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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情感世界>>○ 同性之恋>>♀拉拉酒吧♀>>小说精选>>Re:别问我是谁(又名阳光地带)(二)作者:梅心

主题:Re:别问我是谁(又名阳光地带)(二)作者:梅心
发信人: wenjierong(小问)
整理人: zrjh1015(2003-08-29 09:38:4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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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文欣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世界上见钱眼开,有钱便上的女人太多了,魏强的钱她不花,可愿意花抢着花的女人有的就是。没钱的魏强已经够花心的了,有钱的魏强更是如虎添翼。由于文欣经常要在她母亲发病的时候不能回家,必须得住在母亲家照顾她,魏强便趁机在外面寻花问柳起来。最初发觉了这事以后,文欣曾经痛苦万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魏强居然是这种人。那时萌萌刚出生不久,文欣总认为是因为母亲和女儿的缘故,自己对魏强照顾不周,才使他这样的,所以她就忍了下来。文欣企图通过加倍的关怀呵护去感化魏强,使他浪子回头迷途知返。我不知心气一向高傲的文欣当初是如何吞咽下这口气的。谁知几年下来,那个温柔体贴,勤快能干的魏强就象一缕轻烟,飘然而去,未留任何痕迹。魏强竟然成了一个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全用在拚命捞钱,然后将剩余的一点精力和所嫌的大部分钱用于周旋于麻将和女人之间,逢场作戏,寻欢作乐的人。 
    文欣说,如果仅限于此,她也就认了。为了幼小的孩子,她绝不会轻易离婚的。她会全当自己守一回活寡,带着孩子过自己的日子,给孩子一个名义上的爸爸。可怕的是每当魏强在外面闹够了,就要回家闹上一阵。每次他总要先从文欣的妈妈说起,说到以前他对文欣所做的一切,好象他吃了天大的亏。他经常说,想当初他又是家庭医生,又是保姆,又是炊事员,他简直是傻透气了。有一次他带了些酒意,颇为恶毒地说道:现在想想我图啥呀,还不就是为了你那上下两张脸吗?其实哪个女人没有这个东西,大同小异不都差不多。那时候我怎么就偏偏走火入魔地只迷你的呢?就你那破烂货又有什么好的呢!为此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呀!真是哪值哪不值呢!他的悔悟叫文欣心中残存的对他的所有的感激之情一下子全都消失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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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强对文欣与马伟国的恋情一直耿耿于怀,因为文欣把自己的初夜给了马伟国。退一步说,其实魏强介意这事本来也无可厚非。虽然现在是二十世纪末了,虽然魏强他自己在文欣之前已睡过两个女人,毕竟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魏强的吃亏感还是合乎民情的。可话说回来了,当初文欣在魏强追求她时,她就不遮不盖地把这一切都告诉了魏强。魏强起初极为不快,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最终还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换句话说,文欣并没有存心欺骗魏强,是他魏强自己心甘情愿地认了这笔账的。既然如此,他就不该折回过头再来清算它。 
    当马伟国的醉语传到魏强的耳朵里之后,早已因文欣终日忙于照料母亲,而对文欣心怀不满的魏强便借题发挥,对文欣开始了丧心病狂的折磨。那时他不仅更加猖狂地与一些社会上的不良女子明目张胆地勾勾搭搭,最万恶不赦的是,他竟然开始打骂文欣。文欣的父母是一对修养甚佳的知识分子,且因为莫名的原因他们只得到了文欣这一个孩子,所以文欣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父母大声训斥过,更没有被他们动过一个手指头。文欣说,笫一次她被魏强痛打了一顿之后,她简直有天崩地裂的感觉。文欣说,有好几年夏天她都没敢穿裙子,因为她的腿经常会被魏强踢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最可怕的是,每次魏强打过文欣之后,便会挟迫文欣和他做男女之事。刚被那个凶狠的男人痛打了一顿的女人,却要马上去和他做那件本来甜蜜蜜的事情,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除非这个女人是个受虐狂。而文欣是个正常的女人,她对此除了感到痛不欲生的羞辱,她不可能再有别的感觉。有暴力倾向的性事比没有性事对于女人来说更为无法接受。文欣说,和马伟国那几次屈指可数的做爱,因为他俩都是初次接触这件事,根本摸不着头脑找不着北,除了手忙脚乱再加上犯罪感,她心中没有留下一点美好的感觉。和魏强恋爱之后,精于此道的魏强在他们相爱的最初几年里,曾经给了文欣无与伦比的享受和满足。可是事情发展到后来,这件事竟成了魏强折磨文欣的一种手段。文欣说:人类真是可怕,总是能够在各种事情上,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文欣为了不让早已万念俱灰的母亲再受一次精神上的宰割,加上萌萌年龄太小,她实在不忍心让她小小的年龄就经受家庭破碎的打击,文欣默默地咽下了所有的屈辱。文欣说,在她母亲去世前的那两年间,她曾经多次想到过自杀。她说,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活得比她母亲活得更没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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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欣的母亲去世以后,就在她火化的当天晚上,当文欣笫一次悲不自尽地对我讲起这一切时,惊恐、愤怒和内疚象一把磨钝了的锯子,在我心上反复撕扯。我感到心如刀绞。那几年因为忙于抚养幼小的孩子,加之我和谈勇在工作上都极为不顺心,我和文欣来往较少。我曾隐隐约约地感觉出她和魏强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我问过文欣几次,她总是轻描谈写地给敷衍过去了。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的。 
    当我一再责怪文欣不该如此懦弱,更不该不把真相告诉我时,文欣泣不成声地说道:我不想让你总是为了我而伤心。尽管当晚文欣就带着萌萌跟我回了家,决定马上就向魏强提出离婚,我仍觉此恨难消。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非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狗东西不可! 
