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host999(幽灵公主)
整理人: icecream(2003-08-08 01:08:3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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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
凡高说：“我越是年老丑陋，令人讨厌，贫困交加，越要用鲜艳华丽，精心设计的色彩，为自己雪耻……”
表姐的婚姻还算美满，32岁的年纪，可以在家带孩子，享轻福。
“豆豆，别跑！”我坐在沙发上，看她追在5岁女儿的身后，穿了件宽松的大袍，端着一小碗饭。
“站住！”我厉声说，小豆豆被我的一声恫吓吓到了，愣了一下，回头看看我，看到我正眉开眼笑的瞅她，于是小家伙继续不理不睬的满屋子乱转。
好不容易一顿饭算是喂完了，表姐哄睡了女儿，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边收拾餐桌，边唏嘘着，“真累！”
我们有1年多没见面，自从结婚生女以后，表姐的生活开始变得忙碌。她不再注重外表，追求个性，而是当起了全职太太，相夫教女的不亦乐乎。从前的画室改成了杂物间，她那些衷爱的画具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尘，颜料和调色板堆在角落的一个大木箱子里，日复一日的接受尘埃的洗礼。
面前的她，不修边幅的在我旁边穿梭着，头发随意的别了一下，有几缕滑到了胸前。面容有些苍老了，可能是没有化装的缘故，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
“表姐夫最近好像很忙吧？”我帮她边洗碗边问。
“是呀！晚上回来累的倒头就睡，周末空闲的时间也不多，不过他一有时间就抱着豆豆逗她玩。”
“哦……”
干完了家务，我们又回到客厅。表姐煮了壶咖啡，满屋子充斥着咖啡的香气，她端了个精致的玻璃杯，优雅的姿态依稀可见往日的身影。
表姐从茶几下拿出本《时尚》，翻翻递给我，“你知道我向来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我笑着推开了。我们都没怎么改变，她依旧喜欢坐在阳光里，边喝咖啡边翻时装杂志，然后向我凭点色彩的搭配和样式的选择，而我，依旧只喜欢随意的看，过目就忘。
“唉……”这一次，她好象对杂志失去了兴趣。
“怎么呢？”
“没什么，呵呵，就是忽然觉得自己老了，看着豆豆一天天的长大，觉得自己一天天的衰败下去。”我疑惑的看她，在我的印象里，她并非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
人，是会随着环境改变的。细枝末节、潜移默化的也许不会令当时的我们注意到，但当我们终有一天回顾历史中站着的那个自己的时候，除了扼腕叹息，似乎别无它法了。
晚饭，依旧是我、表姐和小豆豆，我笑着说是两个半人。小豆豆便歪着头问我，“为什么？”我解释说，“因为你还没有我一半高呢呀！”我拍拍她的头，比划了一下。豆豆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撅着小嘴嘟哝了一句：“小姨坏！”就去抓沙发上的毛绒玩具。
晚上9点多，我回到家。给表姐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听她说，“你姐夫刚回来。”
……
朋友都说，从25岁到30岁的这几年是人生中过的最快的。我不以为然，想着，生活应该不止只有这几年，只不过，这几年的我们可能更加容易怀旧了。
直到又过了一年，我在美术馆的街道旁边再次看到表姐熟悉的身影。她穿了件纯白的T恤，正面是朵铭黄色的向日葵，一条磨白的仔裤，背着我熟悉的帆布包，悠闲的诳着。我惊讶的跑过去，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你和上大学的时候一样了！好年轻哦！这是你画的吧？”我指指她胸前的向日葵，看着我记忆中她的样子。
表姐笑着点点头，略施粉黛的她，皱纹居然已被掩盖得很好。
“女人嘛，就该对自己好点，我想找回从前的感觉，于是就换了这身行头。”表姐得意的说。
“豆豆呢？”我问。
“交给她爷爷奶奶带了。”
“那表姐夫呢？”
“我们离了。”表姐的表情略微暗淡了一下，但立即又恢复了笑容，随意平淡的回答几乎盖过了我的讶异。
“呵，俗不可耐的婚外恋剧情，我发现他有别的女人了，他想就那么过下去，我想，早晚要分，还是早点好。”
“你没有试图挽回？”
表姐又笑笑，“如果不是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认为我会放弃么？女人，一开始的时候总是天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吧。”
……
“半年前，你要见到我，你一定不认识我的。”表姐冲我挤挤眼睛，微微一笑。那笑容包含了太多的意味，我没有读懂。
“你去哪？”我问她。
“去看画展，那天在本杂志上又看到凡高的向日葵了，我上大学时临摹的最多的一幅画。听说今天有画展就过来了，但好象是国内的一个不怎么出名的画家，随便看看。”
“你？又想开始画画了？”
“恩，只是想把从前的东西捡起来而已，呵呵，反正现在也很闲，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我没有和表姐一同去看画展，尽管她很热情的邀请了我，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知道，她是绝对会在一幅画前发痴的看到黄昏的人，而我却只是喜欢匆匆的一带而过的浏览。
路过一家画廊，看到凡高的一幅向日葵的赝品被展在大厅的中央，我直直的走过去，忽然间想起他的一段话：“我想画上半打的向日葵来装饰我的画室，让纯净的或调和的铬黄，在各种不同的背景上，在各种程度的蓝色底子上……我要让这些画配上最精致的涂成橙黄色的画框，就象哥特式的教堂里的彩绘玻璃一样。……我越是年老丑陋，令人讨厌，贫困交加，越要用鲜艳华丽，精心设计的色彩，为自己雪耻……”
向日葵的美丽，也许是它永远充满希望的朝向生活中的阳光吧。
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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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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