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ryaya(牛奶·大摇大摆)
整理人: bennycyb(2003-03-14 10:04:3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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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陪禾去试婚纱,路上又接到经理安阳的电话。我有些不耐烦地问他有什么事,他有气无力地说,“席扬,你耍我。那些报告书上的数据根本就没有错误。”
我笑起来,“你查了一个晚上?那么辛苦却一无所获的滋味不好受吧?安经理,以后最好学会尊重别人。别不把别人的辛苦当回事。”
“对不起,席扬,我真的觉得很抱歉。早些回来吧,公司还是需要你的。”
这让我有些微讶。安阳一贯是个骄傲的男人,钻石王老五和高层管理者的双层身份使他时时刻刻都具备优越的资本。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应该谦让。
“需要我这样的廉价劳动力?我好像昨天晚上就告诉过你,我现在没有兴趣了。”
“薪水的事我们还可以再谈......”
“最好你们定下后再告诉我,我还有事,再见!”
我卯足了劲和公司叫板,轻易放弃不是我的个性。可是我依然轻易地放弃了爱情。
禾穿婚纱走出来的刹那,全场都有惊艳的感觉。洁白高贵的婚纱仿佛与禾是融为一体的,找不到一点点的缺点。禾朝我羞涩的微笑,征求我的意见。我过去牵她的手,笑着说,“我相信这件婚纱等了你很久。”
禾笑起来。看着镜子里并排站立的我们。我嘴唇干燥,脸色苍白,还挂着两个黑眼圈。而禾光彩照人,粉面娇色。亭亭玉立,像只美丽的白天鹅。随便哪个男人都会先注意到禾。我已经习惯了在禾的光芒下微笑。
林也来试礼服。高大英俊的林衬着小鸟依人的禾,一对璧人,天造地设。可是我忘了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林牵着禾的手,轻声说着什么,禾扑哧一下笑起来。这笑声让我有些心慌意乱。我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们,手指无意识去抚颈上的戒指。林从镜子里一眼看到。我们的眼神在镜子里碰撞,旋即躲闪。
万物都在温暖的春色里萌动希望。只有我,仿佛是站在春天之外的。陪禾试完婚纱回来后,我开始发低烧。禾要陪我去医院,我执意不肯。服下感冒药后,禾为我盖好被子,嘱咐我好好休息。我催促她离开,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禾在我床边坐了一会,然后悄悄离去。
禾走了以后,我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低烧让我头晕目眩,却有种飞翔的感觉。我虚弱的笑,这样飞翔的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那个夜里,林执意说他爱我,我结实地给了他一耳光,转身便走。他追上来拦我,眼神痛苦而疯狂,“席扬,你别再骗自己了,我知道你也爱我的!”我手脚冰凉,冷冷地说,“我不爱你,从来都不。”
回来后,我便开始发低烧,症状就和今天一模一样。飞翔的感觉,可始终感到有线的牵制。我的心并不自由。
纷乱的回忆令我的思想更加不堪重负,我终于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又是那个被人追杀的恶梦。从梦里挣扎着醒来,已经是夜里九点。肚子有些饿,勉强支撑着起来煮稀饭。家里什么菜都没有。我绊了些白糖在稀饭里,将就着吃。我不断鼓励自己坚持吃完。精神似乎也好很多,我甚至有些轻松地想,原来病这么快就好了。好不容易快吃完了,我突然一阵反胃,顿时翻江倒胃的呕吐,整个胃都在抽搐。我在地板上绻成一团,泪奔泄而下。
有人敲门。我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敲门声逾加的急。然后手机响了,我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手机铃反复地响。是林。我挣扎着去开门。林正拿着电话焦急地来回走。我一声不吭地去卫生间换干净的衣裳,然后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地板上的秽物和打翻的碗原封不动地躺着。
林默默地清理打扫干净。最后坐在我床边。我在被子底下死命地咬住嘴唇。我恨这个男人。他不配享受两种香水。谁伤害了禾,我就要付他双倍的代价。我一直这样做。我竭尽所能去伤害他,也伤害自己。
林伸手拉我蒙住头的被子,我奋力抵挡。力气很快用尽。林看到我被咬出血的唇,和满面的泪。他俯身紧紧地抱住我。我的身体控制不了的颤抖。
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我在林的怀里控制不了的颤抖。林温热的唇覆在我的眼睛上。我像一只被箭射穿的白鸟,一直勉强地飞行,终于掉落在含泪的猎人的怀中。不久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林说要娶我。我冷冷地说如果他离开禾,我就死给他看。于是我的手腕上多了一道丑陋的疤痕。禾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道疤痕是我对她所有的爱。
我让老K陪我去医院。老K愤怒地问我是谁的孩子,我淡淡说,“要是你还心疼我,就别再问了。”老K握紧拳头打墙壁。我拉住他,他回身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在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话真是老K的失误。我捧着他肥肥的脑袋响亮地亲了一口,说,“傻瓜!亲人之间能结婚的吗?”
对自己的厌恶和绝望,是从走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开始。冰冷的金属器械,面无表情的医生,沾满鲜血的瓶子。我开始抑制不了的呕吐。满眼灼热的泪。门外,老K惊惶地呼喊我的名字。
林俯身轻吻我唇上的鲜血。我像死人一样毫无反应。林在我耳边沉沉的叹气,“扬,我一直忘不了你。”我倔强地扭过头去,不想听。
“扬,为什么当初你要这样不告而别?”
“你走!”
“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俩的痛苦去成全别人的幸福呢?”
“禾幸福了,我才能幸福。你,我管不着。”
“你说谎!你明明还爱我.......”
我猛地把脖子上的戒指扯下来,扔到他身上,冷冷地说,“如果你说的爱是因为这枚戒指的话,那我现在就还给你!”白晰的脖颈上勒出一道明显的伤痕。
林的目光痛楚而绝望。他捡起地上的戒指,缓缓放在唇边,神色怆然,“扬,你总是这样伤害我。”
我全身一震。心像秋天里的叶子飘浮着下沉,渐渐到底。我依然记得初识林的那个午后,有着怎样灿烂的阳光。阳光刺痛了我的眼。而林刺痛了我的心。我咪着眼睛打量林。林一袭白衬衫,唇角满不在乎地轻扬,在明媚的阳光下微笑。
林伸出手想触摸我的脸,我戒备地向后躲。空气像是越来越少,我感到窒息。他的手停在距离我一公分的地方。长长的叹息,起身离开。
而在他身后,我丢掉了所有的防备。开始扯住自己的头发哭泣。林迅速返身,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我。我什么都不能再说。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了后面。我终于逃无可逃。唯有面对。
林把结了戒指的红绳重又系在我颈上,轻抚着我颈上的伤痕,说要带我离开这里。我默然。禾娇艳如花的脸在我眼前晃动。我的禾。
---- 我大概是一只鸟,充满了警觉,不容易停留下来。所以一直在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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