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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蒲公小狐
发信人: net_badboy(方肃)
整理人: bennycyb(2003-03-14 21:38:18), 站内信件


    第一次知道蒲松龄的名字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得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夏夜,在一个南方城市里很窄很窄的一条小巷里纳凉。不知是谁家的大人讲起了《双灯》的故事,那故事那样美,又那样凄凉,我很久很久不能入睡,一明一灭冉冉远去的双灯总在我眼前闪烁。我反反复复地向讲故事的阿姨絮问,问得她厌烦了,用手拍着我的头说:“快长大吧,长大了自己去看《聊斋》那里面美丽的故事多着呢!”
    于是,在我还没有长大,识字也还不多时,就生吞活剥地看起小说来,特别使我神魂颠倒的还真的蒲松龄的《聊斋》。跳过许多不认识的字与不懂的文意,急切地去捕捉故事中的人物,于是我认识了那样众多迷人的女性,我是多么佩服那个聪慧绝顶,却日夜陪伴白痴,终身衔恩以报无心之德的小翠;多么倾心与那个荣华绝代,爱蛤成癖却又娇憨可爱,每一扬声则满座皆为之粲然的婴宁;多么同情那个奄然待毙还以身投墨,伏几走字,大写一“谢”字才肯穿窗而去的“绿衣女”……哦,不但在梦里,就是在白天,我也能清晰地听到她们可爱的笑声,看见她们美丽的容颜。因此,我也最恨那些以正人君子自居的法师、巫神,每当我读到那个美丽的无名狐女前来探病,却被贴上咒符的坛子飕遛一声吸入坛中,她袖中金橘散满一地,巫师们却将坛子投入鼎锅时,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常常为此整日不欢……
    现在懂得了,我当时悲哀不仅仅是为了人物的命运,很大的因素是为了她们的原形难堪。正象我从小就害怕白素贞的原形一样,我只是遗憾为什么竟连死也不容她们留下美和梦幻呢?显而易见,我爱的只是蒲公刻画变幻出来的人——人,而对她们的原形,有的却是一种嫌恶的怜悯。
    这种遗憾似乎一直储存在我的记忆深处,直到我看到韩美林所画的那些狐狸、小鸟、游鱼……时,才骤然消息。
    “蒲公小狐堪为友”是韩美林常常题在他画上的佳句。没当这时,我总是不由自己地深深呼出一口闷气,象拂去我从儿时就储留下的某些遗憾。通过韩美林那些优美的动物,我不禁想起:原来蒲松龄那许多可爱的人物原形也是如此的美丽。这倒不能不感谢那位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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