    那一夜,我和文欣躺在我们的大床上,久久难以入睡。说起这几年的辛酸和困苦,文欣一直默默地流着泪。我怜惜地对她说:文欣,要想哭的话,你就哭出声来吧。文欣听了这话,眼泪更是汹涌而出,但她只是呜咽了几声,竟又把哭声咽了回去。这个已被生活磨砺得不会大声哭喊的女人,这个坚强而又无助的女人,我忍不住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用我滚烫的唇去烘干她冰凉的泪,用我微弱的温情去熨平她伤痕累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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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始,魏强坚决不愿和文欣离婚,他在我家里堵住了文欣,说了文欣许多无中生有的难听话。可笑的是他竟然说文欣是当代的陈世美,说文欣当初找他纯粹是因为她母亲身体不好,她就是看中了他是个医生,存心为给她妈看病方便才找他的。他说文欣的妈死了,用不着他了,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现在她就要一脚把他蹬开了。他甚至搬出了马伟国的事,说文欣跟他离婚,就是为了赶快和马伟国重修旧好。他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混到今天不就混了个小处长吗?老子虽然是平头百姓,可老子一个月挣的钱就顶他一年挣的。他算个什么鸟人!魏强已经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和几个人合伙承包了一个医药公司,成了专职药贩子。他现在总是做出一副才大气粗的样子。文欣说,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魏强一分钱了。他只是偶尔在高兴的时候,会给萌萌买些衣服和玩具。 
    后来魏强连我也骂上了,说我不安好心,挑拨离间,专门靠制造混乱弄点新闻过日子。气得谈勇差点揍了他一顿。更可气的是,魏强居然跑到检察院,分别找了文欣他们的检察长,党委书记,政工处长等人,把这些屁话放了一遍又一遍,文欣的声誉因此受到了极坏的影响。大家本来就觉得文欣这么个才貌出众的人,那么老老实实地任老公在外面胡作非为,是一件很蹊跷的事。这下都恍然大悟地相信,原来文欣风流的手伸得太长了,已伸到省里去了,伸到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去了。文欣说,那段时间,她的背后到处都是讥讽的目光。 
    我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背着文欣和谈勇,我让我弟弟找了三个二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当魏强和一个娼妇模样的女子在大排档吃夜宵时,找了个茬,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据说他的鼻梁骨断成二截,牙齿掉了三颗,我这才觉解了点气。尽管为了此事,我付出了八千元赔偿费,文欣和谈勇天天抱怨我头脑简单,草率行事,报社领导三天两头对我进行令人发指的思想教育工作,我被派出所作为犯罪嫌疑人传来传去,一时间臭名远扬,甚至差点为此丢了工作,进了号子,但我一直都不后悔我所做的这一切。对于魏强这种人,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称为以牙还牙,血债要用血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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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到文欣在和魏强办完离婚手续之后,见到我时,竟会泪如雨下。我本以为那久已无爱的婚姻,已经不再会给她带来任何新鲜的疼痛。文欣伏在我的怀中唏嘘饮泣,她鲜有的脆弱的姿态叫我心疼万分。我知道那场沉沦的爱情篡改了她正常的人生,并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永难清除的废墟。我祈望这最后的眼泪,能够淹没她心中所有的创伤。 
    那段时期,我和谈勇的感情也正好面临很大的危机。心有所感之中,我对文欣耳语:别哭了,我马上就会来陪你的。文欣使劲地摇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当文欣恢复了语言能力之后,她坚决地说道:为了我,和谈勇好好地过。千万别离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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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谈勇终于好运当头,他被调到了一个极有实权的部门,且被委以负责人的角色。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我觉得我和谈勇一天未别,我就一下子认不出他来了。每天被有求于他的人们重重包围的谈勇,一改过去唯唯诺诺的谦恭之态,话越说越硬,头越昂越高。逢酒必喝,每喝必醉。唱歌跳舞洗桑拿浴打保龄球,不知不觉中,谈勇从一个呆板的小职员,蜕变成了一个时尚消费的行家里手。家在他的生活中似乎成了一个仅供睡觉的地方。说起来叫人难以置信的是,有时候我和谈勇一个星期说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十句。因为他总是在深更半夜才酒气薰天地摸回家来。而在那个时间,我和乐乐一般都早已进入熟睡之中了。
