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区 [关闭][返回]

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情感世界>>○ 被人遗忘的角落>>文集欣赏>>孙品文集>>~鸽子~>>鸽子(4)

主题:鸽子(4)
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qdanger(2003-03-04 15:42:36), 站内信件
四.

    六月的太阳在早晨六点就能灼烧窗棱边臃肿的帘子,笨笨地无法飞舞起来。这样的早晨是鸽子最厌恶的,他不能睡得舒坦,这就是夏天。一个能让汗水叫醒懒虫的季节。

     水哗哗响着,鸽子的爹站在浴室门口,望着鸽子还嫩的小身体,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脸却红了。符妈几天前,告诉了鸽子的爹,关于鸽子盖在身子上的那条毯子的事情。鸽子可能没想到符妈会看见那片污渍,也没想到塞进洗衣机里符妈还会仔细检查。更没想到符妈会紧张地告诉了他娘,他娘又乐呵呵的告诉了他爹。

      成长,这就是成长,一种没有提前教育的事物在发生的时候,会让一个没有意识的孩子恐慌,或者他以为自己就是病了。所以鸽子的情绪在终考之前,总是萎靡的。那片污浊的痕迹之前是一个汗渍渍的梦。梦里,陈俊被几个小流氓围在一个墙的拐角。那些小流氓在用手碰她的身体,她在惊恐的躲闪,鸽子在汗里醒来,就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在变化中萎缩。

     大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才会有所梦”。鸽子想不通,他总是认为自己病了。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去说这事。不能告诉父母,不能告诉任何人。和往常一样洗澡不关门,曾经是不以为然,现在是不敢。他怕自己的变化被家人发现。鸽子知道父亲在门口看他,知道父亲想要说什么问题,可他能给的只有背,除了背,他所有的一切都在通红。

     “儿子,爸爸要出差,一个案子需要爸爸出很长时间的差。你在家听妈妈的话,不要惹妈妈和阿姨生气,好好学习,爸爸回来给你买好东西。恩......你要是出了前十名。回来再说.....你......别迟到了。”在鸽子的爹转身走之前,鸽子明确的感觉到一双眼睛妄图穿透他的屁股想看见什么。背在水流中几乎难以抑制住颤抖。鸽子也几乎屏住呼吸,他在等脚步离开。那脚步声,来回的响。终于消失了。这次父亲出差很特别。没有等鸽子表态。这个做领导的爹以前都是要等鸽子表态之后才肯离开的。这次没有。

     刘勇发现了鸽子的精神不太好,放学之后,他们坐在沙坑边吮着冰棒。廉价的水果味冰棒,应该是70年代的孩子们的夏日最爱。“鸽子,你怎么了?最近你老是心不在焉的。马上要考试了,你是不是怕自己靠不上一中?”鸽子望着这个最好的兄弟,眼泪就快要掉下来。“刘勇,我可能快死了。我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反正我不敢给别人说。我经常做梦,梦到陈俊被四区的那些渣滓围在中间。然后我在梦里觉得自己要尿尿。可我不是尿尿 。我尿的是浓,粘粘的那种,我想我的肚子里一定有虫子或者别的什么,反正我觉得我快死了。”刘勇也紧张起来,挪了挪屁股,尽量在鸽子没有发现的前提下离他远点。如果真的有病被传染了,那刘勇也跑不了。

     “你怎么梦见了她的?你没有给你爸说这个病么?你哪里疼?”刘勇的紧张和好奇让融化的汁水来不及掉落在他的舌头上,歪着头,裤子就沾上了甜蜜的糖。“不知道,那次咱们放学,我和陈俊回家。我和她在一个小区你知道不?”刘勇点头,然后大口的吸吮起来。鸽子继续说着噩梦之前的经过。“四区的那几个渣滓就围着我了,问我要钱。陈俊挡在我前面,他们就把她拉到墙角去了。我又不知道他们让不让我走,就跟在他们后面。然后他们好象要打陈俊,可我看他们出手不重,就在陈俊身上到处乱碰,陈俊骂他们,然后我和陈俊都哭了。回家以后我就坐这个梦了。连着好几天。”刘勇听得莫名其妙,“鸽子,我不懂,你先别说这个,你陈俊会不会也得这个病了?想想,她这几天好象也是不高兴。”

