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ldyg(帅帅包子馅♀)
整理人: shouen(2003-06-23 16:23: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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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赵笺同学用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瞪我的同时,还用她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小爪子可劲儿的掐我,并且还和我哀怨:“李小强,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嫌我胖的话我减肥还不成吗?”
正仰脖喝水的我当即噎着,猛烈咳嗽一阵后,用自己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打量了瘦不啦叽的她半天,十分诚恳地对她说:“乖,想去太平间直接和我说。那儿离咱这个病区不远。”
她白了我一眼,把头转过去装睡不理我了。
我一直觉得赵笺好像上被子和我有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给我了一脚。
那时我们上大二,那时的大学生还算稚嫩青年,比较相信人生可以把握,进而满腔热血一脑子理想。不过以坏小子自居的我相对比较“不稚嫩”,通过唾弃常规来显示自己卓尔不群实质上的空洞贫乏,表现之一就是我常常逃课。当时是一个逃课的下午,我靠在一棵树下打瞌睡,醒来后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女孩在玩那年席卷全国的呼拉圈,那就是赵笺。
我坏笑,拿出笔和纸来素描。画画是我为数不多可以夸耀的东西,所以完稿很快。不过令人头痛的是当画快完工的时候,我的哥们清水跑来了。清水是个标准的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可是他笑起来并不符合好孩子的标准。他看看了我的画,又看了看玩呼拉圈玩到把屁扭成电风扇的赵笺。突然用恐怖瘆人的音量很豪迈的狂笑。
笑声惊动了听力正常的赵笺,她看见我们冲她笑成一团,于是走了过来。
“画得不错。”赵笺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画,笑着评价。
然后她就踹了我一脚,还把画揉成一团。
你们猜得不错,我画的是一只正在玩呼拉圈的猪。
从此赵笺就和我结了仇,虽说是不打不相识,但见面必定例行互相挖苦。
我经常用的方法是看着她,同时脸上挤出奸诈且惋惜的神色,并且叹气:“赵笺……唉!糟践了。”
她立即还以颜色,开始还是文戏。摆出悠闲自得样子,学慈禧用命令式:“小李子,给哀家揉揉腿。”
后来看过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就改武打了,跳过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又抓又拍:“小强啊!你死得好惨啊!”
同是肇事者清水的清水就好得多,不但没被赵笺盯上痛整,反而拿着自己写的酸诗一天到晚和赵笺探讨文学。他喜欢上赵笺了。但是他探讨了两年,直到毕业也没探讨出结果来。赵笺说她在等一个人。
毕业后我离开这座城市去南方,而赵笺和清水留了下来。在长途汽车站他们送我的时候,坐在车上的我看着他们觉得鼻子酸酸的。为了克制这种没有男子气概的情绪,我冲他们挥手乱喊:“一路顺风啊!路上小心啊!到了地方打电话过来,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会想念你们的。”
清水笑着骂我抢他们的台词,赵笺却一下子哭了。她抓起身旁水果摊上的一个橘子狠狠地砸了过来,砸得我满脸开花。
“滚!这辈子别回来!”
我没打算回来,回来三个人只能像大学中那样继续暧昧尴尬。赵笺等的是我,我知道。但好女孩就应该配好孩子,而不是我这种浪子。
我到了南方,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地址,也没有再和他们联系。
就这样过了七年,我还是回来了,回来参加清水的葬礼。七年不是太长的时间,却可以发生太多的变化。清水染上了毒瘾,吸毒过量死了。赵笺也跟着一起吸毒,没死却瘦的骨瘦形销,落了一身的病。而这些,逃避的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但是我不能疯,赵笺还活着。在进戒毒所之前她要先进医院,她身上的病很重,治疗需要很多钱。赵笺没有钱,但我会想办法。
因为数字太大,我掏光积蓄也无济于事。这几天我在四处奔波筹款,不过……借钱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今天我做了饭给赵笺送来,医院的伙食差且贵,还不如我这些年光棍生涯学下的手艺。
我看了一眼装睡的赵笺,端起饭盒准备去洗。
“需要很多钱是吗?”她忽然说话,不过没有转过身来。
“这个你不用管。”
“你爱我吗?”
我站住了,喉头耸动了一会,最终却没有说话。
她笑了,笑得有些神经质:“是啊!有谁会喜欢已经三十岁的老女人呢?洗你的饭盒去吧!”
我在水房洗饭盒,把水龙头开得很大,让水声盖过自己哭的声音。
“我会凑够钱的。”我边哭边说,“一定会的。”
第二天我中午去送饭的时候,护士告诉我赵笺清早出去了就没回来,并且让护士转交我一件东西。
这是一个很大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有一个镜框。镜框里的泛黄的纸尽管玻璃压得很平,可还是能看到因揉过而有众多的褶皱的痕迹。
那是我的画,玩呼拉圈的猪。
---- 真爱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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