     刚开始的时候,对谈勇的种种变化我还曾经暗中庆幸过。我以为他总算长大成人了,成了一个有地位有份量的男人。我努力以成功男士的合格妻子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孩子吃喝拉撒看书写字等诸事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除了担水劈柴,所有的家务活也一概承包了。我认为在相夫教子方面,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最终换来的却是谈勇越来越多的抱怨和不满。他的抱怨和不满使我开始怀疑起我对自己贤妻良母这个角色的定位,是否象我最初想像得那么美妙绝伦和准确无误。 
    我深知自己离贤妻良母的最佳标准还有一步之遥。比如我老是会忘记把谈勇的衬衣及时熨好;在他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我经常想不起来主动泡杯浓茶给他喝。遇到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会对满嘴酒气烟气的谈勇表露出极大的厌烦之情。不过多数时候我还是友情笫一,敌情笫二的。但谈勇总是认为我缺盐少糖地不够完善。小鸟依人百依百顺,任劳任怨一味付出,对于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我希望有所失也必须有所得。而我渴望得到的并不仅仅是谈勇所津津乐道的那些,别人送给他的烟酒食品衣物等礼品。我更在乎的是一日三餐的温馨的家庭生活。我不想做那种傀儡老婆,只有在男人需要的时候才得以显山露水。而绝大多数时间,都只好在自己的寂寞和孤独里苦苦挣扎。其实我并不是要求谈勇整天围着灶台转,围着老婆孩子转。我只是希望谈勇能够尽最大可能地将工作之余的时间留给我和孩子。谈勇总说我对他的要求太过分。他认为他自己已经够优良的了,因为他既不赌也不嫖,只是喜欢吃吃喝喝而已。他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比较专一,而没有象其他男人那样到处寻花问柳,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我们对幸福的理解开始出现天壤之别的分歧。我们为了这个分歧经常争吵不休,不时地爆发冷战热战。因此那时候,我和谈勇的关系就象一根被扯到极限的皮筋,可以说是一触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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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前科”,所以当同事告诉我说,白龙湖派出所找我时,我以为还是为了魏强的事,我不以为然地马上就过去了。我心里颇为不快:他妈的,不就打了那个狗东西一顿吗,怎么就没完没了地折腾起我了!派出所的那帮人已经跟我很熟了,因我上次“犯案”是事出有因,所以他们仍旧将我当“良民”看待,一直对我都很客气。又白又胖的民警小王,一看到我,就冲我叫了起来:大记者来了。象座黑铁塔似的周所长看着我直摇头:洪阳,你怎么搞得吗,我看你都快成惯犯了,你交朋友得注意点,别什么人都滥交。我一下子就糊涂了。周所长让我先坐下,然后神色严峻地问我道:你认识宋小莉吗?我的脑子“轰”地一声,象是踩上一个引而未发的地雷,我一下子明白了,是宋小莉出事了,而且不知怎么回事还扯上了我。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公安人员在对宋小莉的歌舞厅进行例行检查时,当场抓获了二对嫖娼人员,其中一个嫖客竟然是我们报社的一个记者,而他就是那天我带到宋小莉那儿玩的一群同事中的一个。公安人员在审查他时,发现始作俑者,把他引到那个歌舞厅的人竟然是我。为了详细调查案件的经过,所以他们喊我来派出所,要对我进行调查取证,我真是倒霉透顶了。我迫不及待地问道:宋小莉有事吗?杨所长不高兴地瞥了瞥我,说道:她不光有事,事还不轻呢!你就别管闲事了,先把你自己的事搞清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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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派出所出来以后,我才发觉对宋小莉的担忧叫我坐立不安,心急如焚。三十年的交情在我心上打下的烙印实在是太深了。想到此时她居然被关进了看守所,和一帮流氓小偷杀人犯关在一起,我简直也想犯点错误去陪陪她。这个多年来一向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被人宠坏了的家伙怎么能受得了这种罪呢。我知道文欣会狠狠地骂我一顿的,但我还是决定马上就直奔检察院去找文欣,我希望她能帮助我将宋小莉从苦海中打捞出来。我给谈勇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学校接一下乐乐。谈勇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他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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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严格地说起来,谈勇应该算是个相当不错的男人了。