹如一团流动的水汽。你不经意的舞蹈,逐渐淹没了我,淹没了夜晚,淹没了你自己。

  她原可以一直追随着陈清走下去。如果在火车上没有遇见张强的话。又如果张强没有看上那只青磁的花瓶。
  你把手伸出来。再握紧。
  命就在你自己手里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男人。一个脆弱而韧性的女人。甜美的微笑。空洞的眼睛。恍恍惚惚的华尔兹像亲吻般的缠绕。不断奔跑的身影,舞动的裙裾。周渔一星期去二次重阳,却只认识那个城市的一条路,是去陈清家的。要坐揽车过江。江面上永远浮着灰蒙蒙的雾。两个看上去一样的揽车,在平行的揽绳上永远交错着上行,下驶。

  陈清不标准的普通话念着写给周渔的诗。陶醉的青磁在我的手中,柔软得,如同你的皮肤。周渔像个小女孩般的娇羞。那种只在爱情里才显现出来的娇羞。他们亲吻。周渔为了让陈清出诗集,变卖着自己的陶器。她站在揽车前微笑地发着印着陈清头像的传单。她的表情幸福而执着。她像个母亲一样,对陈清说,你会成功的,相信我。

  没有看到大巴落入水里时掀起的巨浪。只看到巨浪在缓缓的平复。凌乱的水纹下面,看得到那隐约的起伏。铬在心口。我想那就是爱。一直没有声音。就像周渔的爱情里,没有恨,只有爱。没有索取,只有给予。

  她除了你,还有一个男人。秀对陈清说。
  不可能。她只爱我一个人。你不了解她。陈清固执的眼神。

  秀的梦境里,陈清拼命甩开周渔的手,跳下铁轨。而周渔摇摇摆摆地走在窄窄的铁轨上。身后是呼啸而至的火车。她无畏无惧地独自走着。 
  那样纯粹的爱情。连死亡的逼近,都可以毫不动容。而此时,爱情里的陈清显得多么的懦弱。他用什么了解她。

  张强在路口等周渔。他身后的墙在阳光下暴露着黄色的土块。斑驳而潮湿。像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他一星期送周渔去二次火车站。

  唯有一次,他跳上那趟火车,想悄悄跟着周渔去重阳,看看自己爱的女人的男人。可是,偏偏那次,周渔没有上车。她返身去找张强。
  我们总是这样彼此错过。错过最好的时候。最好的人。

  安静的夜。似乎听得到风吹过帘子的声音。周渔亲吻着张强。那种小心翼翼,渴求温暖的亲吻。这样让人悲伤的纠缠。周渔柔软蓬松的长发,张强年轻结实的肌肤。野兽般的激吻。因为绝望。所以渴望在最短时间内,获取最多的温暖。他们发出来自于身体最本能的喘息。听上去却是难以自禁的悲伤。
  我看到了陈清。他举办了诗歌朗诵会。张强终是忍不住地说。
  所有关于未末的幻想,都在顷刻冷却。周渔企求温暖的眼神,重新冷却。
  他们之间所有隐约而模糊的爱情。在夜色里悄然死去。
  如此绝望。

  你要去哪儿。张强问周渔。
  我去赶火车。周渔在阳光下泪水模糊的脸。
  爱情的痕迹如此的清晰。不肯消退。她只有面对。
  也许死亡是最好的结局。

  这种爱情是真实的。我一直相信。这样颓然又深刻的爱情。侵吞着每寸的灵魂。却还是欲罢不能。挣扎,逃离,最后仍是选择重新寻找。爱却已经不再原来的地方。

  心里有就是有。心里没有,就真的是没有。周渔寻找仙湖时,张强这么对她说。你相信有仙湖,那眼前这个就是仙湖。你觉得它没有,那怎么样都是找不到的。

  有时我们并不一定非要找到想像中的爱情。它是很美。但也许只在臆想里,你永远也找不到。不如相信眼前这个就是爱情。其实,这就是周渔的火车要说的全部。纵使悲伤。生活,一直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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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一只鸟,充满了警觉,不容易停留下来。所以一直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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