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erlingo(雪铁龙)
整理人: icecream(2003-07-25 23:10:0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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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女孩子名叫小小。
那时我在个政府机关做事,手里管着个外资项目,经常要去那里看看。那家公司筹建部的外国经理十分挑剔,秘书换了一个又一个,那天走进他的办公室,正在跟他讲话的人转过身来:漆黑的眉毛直飞进发际,细长眼睛,大嘴巴擦了猩红的唇膏,同那长发黑衣一起把整张雪白的脸称得惊心动魄--是新来的秘书小小。
那家公司的中方助理,曾经跟我大学同校,我当时年近三十,并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因此我的同校半开玩笑地声称要撮合我同小小,下了班没什么公事的时候,同校有时会叫上我们两个人和他老婆一起吃饭。加上平常公务方面需要经常互通电话,没有多久,我跟小小也很熟了。
熟了以后我们两个人也单独出去吃过饭。有一次正吃饭间,一个年纪很大的乞丐进到饭馆行乞,被店老板连推带攘赶了出去。小小看不过,重新点了肉和菜打包,自己拿出去送给老人。
小小善饮。平常吃公饭的时候一杯杯跟人对干,没见她醉过。有时候晚上我骑摩托带她上山,她也拿一瓶酒,一边骂我不会喝酒不是真男人,一边就着瓶口往嘴里灌。通常喝到一半她就有点疯疯颠颠起来,跟我讲她自己的故事--当然多半是爱情故事。依我看这些故事的真实性都十分可疑,其结局也是看小小当时喝酒的心情而定(印象最深的一个故事讲的是她在大学的时候跳完舞回寝室,有个不认识的男生摸着她滑丝的长统袜的丝线找来了)。可是小小是个讲故事的高手,我每次都听得十分投入。有时候讲到一半,她会停下来问我: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被她问得突兀,往往想不出答案,她就骂我没劲,吞吞吐吐不象个男人。然后又拍着我的肩膀说:正因为我不象她故事里那些男人,所以她跟我在一起很放心。
那一年春节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回父母家,除夕晚上,小小和我在我简陋的单身宿舍吃了加鸡蛋的方便面,开着录音机闲聊。小小两瓶红酒下肚,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她晃晃悠悠站起来要跟我跳舞,我搂过她的腰,觉得她整个人都在我的怀里了,颤巍巍的,发着抖。可是我并没有喝酒,我太清醒了。
后来小小在公司跟她们同事吵架,从那个同事那里传出来很多有关小小以前的经历:上大学的时候出去跟老外开房被抓,后来被学校休学;工作以后跟另一个已婚老外同居流产;跑回广州缠上个有妇之夫被人家老婆打到公司... 我的同校言来语去地暗示我小心,我十分犹豫。
其实自从那个除夕之后,小小已经跟我疏远了。后来她换了公司,有一天接到她的传呼,说是水管坏了。我赶过去修好水管,她问要不要请我搓一顿谢我。我说不要了,我还要去见另一个女孩--我现在的老婆。小小看着我的脚笑:那双鞋是和她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还是第一次穿。
我结婚的时候小小来送了个红包,然后匆匆地走了。那时她已经没有再打工,听说住在一个有钱人送的沙面的公寓里,自己开辆小跑车。有一次我陪人吃饭,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白天鹅的大堂酒吧里,我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她样子很古怪,似乎都有点认不出我来了。
再后来知道她吸毒,很厉害,那个有钱的人也离开了她,她卖了车子,还是吸--可是当我听说这些的时候,也就是我出国前,小小,她在自己沙面的豪华公寓里,割腕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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