虽然目前他春风得意,难免有些心气浮躁,总的说来,他还是与人为善,克已奉公的。他只是有点贪酒,而他从不贪财,更不贪色。他对我和孩子一直也算是尽心尽力,呵护备至。谈勇的脾性比较温和,他人缘特好,走到哪儿,都是一派亲善大使的作风。说起来能够找到这样的人做老公也应当知足了。更难能可贵的是,对我和文欣之间的感情,他从来都报以虚怀若谷的宽容态度,从不为此而苛求我。谈勇并不是一个诗意的男人,可他却说过一句非常诗意的话。有一次我问他:你难道一点都不吃文欣的醋吗?他说:你们之间纯真的感情,使我看到这个污浊的世上还有一方净土,我干吗要玷污它,甚至毁坏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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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进文欣的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翻阅一叠厚厚的卷宗。因为快到年底了,按规定,每人手上的案子都必须赶快结案,所以文欣最近特忙,经常加班,我已经好几天没敢和她联系了。文欣在起诉处工作,由于她才华出众,工作能力极强,上个月在竞聘上岗的活动中,她被破格提升为副处长,她现在是全市司法系统最年轻的女处长。文欣总是说实际上她有时很不喜欢她的工作。她说她上班时活动的场所,和上大学时差不多,每天几乎也是三点一线,不同的是,三点改为:检察院,看守所和法院。文欣说,她总是看到许多她不想看到的黑暗的东西。她总是在享受惩恶扬善的成就感的同时,也常常为自己的渺小和无助而备受折磨。 
    文看到我,眼角眉梢马上堆满了笑容。真没想到她见到我竟会如此开心,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可还没来得及为此而欢天喜地,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文欣惊慌地走上前来,一迭声地问我怎么回事。当我简明扼要地把宋小莉的事说了一下之后,文欣长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又惹事生非了呢。说完便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半天都没吭声。 
    我几乎是可怜巴巴地对文欣说:别这样,好不好,看在我的份上,帮帮宋小莉吧。文欣直摇头:平时我总劝你多读点法律方面的书,你就不听,事到临头就抓瞎了。你知道宋小莉的事有多严重吗,实话告诉你,我敢肯定这事我想帮也帮不上。我真是吓晕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她会坐牢?文欣把我按到沙发上,说道:如果证据确凿,你知道她犯的这罪叫什么吗?告诉你,这叫容留卖淫罪。她不仅会被判刑,而且她会被判得很重,依我看至少五年以上。我简直象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你就别危言耸听了,不就是罚罚款,送送礼的事吗。文欣有点不高兴地说:今天我手头上事特多,弄不好得熬个通宵。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我知道她这话绝对是实话,就忙郑重其事地请求她帮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文欣迷惑不解地盯着我:我一直搞不明白那宋小莉究竟有什么能耐总让你为她赴汤蹈火的。我信誓旦旦地说:那倒没这么严重,我最多只是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而已。能让我赴汤蹈火的只有你。文欣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揉揉我的后脑勺,说道:好了,又来骗我了,还不是因为有求于我。她一边说着一边抓起电话,开始打探宋小莉的情况。我心想这可能就叫爱屋及乌吧,但愿她能看在我的份上拉宋小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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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听说宋小莉的案子恰好被分到了文欣的手上,我激动万分地连忙去找文欣。我以为这下子天下是哥们自己的了,有什么火焰山爬不过去呢。可是当我看到文欣一脸冷漠,公事公办地向我询问了一些有关宋小莉的问题之后,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文欣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文欣绷着脸对我说:洪阳,请你到此为止,宋小莉的事你就别再掺乎了,好吗?我试图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你知道宋小莉从小一直娇生惯养的,没吃过什么苦,你要让她坐几年牢,她怎么受得了呢。文欣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洪阳,你搞错了,并不是我,甚至也不是法律,是她自己把她自己送到这儿来的。明白吗?我实在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文欣,看在我的份上,尽量帮帮她,好吗?文欣耐着性子对我说:如果你对宋小莉今天这种结局感到难受的话,那我就请你做一个假设。你别不高兴,仅仅是一个假设,比如说谈勇就在那些嫖客之中,你对宋小莉的这种行为又是什么感觉呢?还别说,文欣这么一说马上就减轻了我的痛感,作为人妻,对于宋小莉的行径我确实难以认同。 
