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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旧文:科学信仰?
发信人: calume()
整理人: charmer(2000-10-05 03:54:50), 站内信件
这是俺3月份在学校BBS上的帖子,不过看到这里也出现了“科学是一种
宗教”的论调,感到有必要重新帖出来。呵呵,大家将就着看吧。

科学信仰? 
在bbs上看到关于科学是一种宗教或准宗教的说法已经无数次了。虽然这
两种东西在我眼里就象水和油一样搀和不到一块去,但是中国人特有的“融
合”精神似乎能够发现任意两个事物之间的联系。我仿佛已经看到有人在
R我这篇文章时写到:水和油还都是液体呢,宗教和科学之间怎么就没有
联系呢?呜呼!事情要是到了这一步,只怕所有的讨论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在我看来,科学不可能是一种宗教或准宗教。其理由如下:
科学并不提供一个超出人类经验的世界概念,不管这概念是“属灵的世界”
也好,是“天堂”、“地狱”也好,是“人的位格”等等也好。科学只关心
现象界。也许有人又要拿量子力学等等的例子出来,似乎科学已经进入了
超出现象界的领域。但是,凡是知道量子力学的哥本哈根派解释以及其反
对者之间的争论的人都了解,恰恰是量子力学在维护现象,维护人的经验。
它拒绝任何超出人可以观察到的范围的某种因素的作用。这曾经被人批评
是“物理学中的经验主义倾向”。但没有什么比“经验主义”(这里不带什
么唯物与唯心的判断)更适合表达科学的本质了。相比之下,所谓辩证唯
物主义等等,实在已经不算是“科学的”了。更为重要的是,科学反对人
对于自然界只能服从,不能有自己的立场和行为。这和宗教是截然相反的。
有人会拿“真理”作为所谓科学信仰中“上帝”,这种似是而非的论述其实
不值一驳。宗教中的上帝何时在被人利用来为人的利益服务呢?宗教中的
上帝何时在人所设计的实验中被考验呢?“不可试探你的主”在这里变成
了“未经证实,毋轻信”。然而最本质的区别还不在于此。
科学并无一定的教条和一定的知识体系。不象基督教,一部“圣经”是千
古不易的文字(起码对“新约”的一些篇章是全体基督徒公认的),任何对
其的怀疑都将被视为对“上帝”的亵渎。科学恰恰相反,伟大的科学家往
往是推翻了前人的似乎无懈可击的体系的挑战者,尽管他自己有一天也会
被别人挑战甚至推翻(这几乎是一定的),这也无损于他的伟大。波普对此
谈得已经很多了。不过,要是怀疑论者以为科学精神就是怀疑,看看库恩
的“科学革命的结构”(才100来页,很薄的小册子。)就知道搞科学的其
实是非常守旧的,只要旧的体系还可以修补,就尽量修补。而当决定性的、
再也不能用旧体系来解释的实验结果出现的时候,他们其实是非常痛苦的。
Einstein的相对论刚刚被实验证实之初,就有物理学家自杀的事件发生。
但当越来越多的实验结果出现时,大家却义无反顾地、迅速地、广泛地接
受了它。为什么如此“见异思迁”?不就是因为科学家心中没有“我的”
和“你的”理论的分别,只有正确的和错误的理论的分别吗?这种“无我”,
是宗教特别是分支极为复杂的基督教(尤其是新教)所无法相比的。经常
听见有人说:科学是理性的,但它的理性的基础是非理性的。那么这种“无
我”该怎么解释呢?真正的科学家只向事实低头;任何的理论,不管它有
多宏伟的外表,只要它不能说明这个世界的现象就等于胡说八道。
科学没有独立的、和社会保持距离的组织体系。那种各种宗教不约采用的、
等级分明的、与“世俗”社会保持距离并凌驾于其上的“选民社会”模式
在“FLG”事件中我们已好好地领教过了。其实不管是佛教、基督教,
最初(象基督教在君士坦丁大帝之前处于地下状态的时候)的组织形式就
是那么相对隔离于社会而又十分严密的,直到现在也基本上无甚改变。而
科学界自从它从炼金士时代走出来之后,就没有和技术和产业、教育和军
事等等社会需要分开过。这些既是科学服务的对象,也是科学发展的动力
来源。请别把我们国家的科研现况看作我这段话的反证,因为我们照搬苏
联的科研体制的弊病已经十分明显了。在一个科学是自然生长出来的环境
里,科研和应用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
又,最近读Morris Kline的“古今数学思想”的时候,有点惊讶地发现自
然科学里面似乎最清高的数学,也是从生产实践中得到了其成立的基础的
(详见其书第2卷)。当Berkerley主教质问微积分的逻辑基础(他拒绝承
认无穷小可以被视为0)时,数学家告诉他:“可是这管用!”能说明现象,
能有助于实践,这不就行了?逻辑基础可以以后再建立嘛!这充分说明了
科学的“实用主义”。顺便说一句,微积分的逻辑基础是19世纪上半页由
Cauchy等人开始建立的。这时离17世纪后半页Newton和Leibniz建立这
门数学已经100多年了。
还有人说:科学容易让人疯狂、让人自大,这很象宗教。持这种观点的人
大概有一句潜台词:宗教也很容易让人疯狂、让人自大。我知道很多人看
过很多描写某个疯子科学家或者某个疯子大富豪手下的私人科学家研究的
东东有多么多么危险之类的娱乐片,于是担心有什么人真的在世界的某个
角落干着同样的事;于是觉得科学真的很疯狂。首先不谈科学的投入需要
多大,个人可否承担;也不谈关起门来的科学家能干出什么事,就算这些
都是真的吧,这又说明什么呢?不能因为李洪志一人而否定佛教,不能因
为中世纪而否定基督教,那么为了这几个尚不知其有无的人就要把科学合
理性整个推翻?这公平吗?
说得够多了。“经验主义”、“无固、无必、无我”、“实用主义”这三条应该

能归纳科学的精神了。这些有哪一点和宗教相似呢?说科学推翻了宗教的
统治我懂,说科学建立了自己的宗教我就不懂了。你能解释我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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