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qdanger(2003-03-04 15:43:1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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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刘勇放学没去废铁坑。却带上了高菊。这个聪明的孩子想在高菊面前表现什么呢？高菊背着小红书包跟着刘勇，她也不知道刘勇会带她去哪里。可她坚信刘勇会让她知道鸽子的下落。
刘勇径直带着高菊去了鸽子的家。
那两幢黄色的楼房在整个东风小区里显得特别扎眼。附近的居民都叫那两幢楼是腐败楼，可能市局大小的官都住在那里的缘故，其实它叫财务大院。两幢几乎挨在一起的楼被铁栅栏围在小区花园边。
刘勇真的是聪明孩子，鸽子的老爹，他也叫爸爸，不过是干爸爸，一个小学生，没有大人教他什么，可他能比一些大人会来事儿。很多成年人或许在发现谁有潜能的时候并不肯定自己该不该做些投资，或者在他已经成就的时候，才开始放一种可有可无的线，能让成就者咬到，当然是万幸，大多还是不会咬的，成就者自己已经能拥有的更多。刘勇的线从现在就已经铺设了。可见，为什么穷人的孩子能够早当家？因为他们穷怕了。
鸽子家很讲究，进门必须要脱了鞋子。别人家挂在墙上的毯子，鸽子家铺在地上，那个年代的家庭里，能这样奢侈的没有几家。刘勇甜甜的叫着鸽子的妈，“干妈，鸽子逃学了。”鸽子的老娘早就知道，脸色阴沉，“你们邓老师就在里面呢，进来吧，这个孩子是？”高菊低着脑袋在看漂亮的地毯，她不知道踩在上面是什么感觉，一定很舒服。刘勇带点自得的表情开始介绍，“哦，干妈，这是我们班的音乐课代表，她和我们玩得特别好。所以放学跟我来了。”
鸽子的妈妈其实挺喜欢刘勇这孩子的，只是不喜欢他摆弄成人的口气说话，就好象要平起平坐的架势。好象他已经明白大人的所有一样。一副自信而肯定的嘴脸。鸽子的妈妈喜欢刘勇，无非是这个孩子很有眼色，很勤快，也很识趣。
听见邓老师在，这两个孩子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鸽子的妈妈一让，他俩的鞋都已经被鸽子家那个符阿姨收走了，索性的一不做二不休，今天来，就是要解决鸽子的。这样能充当一个完美的角色。何乐而不为？刘勇当然想不到这些。他只是喜欢地毯软棉的感觉。他只是喜欢来鸽子家，或者，他只是为了知道学校会不会开除鸽子，他也怕鸽子在外面着凉，病了。一个孩子，怎么会恶毒到所写的那种地步？只不过，刘勇多了些心机罢了。
邓老师面前的茶都不冒白烟了。她的表情好象很紧张，看着进来的两个孩子更始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歌主任，这怎么办？鸽子旷课，我想得是吓吓他，让你们来一趟学校，并不是想把他怎样。这孩子就给跑了。”
鸽子的妈妈属于那种不太主见的妇女，“这可怎么办？这孩子现在跑去哪里都没有人知道。怎么找啊？”正说着，眼泪就要扑簌的朝下掉。要说，这当了官的人，就是不一样，当官就必定见识多，鸽子的老爹，嘬了一口烟，“干吗你？”然后转向邓老师坐的位置，“我看他跑不远。这孩子胆子不大。作为家长的确是应该配合学校教育好孩子的。鸽子怎么会旷课的问题，在我们找到他，或者他回家的时候，我会抽时间和他好好谈谈。会水落石出的，这样，邓老师，我很感谢你做的这些。作为家长，我很抱歉，我的孩子没有教育好，给学校添了很多麻烦。你也工作了一天，够累的，在这里吃顿便饭吧。”
符阿姨能在鸽子家里做十来年的保姆，可见她的功力，鸽子的爹还没招呼，她已经系上围裙进厨房了。鸽子的妈妈还在那里欲哭不哭的样子，一脸的愁容。刘勇开了腔，“干爹，我知道鸽子在哪里。我没敢给邓老师说，怕她着急。我想给您说，您有办法。我怕学校开除鸽子。”这真是笑话，听听刘勇的话，就觉得不过是个有点心计的孩子，两头都不得罪。
鸽子的老爹其实已经很着急了，红着眼睛，却故做镇定。当官的人都可能会养成这样处乱不惊的定力。要分辨他急还是不急，当然看他抽烟的样子。脸前的烟浓浓的晕开，遮盖了血丝盘踞的眼睛。静等着这个干儿子继续，直到自己的老婆催促起来，“蛋蛋，你到是说啊，鸽子在哪？”
刘勇很会摆弄玄虚，他知道此刻鸽子的家长愿意拿一切换鸽子的下落，如果卖了关子，可以一箭好几雕。象以往一样，他自由的走到冰箱门前，那个年代很古老的日立冰箱，单开门的那种。“干爹，我想吃冰淇淋。”鸽子的老爹点点头。
他拿了两个，给高菊一个，高菊的眼睛放出清澈的亮光。刘勇自己也正在吃着一个，“干爹，我好象听他说，晚上和王亚飞会回学校里睡觉。”然后大口吃起来，可能冰淇淋在那个年代真的罕有，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能经常吃到。可能这个关子还要再卖一会。
