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eyu-(喂马，劈柴)
整理人: nanyuner(2003-10-20 01:32:0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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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游荡在这个城市里。
和我一起游荡的，还有这条叫排骨的狗。
它是我上一次游荡的时候捡到的，看样子它似乎无处可去，于是我把它带回了家。因为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我知道即使问它它也不会告诉我，而就算它告诉我我也听不明白，所以临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排骨”。我当然也尊重它的意见，我试着叫它“排骨”时，它“汪”的应了一声，我想它大概也和我一样，懒得为一个称呼伤神。
排骨的适应能力很强，它很快适应了和我一起的生活。
白天我和排骨窝在家里，哪也不去。我坐在房间里上网，在网上看各种各样的电影，有时候我还会跟各种各样不认识的人说话，排骨就躺在我身边的地板上，偎着我，或者把头枕在我穿着拖鞋的脚上打盹。我很少做饭，大多数时候我都是煮上一大锅粥，就着香肠、干菜能吃多少天就吃多少天，直到粥开始变味。排骨从不埋怨我的懒惰，也不抱怨我不会做菜，我喝粥的时候它也有一碗，我想它大概不会喜欢吃干菜，所以总是只给它吃香肠。
晚上，排骨和我就会开始出门去游荡。我会去超市买我们第二天的食物和一些必需品，排骨会趁着这个时候独自去溜达。我不知道它去了那，但我知道等我从超市出来开始往回走的时候，它就会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跟我一块回家。
如果天气很好，我们也会在白天出去。排骨和我都需要让太阳晒晒，不然我们俩都会发霉。排骨似乎和我一样，不是那么热衷于太阳下的日子，我们只是把晒太阳当成是看大夫，觉得自己有病了才会去。我也不是每个晚上都去超市，有时候我什么都不愿意买，只是漫无目的的走走。这时候排骨会跟在我身后，等我走出去好一段才追上来，或者跑到我前面老远，让我走上好一段才看见它。有时候我觉得排骨就是我男人，总是在我身边守护着我，有时候我又想，排骨就像是我儿子，偶尔在我的身旁淘气着。
我很少说话，也没什么朋友，除了偶尔响起的电话表示还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有阵子，我爱上了看老电影，十年前或者十多年前的电影，那些明星在那时候还没有成为现在这样的“巨星”，他们在电影里的穿着有时候看上去很土，甚至有点可笑，电影里的对白到现在看来也都那么老套。
有天，我在看一部叫《偷偷爱你》的电影，片子一开始是外婆在讲故事哄外孙女睡觉，外婆讲的是一个童话故事：“王子坐着马车来把公主接走了，从此，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这部电影的情节也没什么特别的，普通的言情片，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骗局！明明生活中根本不存在这么完美的故事，甚至那些所谓的爱情，也只是寂寞时自欺欺人的游戏，可是为什么电影里这些谎话骗局看起来都那么美？是不是写这些故事的人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不会真正发生，所以才把它写进故事里，让人们和他们一起望梅止渴？我笑了，笑得歇斯底里，然后哭了，哭得一塌糊涂。这时候，排骨怔怔的望着我，“汪汪”的吠了两声，似乎在责怪我的莫名其妙吓着了它，又好像是在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止住哭声，看看窗帘后面——已经天黑了，我们又该出去游荡了。
我不想去超市，也不知道该去哪，只是这么游荡着。排骨总是一会消失不见，一会又出现在我眼前。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是排骨的情妇，不清楚它的过去，没见过它的家人，我想的只不过是我们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起，不只是单纯的生理需要，我疲累的灵魂像一只倦鸟，落在排骨身上安安稳稳的栖息。
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一条狗究竟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在跟我回家之前，排骨已经活了多久。大概排骨的一辈子和我的一辈子注定没法在一起，但我也曾经自私的想过，有一天我死去，排骨会因为失去我而伤心。所以，我希望排骨能活到我死后。
夜晚再次来临，我和排骨像往常一样在天黑后出门游荡。我到超市去买东西，排骨自个儿溜达去了。超市里的货架上有许多狗饼干，我突然想到我从来没给排骨买过狗食品，而它也总是毫无怨言的陪我啃香肠喝粥，我决定买一堆狗饼干回家，给排骨一个惊喜。从超市出来，我手上拎着一大包狗饼干，一边往回走一边想象着排骨专心致志的啃饼干的样子。快到家时我才发现，排骨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我回家。我对自己说：也许排骨等不及我，先回家了。于是加快脚步赶回家。……门口空荡荡的，没有排骨的影子，我打开门，把买来的东西一股脑扔在了地上。
家里显得很冷清，甚至有些空空荡荡的。我打开电脑，却发现网上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令人生厌，那些无病呻吟的电影，那些在网络上扮演着各种角色的男男女女！
排骨认识回家的路嘛？或者我从超市出来太早，它还没来得及赶上我？
我立刻冲出家门，一路跑到超市门口。
午夜的街道和家里一样冷清，超市早在几个小时前就打烊了，没有排骨的影子，到处都没有。
夜，空空荡荡的，只有三三两两的路灯，或明或暗。
虽然在之后的三个月里，我曾幻想过无数种和排骨重逢的场面，可的确从那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它。
我突然想起曾经把自己当成是排骨的情妇，这时候想起来，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排骨是我的情人，有一天它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然后有一天它一定也会这么突然的离开。有些事情是必然的，就像如果有了一个情人，那么必定你的情人也会有个情人，如果你情人的情人不是你，那么注定有人会离开。排骨离开了，也许它有了它的情人。
