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ryaya(牛奶·大摇大摆)
整理人: bennycyb(2003-03-04 22:50:21), 站内信件
|
三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个冬夜何静没有负气而走,或是我挽留了何静。那么我、何静、罗星的命运都会与现在完全不同。可是何静终于是走了,而我到底没有挽留她。甚至连不舍得的表情都不肯显现出来。
到今天我还记得何静望着我的那双眸子,充满了美丽的哀怨。而如今,我抚着何静的长发,轻轻地用手掌覆住她的眼睛。我不忍看见里面的空洞。
大约是毕业的第二年,我和何静大概是因为工作的繁忙而疏于沟通。总之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曾向罗星抱怨过,罗星总是不在意地搂着他第N任女友,一脸暧昧的笑,说,“回去好好和她说嘛!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合~”
我当时特羡慕罗星。他从来没有固定的女友,没有女孩在他身边可以超过一个月的。我有时都怀疑他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不然感情上怎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每次和他谈起爱情,他总是摇头笑,说不懂。
那个晚上,我又一次陪客户喝酒到深夜才回家,看到何静穿着睡衣,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很明显她等了我很久。我站到沙发边长久地看着她。熟悉的眉目里有让我陌生的神情。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我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脸。她醒了。还是睡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睁着眼睛看我。然后皱眉说,“你又去喝酒了。”我挑衅般的点头微笑。不说话。
她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攀住我的肩膀,把头埋在我怀里。她的手指轻轻婆挲着我的脖颈,像只小蚂蚁,有种酥麻麻的感觉。我被酒精刺激过的感官一下子敏感起来。多日来压抑的欲火全都被挑起。我一把抱住何静,狠命地亲吻她。她发出嗯嗯的声音,我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舒服。再听下去,觉得不对头。她在轻微的反抗。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我放开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她。她微低着头,贝牙轻咬着下唇。难以启齿的样子。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轻声说,“JUNE说带我去深圳做模特。”
“哪个JUNE?”
“就是我们影楼的那个摄影师。他说他有朋友在深圳那边开模特公司。”
“你就为了出名,把自己给卖了?”
“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啊!”
“那麻烦何小姐解释给我听听??”
她不说话了。美丽的眼里蓄满了泪。是啊,她有什么错呢?她也不过是在选择更好的方式生活而已。这是她的权利。至于我,也只不过是翻过去的一页纸。
我有些颓废地倒在沙发上。半响,拿出一支烟想抽,却找不到打火机。何静把打火机点着后递给我,我抬眼看了看她。我们都不说话。空气中的烟雾好像都快凝固了。
我听到何静说,“陶嘉伟,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
我心里冷笑一声。女人都是这样,从来不肯就事论事。何必呢,为自己的离去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继续沉默。
何静有些沉不住气了,声音也颤抖起来,“嘉伟,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我就不去深圳了。”
“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权利。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我终于开口了,带着厌恶的语气。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我站起来,低低地说,“你早点睡吧,我出去走走。”然后重新穿起外套。转身出门。
我给罗星打电话,估计他又在哪个妹妹床上正睡得流口水。他口齿不清地问我干嘛。我只简单地说,“我和何静分手了。没事,你继续睡吧。”
他的神志一下子清醒起来,高八度地音喊着,“什么,什么!你和何静分手了?!”
我没好气地说,“你喊什么喊,她要去深圳了。反正早晚都是要分的。”
罗星咬牙切齿地问,“就这么点破原因?”
“还有一点,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还有没有爱情。”
“你他妈的有病啊,谈了这么多年恋爱,你现在和我说没有爱情?”
我懒得再和他废话,顺手挂了电话。关掉机。
整晚,我都一直这样走着。顺着寂静空旷的街道。一直走到了铁轨边。我停下来。手中的烟头像幽灵一样在空气里闪烁着,飘浮着。冰冷的铁轨悄然地仰卧。没有任何保护地裸露着自己。纵横交错。静静地延伸。带着无法预知的寂寞。和死亡的冲动。
我在铁轨边坐到天亮。风很大,路边有黄黄的小雏菊。我把它们摘下,放在手心里,慢慢的揉烂。清苦的气息一直渗进我的手心。青色的汁液像是眼泪。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这样禁不起摧残。
我不知道何静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等我回家的时候,钥匙和另一些我送给她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嘉伟,也许没有我,你会更快乐一些。
我苦笑。仿佛她离去的目的,不是为了去深圳发展,而是为了让我快乐。我冷笑着把纸条撕碎,用火机点燃。然后打开窗户,夹着一股冷风,纸灰马上像蝴蝶一样飞到空气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突然想,如果人的感情也可以这样撕碎点燃,扔到空气中,飞得无影无踪,那该多好。
---- 我大概是一只鸟,充满了警觉,不容易停留下来。所以一直在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