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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几个瞬间
发信人: sandymm1128()
整理人: hfl_258(2003-04-09 21:14:27), 站内信件



1.灭绝 


我用嘴唇守护着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你似乎已有所察觉。前天,我跟你要了那种诊断的试纸。回来后一直放在抽屉,我害怕最终真的会显现出两道红线。 
我会被灭绝。 

你从手术室出来后,对我说。 
真的不要再做女人了。 
而那一年,你23。 
我听到你对医生说,想用药。 
可惜太晚了。 

我像其他人一样,坐在外面等你。 
空气里有浓烈的消毒药水味道。有的女人发出撕声底里的叫喊。 
那时,我18。 



2.小天 


争吵后,小天一直在卧室里陪我。伏在木地板上。尾巴微微晃动。 
我在它面前换衣服,一边流泪。 
我知道其实它懂得人类的感情。早上我带它去公园时候,它一直守在我身边,作保护的姿势。树上有大片的叶子掉下来打在我头上,它冲着叶子发疯一样的叫。 
它是不想叫其他人伤害我。 

有时我抱起小天,问它。为什么,你只是一只狗。 
而我只是你暂时,一星期的主人。 
它无言。 
于是我安慰它,没关系,你这样保护我。我爱你。 

事实上,没多少人能给我真正的爱护。 
爱就是痛。 
你爱我。于是我必须承受痛。承受命运的愚弄。 
有时你给的痛,让我不想再做人。 
可是你说,为我好。 
所以我只能继续接受这种摆布。 

我对着小天说话,它全神贯注,对我绝对忠诚。 
我对小天说。我们吃面包,咬面包。 
于是一整天,我们都在吃面包咬面包。看音乐台五花八门的MV。 
小天不喜欢看卡通,它会疯掉,对着电视机不停地叫。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先退后两步,吠的时候身体向前倾,又转过头望我。我不得不继续按回去看MV。 

我总会在我们安静的时候突然对它说话。告诉它我爱他。 
但是我必须为这种相爱的方式付出代价了。我告诉它,天。我可能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这让我害怕。可是我只能保密,只能一个人承担。 
我自己揽下所有的后果。可是我不知该怎么办。 



3.作战 


很多人的一生都在爱完全不同的人。一次又一次的。 
例如你。南。 
我没有告诉你一丝一毫关于他。可是你却了若指掌。因为我和你都在经历同一个过程。只是你比我成熟。而我比你纯净。 
我们在一起的路,一直走了五年。 

五年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 
这五年,你有若干男人。而我只你一人。许多人来了又走了,许多人来了等于没来。我一直等候在这个角落,伤痛越来越深刻。 
这次,关系到一个生命。 
我记得你说,相爱了却彼此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无法控制这种恐惧。连测试的勇气也没有。所以我开始拒绝这类的话题。变得愚昧。离原来的我越来越远。 
我以为已经平静了,却又掀起了另一庞然巨浪。 
而南。你的生活还会偶尔失控么。 
正如你23岁的那年经历的那次巨变,像火车冲出来原来的铁轨。 
面对面时你很冷漠,不擅表达。而在QQ或论坛上,你总对我说,我深爱你。 
食草动物要彼此相爱。我们都是女人,我们应该相爱。 

是谁告诉我,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单独的作战。而次数不限。 
这次我作战的对象是谁呢。 
这种无形的战争,注定我永远不属于哪个固定的群体。 
可是重要的是,我爱他或是曾经爱他。 
战争只是我们相爱的后果。因为相爱。 
我必须守口如瓶。 



4. 手指 


答应过他不再抽烟。这几天食言。 
手指重大的作用是夹烟,敲键盘。所有一切与大脑互相关联。 
痛苦的时候选择安静,我只要把快乐留给他。 

今天没回学校。有电话来也只说我病了。 
闲下来的时候,我看自己的手指。修长适合作敲打的姿势。 
我想下次我要看清楚你的手掌。 
你的感情线。 

你可以不必知道,我所承受的一切。 
也可以不必知道,我仍是这么默默地喜欢着你。 
我只是姑且认为,一个人的遭遇,不能连累爱情。包括你。 

雨突然停了。家里只有我和天。 
我在想你。但是我已经习惯在悲伤时躲起来暗自想象。 
想象别人在别人的世界里过别人的生活。 
音乐在流淌。 
让我随着手指的运动继续想象你。回忆每一个细节。 



5.老了 


我花了一星期逃脱在外。花了一星期回想他是谁。 
Hugo。可惜我彻底忘记了这个英文名。 
这个名字,现在我记得是她包里的香水品牌。 


Vivian。我告诉他这个中学英语教师给我起的名字我已不再用了。 
我不记得你。我说,那么多年了,我的记忆都换成新的。可你为什么还记得。 
如果你要记得一件事情一个人是不是就真的可以永远记得。 
是啊。当初我以为会永远将那股恨意记住,可惜今天居然全忘了。 
我们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在地铁站里撞见。 


