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rainbow7()
整理人: dyldm(2001-06-25 22:17:5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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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co!9环!”喧嚣破梦。
“不愧是老大,睡觉样那么cool。”这话是说我的下铺,(“老大”是我们这儿 的通称,并不专属于某个人。)至于我,迷迷糊糊刚睁开眼一定像只熊猫。可如 果熊猫知道我自称像它,一定会生气,因为我的体重连山猫都没赶上就那么嚣张 。读了一年高三养出来的几公斤肉(膘)三个星期下来都排泄掉了,现在的我消 瘦如刚进高中。
镖靶正前方竖着一堆人,大部分不是我们寝室的,发泄着对我们黄褐斑较少的墙 壁的嫉妒。“脱靶”、“9环”之声不绝于耳。回想起他们每个人进门时必问的那 句“有水吗?”我怀疑他们的喉咙怎么会发出这样大的声音。
坐起身盘着两腿,“猫瞰”整个房间。六只水杯无一例外地大开着口,腹中空空 ;七八只“农夫山泉”的桶东倒西歪;唯一一只3加仑装的“FD泉”水箱从被飞镖 扎穿的伤口淌完了最后一滴血——让人怀疑是不是身在中东。可同室的两个家伙 还在开合着干裂的嘴唇争论“操你妈”的主语是第一人称还是第二人称。
晃了晃脑袋,整理一下思绪,才发觉生活在长江入海口却活活渴死未免太有幽默 感了。可为什么会没有水了呢?嗯,是这么回事吧——没去打FD泉是因为桶坏了 ,桶坏了却只能让它坏着是因为买一个新桶要¥20元;开水不要钱可热水瓶都是 空的,热水瓶是空的是因为没有人去打水,没人去打水是因为打水的地方是在食 堂边然而没有人去食堂吃饭了,没有人去食堂吃饭是因为大家都在吃¥2.00的面 包或¥1.40的方便面(干啃)……简而言之,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我们没钱。
对床的那位借走了我那张还剩¥3.20的201电话卡,拨了个号码给人然后开始等别 人给他回电。昨晚上,正是他伙同其它人等和我赌牌,结果运气最好的输了我一 百多块,等我最后一把又开出一个三条,一伙人哈哈一笑作鸟兽状散了。我倒是 没有骂什么“厚颜无耻”之类,谁都知道谁都没钱,“赌钱”只是画饼充饥而已 。
腰间滑落瘪瘪的钱包,最后一张青皮狡黠地看着我似乎在怀疑我还能收留它多久 。搔搔头发,琢磨着本公子以前就算不是鲜衣怒马,至少也还人模狗样,怎么会 ,怎么会沦落到此等田地?
记得两三天前,人人进出这个寝室的时候问的还是一句:“校园卡办下来了吗? ”“身份证办下来了吗?”可现在已经变成“有水吗”了。当然不是大家已经不 想校园卡和身份证了。而是来自生活委员的准确消息称:我们两周以前交上去的 校园卡照片现在“已经”送到制卡单位,而三周以前开始操办的身份证还在“尽 快解决”之中。来自外地的兄弟几乎都有一张上海地图,尽管我们学的是中文, 可简单的比例尺大家也还看得懂,所以我无法哄他们说“大上海”是如此之大以 至于从我们宿舍送几张照片到制卡处要走两个星期。而且他们又大多深受报纸电 视上所谓“上海是高效率的国际大都市”的毒害,所以我又很难向他们解释为什 么“尽快解决”的前奏就长达三个星期。正是因为我是如此的无能以至于无法维 护作为我出生地的城市的颜面,所以当外地来的兄弟们没有身份证可以领汇款也 没有信用卡可以取存款时,我只能贡献出小小的荷包说一句“我若有钱你同使, 你若无钱使我钱”了。
说句凭良心的话,我的兄弟们并不是什么贪得无厌之辈,20岁的小伙子每顿只要 有一包“面霸120”就满足了。可是我们三四个上海学生每星期从家里带来作为公 共基金的白花花的银子还是照样流得比白花花的水还快。我想这是因为学校的行 政建设“稳”字当头,脚踏实地,所以优先提高了收费单位的工作效率,办事单 位只好以后慢慢再说了。
月亮还没出来,最身强体壮的几个兄弟在热烈地讨论着哪一种打劫方式最安全有 效。我知道他们是偏重理论而疏于实践的,不然的话那个“财富论坛500强绑架计 划”就没准会付诸实施了。至于阻止他们穿上一件印有F大校名的T恤去沿街行乞 的,多半是我那句“你们现在是黑户口,当心被抓到遣送回去。”
重新倒向枕头,瞥见贴在我墙头的邓爷爷肖像,冥冥之中我顿悟上一届的学长把 它贴在这里的用意,于是开始琢磨着哪天等我要离开这儿了,是不是该留下幅赵 公明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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