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juhm(老丫丫)
整理人: shee102(2003-02-26 19:47:5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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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开始呕吐,仍然是哗啦哗啦的水往出倒。水倒没了,胃也好过些了。是谁收拾了我吐的水,我不知道,也没问过。突然我发现,我换病房了。住院时我住的是13号病房,那是个带套间的大病房,我在外间,共6张病床,我是33号。现在的病房不大,只有两张病床,不知道是几号,对面床的病人我没看到,到看到一个大男孩子出出进进。
这是学院放假的第一天,我很想这个假期能完全康复,下学期还有两门课呢。可是医生说我要两个月才能完全好。看来课是甭想上了。疼痛不能忘记,当时我这样想,因为无论我想什么,疼痛都在提醒我:你做手术你就要忍受疼痛!
我对儿子说:妈妈很勇敢是不是,儿子说:是,妈妈,你很坚强。我开始和儿子说笑,我在抵抗难以忍受的痛苦,我小声唱歌,什么都唱,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又唱了电影《枫》的主题歌:生活啊,生活,生活多么快乐,青春是火,青春是热,青春是爱,青春是歌,火之歌,热之歌,爱之歌,歌之歌,歌唱未来的理想,歌唱美好的生活,歌唱初恋的甜蜜,歌唱爱情的欢乐……儿子也陪我哼唱。这是每当我处于困惑、失落、哀怨、无助的时候,都会唱的一首歌。现在我又唱起了这首歌。听歌人可能认为我很快活,其实我在做自我心理调试、寻找平衡、企图战胜疼痛。可是眼泪却在歌声中流淌,终于,我唱歌的声音变了调,儿子说:妈妈,要哭你就哭吧。不要憋着。我真的哭起来,似乎哭也能减少疼痛感。儿子用宽大的手掌,拥着、抱着我的头,儿子帮助我击碎脆弱,我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儿子宽厚的肩膀给了我安慰。
住院的消息我在网上公布并第一次请了假,手术的消息在现实中却只告诉了大妹妹,并要她帮我撒一个善意的谎:告诉妈妈我旅游去了,春节不能亲自给她老人家拜年。所以,手术时只有大妹妹来了,儿子和女友再就是黑大个,后来我的按摩医生也来了,是他们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我的。我的学生们、老师、学院领导都不知道。可我感觉有好多朋友都在看着我,等着我,这可能就是来自网上朋友的祝福和祈祷吧。我忍着疼,给学院办打了电话,我的课要交给别的老师上了,这可能是未来更让我痛苦的事,但现在顾不上了。
泪水不是止痛药,儿子也不能代替我。那疼痛还在撕扯着我,或者说已经撕裂了我。护士两次给我注射了杜冷丁,丝毫没起作用,那一刻,我想和护士吵,认为他们不肯给我用止疼药,或者干脆就是用错药了。儿子去找医生,医生说没用杜冷丁,护士却说用的是杜冷丁。儿子发火了,我知道儿子心疼我。我的疼痛告诉我,那药,没有作用。我发烧了,体温越来越高。38.6,39度,身上一会冷,一会热。儿子把医生找来,医生说:发烧是正常的,这是带菌手术,会发烧。可以打点安痛定。我因为患甲状腺机能亢进,吃他巴唑平时白血球很低,对退烧药很敏感。我担心安痛定会伤白血球,不同意用。儿子说化验白血球吧。结果出来,白血球15800。我还是不同意用安痛定。止血带被我乱动,早就离开它应该在的位置。罩着钢管的纱布也掉了下来。肛肠里的黑色的淤血不停的流出来。被子,床单都脏了。不好意思,我无法阻止它们往出跑。护士来了,生气的把止血带重新扎好。呵斥我:这个不能松,要不怎么能止血?我还是想从那捆绑中解脱出来,没有一分钟我能停止扭动。时间啊,怎么停滞了?
儿子不嫌腌咂,用一条洁白的毛巾为我擦拭。污血很快就把毛巾染黑了,儿子把它洗干净,又擦。儿子把我收拾干净,就坐在我的腿边,给我按摩脚。他想减轻我的痛苦。可是,没结婚的儿子啊,妈妈的身体还有隐秘吗?我觉得没有了尊严,这个时候我有了羞愧感,太难为儿子了。黑大个也帮我擦了一次,毛巾没洗,他把它扔掉了。
天怎么还不黑啊?我想,到了晚上,我睡一觉,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盼望夜幕快点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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