又或者排骨只是回到了它原来的那个家，在那里它有一个更高雅的名字——杰西卡、纳挞萨或者诺亚……
没花太多时间，我又回到了遇见排骨之前的生活。一个人游荡在城市里，这个，或者那个。或者我还会遇见一只狗，没准我也会带它回家，那时候我还会给它取个名字，也许不叫排骨。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童话故事里的结局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在了什么地方，又象是一把钝刀锉割着我的皮下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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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游荡在这个城市里。
和我一起游荡的，还有这个叫骨头的人。
它是我上一次游荡的时候捡到的，看样子它害怕一个人，于是我跟着它回了家。因为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我知道即使问它它也不会听不明白，而就算它听明白了也不见得会告诉我，所以临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骨头”。我当然也尊重它的意见，我试着叫它“骨头”时，它好像很满意，我想它大概也和我一样，很喜欢啃骨头吧。
骨头是个胆小的人，我不得不迁就它的生活方式。
白天骨头喜欢呆在家里，哪也不去。总是在房里摆弄着电脑，我真不明白，难道那个虚无的世界比香喷喷的肉骨头还让人爱不释手？我常躺在骨头身边的地板上打量着它，我不是一只赖皮狗，我跟骨头回家当然不只是为了能吃饱饭这种单纯的生理需要！可别的原因……我暂时还没想到。为此，我多少有些沮丧。骨头家不如我的狗窝好，只有把鼻子放在骨头的脚丫子上我才能找到一点熟悉的家的味道。骨头让我知道，原来人不一定一日三餐，也不一定要经常更换菜色注意什么营养搭配。骨头吃的比我们狗吃的还要单调，从来都是白粥香肠。骨头人还不错，给我的香肠总是比它自己吃的要多，不过我发现除了香肠，它还有一种东西伴着粥一起吃，而我从来没有过，我并不是怀疑骨头小气，我想骨头不让我吃那东西一定有骨头自己的原因。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哪怕只尝一小口也好。天知道我是只狗，白粥是喂不饱我的！可骨头是个胆小的人，我得小心我的举动，我是一只有点赖皮的狗，可我绝不是一只卑鄙的狗！
晚上，骨头就会和我开始出门游荡。骨头和所有的人类一样喜欢购物。人们总是要买东西，用一种东西去交换另一种，他们总是在交易着，多没意思！骨头去超市的时候就是我去加餐填饱饿了一天的肚子的时候，人真是奇怪的东西，他们总是在厨房餐厅里折腾，却不知道美食天堂其实就在这垃圾堆里。偶尔，我还可以去会会那些小母狗，天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那么需要她们！不过我必须在骨头回家之前赶去跟它汇合，然后和它一起回它家。虽然白粥难吃，但毕竟香肠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嘛！
如果天气很好，骨头也会在白天出去。骨头喜欢肚皮朝上躺在草地上，不知道它会不会觉得不舒服，反正我不太喜欢这姿势。有时候骨头会突然不去超市，只是整晚的到处乱走，我真怕会被它撞破我的好事。不过还好，我总有办法应付，有时候我故意让它走在前面，然后趁它不注意就钻进路边的垃圾堆饱餐一顿，或者我会让它看到我走在它前面，一到它看不见的地方我撒腿就跑，到街头巷尾去找我的那些小母狗们逗逗乐子。等它走过来的时候我早已经完事打发那些小母狗滚蛋了。
骨头在家很少出声，所以我也懒得出声。骨头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可它总爱自己吓唬自己，它老爱盯着看那些电影什么的，人扮人有什么可看的，更何况每次看着看着它就会被吓得哭起来，可它还是看。有一次更是奇怪，它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它胆子变大了呢，谁知它又唏里哗啦的哭了起来，妈呀！真是吓死狗了！幸好那时天黑了，它又出门游荡了。
其实，你说一个人如果不出意外究竟能活多久？不知道是不是比狗要久。我就希望骨头能活久一点，最好等我吃腻了香肠以后再死。说真的，我不敢肯定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像骨头一样的人能每天给我吃香肠。
那天晚上和往常一样，我和骨头一块出门。骨头还是去超市，我也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个垃圾堆打打牙祭，或者还可以去找我的小母狗们厮混一下。当我正在垃圾堆里享受着我的狗间美味时，一条雪白的小母狗穿过我的视线隐没在巷尾。人娘养的！我得得到她！我顾不上多吃，立马撒腿追赶那条雪白的小母狗。眼看她摇曳着美臀，钻进了一个院子，我奋不顾身的跟着窜了进去……原来雪白的母狗和那些不怎么白的母狗除了毛色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有些失望，不过屋檐下挂着的一条火腿立刻让我的失望转为惊喜。夜风把火腿浓烈的肉香吹到我的心尖上，让我想起人常说的一句话：“不虚此行”！我奋力一跃，远超过了刚才追那条雪白小母狗的气势……“哐”一声，我撞破了玻璃窗，跌进了屋子里。这时候，院子里的灯都亮起来了，唏里哗啦的出来了好些人，我吓坏了，想向它们解释清楚，谁知那些人看见我就都操起了棍棒……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还会不会想吃香肠白粥以外的食物，但就在打爆我脑袋的那一棍子挥过来的那一刻，我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雪白的母狗和那些不怎么白的母狗实际上是一样的。
我在想，如果我没死，我在骨头那里吃腻了香肠，然后离开骨头，回到大街上像遇见骨头之前那样游荡，没准我还会遇见一个人，然后跟它回家，那时候它也许会给我吃别的东西，比如火腿……我肯定还叫它“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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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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