    文欣沉吟一会,又对我说道:洪阳,本来我是不该说的,但我相信你,所以我还是告诉你吧,宋小莉这个案子的背景相当复杂。据我猜测,她那个大哥得罪人了,有人想借宋小莉整他。实话说,我所受到的方方面面的压力,你是绝对想像不出来的。我真地感到非常吃力,别再给我施加压力了,好吗?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只是秉公执法,别的我就管不了这么多了。文欣又恨恨地说道:你说挣什么样的钱不好,干吗非得挣这种钱呢?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文欣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洪阳,你知道吗,被当场抓获的那两个嫖客,其中一个就是魏强。我竟然蠢不可及地脱口而出:文欣,对不起。文欣和我都楞了一下,随后我们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小心翼翼问文欣道:如果宋小莉换成了我,你会怎么样呢?文欣凝视着我,她如火的目光明朗又晦涩。沉默了好一会,文欣才开口说道:因为我的身份,我不能把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你。但有一点你要明白,如果你需要我,我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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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个星期之后,宋小莉的案子开庭了,我去法院旁听了一下。我的两个最为亲密的女友,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一个穿着代表法律威严的墨绿色制服,一个穿着标志着犯罪嫌疑人身份的杏黄色的小马夹。她们俩神态迥异,心情自然更是不同。 
    法庭进行调查举证的时候,宋小莉对文欣所列举的一切事实均矢口否认。可是三个卖淫女和四五个嫖客的证据确凿的证言,毫无疑问地彻底瓦解了宋小莉以抵赖为手段的策略。宋小莉通常靠给那些做皮肉生意的人提供房间,每次收取一百元的费用来赚钱。当然了,客人所消费的烟酒糖果自然也会让她狠狠地赚上一笔。有时她也会主动给一些熟悉的客人介绍一些她认为不错的小姐。这个可恶的家伙,不愁吃不愁喝,就凭她老公赔偿给她的那三十万,稍微做点小本生意,她就会过上一种较为有保障的丰衣足食的生活,我真想不明白她干吗要铤而走险去赚这种不干不净的钱呢!还差三天人类就要进入一个新世纪了,2000年的到来却给宋小莉带来如此的厄运,这真可称为世纪之灾了。不过正如文欣所说,宋小莉是咎由自取。 
    宋小莉被当庭宣判要执行五年有期徒刑的判决,我感到我的心被撕成了两半。就在几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屋子里,我旁听了文欣的一个案子。在我离开时我接到了宋小莉的传呼,她说她要请我吃午饭。此时此刻我心想:如果宋小莉能够不坐牢,让我天天请她吃午饭我都愿意!可惜法律不是请客吃饭,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这个漂亮而虚荣的女人,这个又娇嫩又霸道,又好强又散漫的女人,这个从小就因为聪明老想投机取巧的女孩子,这个在我最孤独的岁月里走进我心里的女孩子,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走上了一条她不该走上的路,我苍白无力的手抓不住她身上的任何东西。宋小莉那一头乌黑油亮的披肩长发在我泪眼朦胧的视线中象一团云雾,它们遮掩了她漂亮的脸蛋,使她象一座漂浮不定的岛屿。这个将被可怕的牢笼淹没的岛屿,将会成为我心中的刺耳的暗礁。 
    而文欣,那个坐在明亮的灯光下美丽依旧执法如山的女人,那个亦庄亦谐,如冰又似火的女人,那个曾经叫我写出“我深陷于欲望之井,你的眼睛是唯一的光明”以及“你说这样好吗,在我雕琢的视觉里,你变成一场潇潇洒洒永远朦胧不清的毛毛雨”等诸如此类句子的女人,她以鬼斧神工般的功力,在不同的时期精心地雕刻我,使我尽可能完美地开放,我脆弱的花期将因她执著的照耀而无限延长。 

1999年10月15日至12月31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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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是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
               只有相互拥抱着才能飞翔
               可是被孤寂隔断
               而失去另一半翅膀的天使,
               永远无法回到失落的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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