邓老师坐不住了，“对了，歌主任，我还要去王亚飞家，既然刘勇能肯定鸽子会回学校睡觉，那么我得抓紧时间通知他家长，这样好点，不出意外是最好的事情。我也只是想孩子能多学点，毕竟是关键时期。”没人留她吃饭了。这会。鸽子的爹只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里。
邓老师走的时候，刘勇很得意，这让他在邓老师的眼里变了地位。是的，邓老师在去王亚飞家的路上也想这个问题，以后还能找刘勇出气么？怕是不能了，这孩子刚才叫歌主任干爹。刘勇吃冰淇淋的时候，在鸽子父母送邓老师出门的时候甚至小声的告诉高菊，“以后她别想拿你发脾气。等着瞧，今天她算是看见了我们在这里。就是她没看见，以后我也不会让她冲我们发脾气。”高菊不知道这些句子算不算豪言壮语，她只觉得鸽子生活在这个家庭真幸福，有这么美味的冰淇淋吃，干吗逃家，真傻。
邓老师前脚走，鸽子的老爹后脚就变脸。“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你这样做太幼稚了。”可不？刘勇本来就是个孩子，再或者说，刘勇这样的做法，不见得会比鸽子的老爹幼稚。
鸽子的妈又催，“他现在在哪里？他什么时候会回学校？他会在学校哪里？他和谁在一起？”刘勇快被问哭了，他张着眼睛，没有时间去想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说的多了，他是同伙，说的少了，鸽子的家长又不能安心。
片刻之后，刘勇才说，“干爹，干妈，放心吧，鸽子不会有事的。我们班后窗的钢筋是送的，他肯定会到班里睡觉的。那个时候你们去找他，一定能找到，晚点吧，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刘勇和高菊走之后，鸽子的爹娘就开始商量怎么揪住鸽子。鸽子的娘不停的警告鸽子的爹，不许打孩子。她心疼自己的儿子。她也知道这个从部队上下来的男人打自己的儿子和打仇人一样狠。虽然这个爹也很疼自己的儿子。
鸽子一群孩子在废铁坑里玩的象个脏泼猴。七个小家伙在晚上十点多才晃悠着朝学校去。
夜里有些冷，林骁是个怕冷的小胖子，受不住了，要回家，张乐就被他咋呼的吓哭了。姚明也姚明的结巴开来，鸽子没有主张了，厉声的斥责他们的胆小，并不愿意留他们参加逃家逃学的行列。这三个小男孩结伴回家了。
剩下了陈俊和郝照俊，还有王亚飞。
四个小家伙，两男，两女，钻了窗户跳进班里。在最后一排拼了桌子。之前九点半的样子，鸽子的家长和其他孩子的家长已经来过一趟，没有任何痕迹表明他们回到学校里。他们忽略了教室后面的草丛。
找了一圈之后，各家的家长们都准备去亲戚家走走，看看有没有孩子的下落。鸽子的父母清楚自己的孩子，他是个不求人，相信小朋友比相信爹娘都厉害。所以亲戚家他是绝对不会去的。再去问刘勇也没用，说不定那孩子已经睡觉了。所以他们两口子又回学校里转起来。
要不是王亚飞点了蜡烛，估计是没有什么发现的。鸽子的爹远远的看教学楼里有亮，值班的老头把门这么一开，天啊，还多出两个小丫头来。当时把鸽子的爹就闹懵了。这孩子是不是早恋啊？那个年代才时兴起“早恋”这词，怎么就被他儿子给用了？那架势，真的，陈俊坐在鸽子边，郝照俊和王亚飞在蜡烛前看着什么。鸽子的爹脸都憋红了。没办法，他出门的时候就答应了不打鸽子。
那夜是鸽子长那么大最美好的夜晚。长到十几岁，头一回犯了错误，没挨打的。而且晚上不用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可以和王亚飞睡在地上。鸽子最喜欢睡在地毯上了。他觉得不受限制，很自由。可以滚来滚去。那两个丫头在他的床上羡慕着他的家庭，小声的啧啧着，赞叹着，说着。王亚飞也开始幻想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把毯子放在地上的家庭里该有多好。
鸽子的老爹疲惫的把电话挂了，他的司机已经连夜通知这几个孩子的家长，他们的孩子在这里，很好。
早晨起床才是最最郁闷的事情。孩子毕竟是顽皮的。夜里在新环境睡不着，肯定会聚在一起闹闹。累了困了，谁都没有力气再回到原来自己躺的地方去。鸽子的老爹可能也后悔家里空间的巨大，客厅与卧室的距离太远。怎么这四个半大不大的孩子竟然左搂右抱的睡在一起？尤其看见自己儿子的内裤鼓鼓囊囊的顶着那么一个玩意，他就更加郁闷了。现在的孩子应该进入很危险的阶段了。怎么还这样没分寸呢？
鸽子的老爹都无奈到了一种逃离的地步，匆忙的塞了几口包子，就上班去了。鸽子和其他三个孩子挤做一团抢着洗脸。平时不会，这会就是孩子之间的攀比。看谁快，看谁快。鸽子的妈妈忧伤的看着鸽子，这个孩子已经不知羞耻了。陈俊正在好奇的望着他鼓囊的内裤发呆。这个年龄啊，很多好奇都在悄然滋长。
悄然滋长的还有一中关系。
陈俊这个曾经不被鸽子留意的小丫头。从这个夜里之后，离鸽子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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