遗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允许消灭回忆片断。 
而不需负担任何罪名。 
可以像全新的朋友一样,和你坐在铁栅栏上悠然晃动双腿,边喝可乐边聊天。 
你说我还是一个少女的形象。 
可是既然我忘记了你,我就已经老了。 


路面潮潮的。 
那辆开往幸福的南瓜车呢。 
那个坐在洁白羽翼上国王的女儿呢。 
那座搭建在绿野里红色的小木屋呢。 
还有那些纯净的王子公主的浪漫爱情故事呢。 
我说Hugo,童话永远不会衰竭,却命定无法在我这里盛行了。 


所有快乐都在接受折磨,封闭的幸福都在命运里粉碎。 
我已经老了。 
Hugo,你相信么。 



6.醒来 


天气依然是潮的。渡过了愚人节。 
早上穿起最漂亮的夏装去学校。天在前面疯狂地跑。 
而后又停下来等我。微微地笑意。我感到温暖。 
看到树上的叶子都安静了。 
能闻到身上lotion留下的婴儿香。 


兜兜转转,不断回旋。 
突然想到自己的状况是不断在往返走一段过期的路。 
何时让我醒来。 
谁人让我醒来。 


我们都决定快乐了。 
我们真能快乐了。 
你说要给我个拥抱。我也要给霞儿一个拥抱。 
我为这种相亲相爱感到难过。 
是只能发生在文字或语言间的快慰。 
就这样被你的善良感动。 


天气冷的时候,我曾见过你。 
在拥挤的人群里会面。 
我感激你可是这种感激不必说出口。 
在许多心理活动汹涌的瞬间。总想找你倾诉。 
可是这种倾诉有时也只发生在心里。 
在里面,你不察觉地进行。 


而悲伤也总在我不察觉的时候悄悄来临。 
我相信我仍在梦中,仍没醒来。 
我不断陷入漩渦,偶尔自己出来。 
知道你在上面不断想拉我上来,我感觉到。 
我流泪。于是我说,我想和你拥抱在一起。 
是一种很单纯的情感流露,渴望关怀,以及给你关怀。 


天气就这样变热了,初夏的气味。 
我今天一直在校园里走动,不断需要和别人打招呼。 
他们热切地喊我,可是我不认识。我只是微笑。 
带着我的天,慢慢地走动。周围会飘来一些羡慕的目光。 
他们总在问我,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 
可是我竟不会回答,我只是在感情之流里遭遇了一回。 
那些地名装载着伤感的记忆。 
不一定刻骨铭心,却足够痛彻心扉。 


我想起她说该醒来了。眼里是恩断义绝的惨然。 
然后又想起她牵起我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一直在我心里回旋。 
我记得在U.B.C门口,她说回去吧的那天。 
我抱着她哭。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味。 
她上了妆渐渐不再稚嫩的脸,在阳光下晶莹的泪花。 
我们让彼此深感心痛。 



7.疼痛 


她拧了热毛巾给我。可是身体的全部,我该敷在哪里。 
她说放在心口吧,心能感知一切。 
或许心脏就是因为感知到太多而疲累。 
渐渐度日如年。 


一直有你抚慰。是在心里存在的某种力量。支撑着渡过每一次疼痛。 
而这个对象已模糊,也许只是自己或是上帝,给予的错觉。 
就像是看到车来车往的速度,声音却跟着思维一起静止。 
寻不到根源。 
继而换来更深刻的静默。 


磨难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实解决的方法很简单。 
可是你知道么。 
这种已经留下或将要留下的创伤与印记是经年累月也无法去除的。 
在记忆里,顽强生存。 
所有疼痛,适时发作。 


我们都已改变太多,只是还留着那张简单倔强的脸。 
在人群里淡薄如初。 
而这些要坚持下去是多么不容易。 
她说心底都是细碎的沙,落雨就湿了,起风便散了。 
如此轻易粉碎。 


黄昏时漫步回家。 
听到唱片店里放Morcheeba的音乐。摩登的旋律带着浓厚的乡村摇滚。 
进去问询,是Charango。 
意识到这才是生活,迷幻混乱不知所终。 
所有疼痛苦难的杂乱诡秘混合其中。 
而我,除了茫然接受,又能如何。 


下午你在短信里问我能忍受么。 
我必须能。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痛楚,我可以用我的强悍来作顽强抵抗。 
只是下次,别让我的心脏再忍受疼痛了。 
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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