     两个傻孩子,突然象得到了一种重大的发现,三两口把冰棒塞进嘴里,吸溜着嘴巴,拍打着沾了灰土的屁股去验证了。

     这个验证的过程很复杂,惊动了很多孩子。所以鸽子的病情也就被蔓延开了。班里敢和他说话的同学越来越少,包括刘勇,陈俊也被疏远。可这些问题成人却不知道,老师,家长都不知道。孩子有孩子的世界,孩子也愿意为自己的生活空间保守一些秘密。因为他们着群处在发育期的孩子,已经把自己当做大人。

     鸽子是这样和陈俊走在一起的。那个时候,鸽子总在用悲伤的眼神渴望高菊的关怀,可又怕自己严重的病传染了高菊。高菊也是悲痛万分,她同情这个将要死去的重病患者,她认为自己爱这个小个子男生。可她更爱自己,不能因为她的病而葬送了自己。鸽子和高菊总是远远的望着彼此,无限悲伤。

    高菊在刘勇身边总是欢歌笑语。总是快乐。或许她本就应该和刘勇在一起。只是心里感觉喜欢鸽子而已。鸽子每每看见高菊在刘勇身边的开怀就稍感安慰。他一直觉得这个刘勇是他最贴心的朋友,知道给他喜欢的人以快乐的抚慰。

    陈俊是可怜的,她根本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不论身体和心理。可她却被莫名其妙的隔离。有一段,她怀疑自己被小流氓欺负了,就不是好孩子,情绪不高也是因为她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会被传染成了流氓?因为那些手指让她觉得好奇和舒服,虽然生硬的触碰在身体上,男性陌生的身体给她无比的激越感觉。让她在惊恐中,欲抗还迎。

    有这么一天傍晚,小区花园广场上有很多的孩子在复习,有些是家长在旁边监督,有些是很自觉的复习。高菊的家庭不太景气,所以电是要省的,她自己捧着书坐在喷泉边。鸽子是太无聊的缘故吧?妈妈和符妈不让他看电视,却叽里呱啦的在客厅里聊天讲电视。卧室里没有风扇,热的不行,就跑出来了。

    他们在喷泉边遇见的时候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话。高菊先开了口,“鸽子,你真的病了?班里的女生说你病得已经流浓了。你要死了么?可是他们都认为是我传染给你的。可我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他们都不理我了。”鸽子很紧张,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咱们去别处说。”两只小手拉在一起,在成人的眼睛里不算什么。但那个年代两只小手拉在一起,尤其是准备考中学的孩子的手。成人的眼睛会比夜里的星星还亮。已经有人开始想着如何告诉他们各自的家长,关于这个傍晚从喷泉边消失的小孩子。

    的确,之后发生的,确实超出了孩子应该认识的界限。

    在快要竣工的一座楼房的下水道里。鸽子蹲在暖气管子边地上哭起来,“我真的流浓了,我梦见那天的事情,就是我们放学回家被四区流氓堵住那天。后来经常梦到,而且梦到就流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我怕的要命。我不给别人说。所以我想我快死了。可我想,死也要死的英雄。”

    陈俊或许也放弃健康的身体了。她是那种很豪气的姑娘。既然大家都不理她了,都说她也病了。那么,就算鸽子给她传染了病,她也会死,也不用怕了。她也挺喜欢鸽子的。于是陈俊拉鸽子的胳膊,“别哭了,要不,你回家,你妈就看出来了。我们现在想的办法是怎样知道你是不是病了,或者我是不是也病了。我们要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我愿意和你一起死。”鸽子倍手鼓舞,他感觉自己在生命尽头还有个知己,那个年代的学生都会背诵几首小诗,于是他哽咽的鼓励自己,“是啊,被妈妈看出来,就完了。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陈俊,能和你做朋友,我知足了。”鸽子没考虑这诗是不是衬托此刻的悲伤,或者他只是为了表达两个孩子的处境,是如此的可悲吧。

    “鸽子,你到底哪里流浓?”陈俊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她想知道,鸽子会怎样死掉?或者自己也会和他一样的流浓,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象鸽子一样藏的很好,必须要问问鸽子。鸽子的脸憋得通红,“那里,我不能告诉你,就是我那里,小鸡鸡。”这个回答让陈俊吓的赶紧捏住裙角,“啊?怎么是那里?那我要是也有这个病,是不是也要流浓?”鸽子想了半天,“你没流么?我不知道,如果病是一样的,那么浓也一定会在同样的地方流吧?”

