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juhm(老丫丫)
整理人: shee102(2003-02-26 19:47:5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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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阑尾炎手术时,医生告诉我缝了3、4层,都是缝一针换一个针。门开了,有人进来,我的脚没地方放,真坚持不住啊,我的脚一动,好象碰到医生的膝盖,于是就把没地方放的两只脚放在医生的腿上,我知道他们可能坐着,右边的腿我感觉躲了一下,我用脚试探,把脚又放了上去。他不躲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要吐的感觉,我担心我吐的时候会动,会出意外,我对医生说我要吐。医生可能停下了手术刀说:吐吧。
从昨天下午我就没吃过东西了,晚上10点多,我饿的有些抖,我记得医嘱可以喝糖水。我就告诉黑大个我必须喝点糖水,要么我坚持不了了。黑大个倒没埋怨我从家走时我说我不喝糖水,没让他带白糖。10点多了,哪儿还有卖白糖的?他说我出去看看。不一会儿黑大个拎着一个白塑料袋里装的半袋白糖回来了,看看也有半斤多。买到了?这是多少啊?你可没少买啊。这么晚,还真有开门的,他笑笑,似乎没说实话,他一边给我冲糖水,一边小声还有些神秘的说你猜这白糖是怎么买的?满屋子病人、陪护似乎都在看我俩。他还是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是一个沾糖葫芦的给的,他听黑大个说要买点白糖给病人用,就拿个搪瓷缸子舀了大半缸子,说什么也没要钱。还说这算什么,有的是。黑大个和我真是两类人,要是我这便宜事我早宣扬开了。再说给人传个好名也是好事啊。他就是那么神神秘秘的。我喝了大半缸糖水突然胃里返酸,很难受,我说:不喝了,胃难受。我知道黑大个喜欢喝糖水,就说:你都喝了吧。他喝了些。“该走了,”我说。明天手术,今天我不要他陪我。夜,是那么静谧,病房的灯早就熄了,走廊的两侧的灯还是不知疲倦的大睁着眼睛。我却不知道怎么打发这6小时。明天8.00手术,我不害怕。真的,一点不怕。我想起前几天看的“实话实说”,有个关于“精品女人的困惑”的谈话节目,忽然觉得想说点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家里啊,没地方上网,我找出笔记本,走出病房,在长长走廊的中部,有几个坐椅,我就坐在最边上的一个椅子上,写下了《关于“精品女人的困惑”的困惑》。写完已经是1月23日凌晨4.00了。刚才还有一个男人从13号病房走出来,坐在和我隔一个座位的地方吸烟,现在走廊里又剩下我一个人,听着时钟咔咔咔的声响,看着静悄悄的走廊两边射来散漫的灯光,这时我才发现,我坐在最黑暗的地方,写着我的所想。睡吧,对自己说:天明还要手术呢!
也许是那些糖水作祟,我真的大吐特吐了,我偏着头,看到左边主刀医生的腿离我不远,我没有选择,把嘴对着手术床外,那些水就从我的胃里哗拉哗拉倒出来,主刀医生等我吐够了说:看看你吐我一裤子。那时候我怎么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呢?时间好像停滞了,每一秒都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我听到医生说:吊到哪?我知道是在处理肠内膜套叠。一会好像是告诉谁打针,我说:还打麻药啊?不知道那针扎在什么部位,好多药水凉凉的窜出来,我感觉没有多少打在要打的部位里。手术剪子开始咔咔作响,我知道那是在剪多余的肠线。那声音响了好久,才听医生说快了、快了。终于,医生说好了、好了,把钢管放进去、扎上止血带就好了。好像有人拉着我,把一个带子从肩头直到阴部扎了起来。我说:我可以起来了吗?可以。终于可以下手术台了,我挣扎着爬起来,下了手术床,我看见左腿膝盖下全是血,医生说:慢点、慢点,给你擦擦。我看看手表,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等不及,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全是雾魂诗配画里满身淋漓鲜血的人像,似乎看到进来很多人,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仿佛听到轰隆隆的雷声从我头上滚过,再睁开眼睛,我已躺在病床上了。
周围是那么多的眼睛,医生、护士给我插上导尿管,打上点滴。那一刻,我的生命仿佛离开了我的身体。看我清醒了,妹妹告诉我,就在我手术进行中,竟然有人随便出入手术室,说是取东西。护士告诉里面正在手术,要取的东西别的房间也有时,那个医生竟然说太远。护士要给他去取,也没能阻止他闯入手术室。妹妹当时的气愤可想而知。当那个年轻的医生出来时,妹妹说:你是谁,明知道里面手术你还进去?那个医生竟然大大方方的把名签给妹妹看,说他们手术用我了。天哪,一个没有换手术服、没有洗手的医生竟然参与了我的手术。他们在走廊里的争吵,也许因为紧张,或者疼痛,我居然没有听到。当然,我知道有人出入,却不知道他肮脏的手也接触过我手术的部位。妹妹一把扯下那个代表医生身份的牌子。妹妹把牌子给我看,那是亲人愤怒的战利品。人,渐渐散去,疼痛开始吞噬我。我又有了思想,又有了感觉,那是锥心的痛楚,好象是一把手术刀,正在割绞着我的五脏六腑,那是没有办法形容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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