     错,就错在孩子不是因为好奇看的对方身体,或许,他们也是因为好奇,而不是真的感觉到病得严重。总之,谁都说不清楚当时,他们各自的心理,想的是什么。

     “鸽子,我能看看么?”陈俊一脸的诚恳,就象她能帮助鸽子治病一样。鸽子揪开短裤的松紧带,朝地道外看看,确定没有什么人会经过,确定没有任何声响,然后脱下来,陈俊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是个什么玩意?鸽子也奇怪,为什么展现给陈俊后,它怎么会变大?而且又有想要尿尿的感觉?“完了,我又有想尿尿的感觉了。每次都这样,流浓之前就有想尿尿的感觉。

     陈俊也奇怪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影响到心脏和呼吸。她所看见的一切都让自己无法自然顺畅的呼吸,让心脏在胸脯里咚咚的震荡。捏着裙角的手都已经沁满了汗水。“你说你没有流过浓?我能看看么?”孩子总是容易攀比和心理不平衡,他们会在自己做到一件事情后,得到对方的回应。鸽子开始要求看陈俊的身体。

    陈俊没有害羞,也没有象书里写的那样,闭住自己的眼睛,她很大方,急促着呼吸掀起裙子,拉掉内裤,鸽子仔细的快要蹲下看。他认为自己看到的和没看到的没有区别,他没有看到自己一样的物件。有些失落或者不平衡,“你怎么这样的?”陈俊也低头看看自己,“那怎样?就是这样啊,其他的女生也这样啊。”这回答能体现孩子的无知,或者天真,单纯,每个人都渴望回到这样的年代去,一切都无知或者单纯。让一切单纯复杂的,恐怕就是好奇。

     鸽子与陈俊商量好,这是他们的秘密,幼小的心灵知道这样做是会让别人嘲笑的。这样做是大逆不道的,这样做是和流氓没有区别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要死了,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病是什么样。虽然他们根本没有看见症状。

     从此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得很特别,比朋友要好,谁有好东西都会给对方。象是兄弟,象是恋人,又象是亲人。可他们自己最清楚,这可能是一种相依为命。所有的人疏远他们,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他们把这样的感觉叫相依为命。他们甚至商量好,死的时候,一起死,不让任何人知道。

    高菊那段日子很苦恼,她想接近鸽子,可又怕传染,也怕其他的学生嘲笑她。刘勇的反应很奇怪,出了学校的门会和鸽子在一起,在学校里,他只能看见高菊。鸽子不怪任何人,他觉得还不错,挺快乐。因为他和陈俊在班里的名次很靠前。这该归功与谁?鸽子已经在前三了。陈俊已经能考到前十名了。

    或者还归功一种幼稚的性。

    鸽子会经常叫陈俊去那个快要竣工的地道里。他不明白,陈俊那幼小的身体并不神秘,为什么总能让他想起?或者每每想起的时候还能让自己颤栗。他只是好奇,好奇这个女生的身体能有如此安静人心的力量,每次看过,他就能安静的看书,复习以及睡觉,陈俊似乎就是工具,每次让鸽子看看,自己也看看,好象每次看都会有不同的变化。鸽子也有让陈俊看自己的想法,可陈俊拒绝。与鸽子相比,陈俊不能看,她每次看都无法安静的学习,她每次看,都成夜成夜的在眼前晃悠着鸽子的丑陋玩意,虽然感觉很好玩,虽然感觉很奇怪。但就是无法安静。

     那楼房终于竣工了。

     鸽子告诉陈俊,“我可能好了,好久都没流浓了。”陈俊却给鸽子说,“我前天流血了,我妈妈说没事。”鸽子说,“天啊,你妈妈是医生么?”陈俊知道自己妈妈不是医生,可她说,“我本来想和你一样不给任何人说的,可我妈妈发现了。她什么都没说,我问她,她就给我垫了些草纸,她说没事。正常的。”鸽子一脸的汗,他不知道天热,还是怕陈俊会在确认自己没事之后离开自己。或者还有可能出卖自己,心情突然就特别不好,开始失落。眼前的楼是灰色的,矗立在那里。看着很重,把鸽子幼小的心脏一直压在看不见的地道里。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陈俊的胸脯比昨天大。可昨天怎么就没发现呢?

    陈俊在离开的时候问鸽子,“你是不是考一种?我也想考一种的,我们家里说一中太远了,七中近,让我报七中。”

    鸽子望着陈俊离开的背影,悲伤起来,她终究会离开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陪自己到死么?没有么?

    

     


----
 
 

[关闭][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