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ei_xue(紫衣)
整理人: kados(2003-02-23 17:06:3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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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隐藏在城市的一隅,被一个词长久地照射心脏柔软的表层,颤栗如闪电穿破层云倏地钻过血管狭窄的腔壁,向着远方的召唤腾云而去。家乡,此刻被我牵肠挂肚揽在怀里,蜇的皮肤辣疼。
注定我是漂泊在异乡人群中的一个,注定我是那些远离乡土人群中的一名,注定我的名字无法呼唤在故乡上空,注定我的身影从故乡里永远的消失,注定我的脚步始终背弃着家乡的坐落。城市的街巷,无非作为我穿行的脚踏处,令我在每一个深夜思念家乡,思念家乡已经无可找寻的断壁残垣,思念家乡生存的那些人,虽然,已经没有多少人认识我。
我不知道,命定中如何的一个机缘改变了人生的脚步,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差异,我的人生同样在家乡的土地上缓慢地舒展开来,一如我夜夜思念的那些乡人,我会和他们一样。然而,家乡永远沉淀在我的梦里,自从挥手做别山过处那片火红的云霞,异乡,便被滚烫的烙铁全身刻下无处不在的痕迹。
在这个城市,我无法摆脱乡音,我总在情不自禁中蹦出一句缠绕着绵延不绝乡愫的话语,甚至在远离乡音的氛围中,我无比地迷恋乡音的那种回旋和缠绕,迷恋于舌尖轻轻吐出的一点弯曲。即使我被嘲笑、被遗弃、被错过,我依然始终无法改变乡音的语调,他们在我的口腔中,在我的梦想里,在我生活的角角落落,一不留神,便蹦出来,把自以为是的骄傲击的粉碎。
家乡是什么?是古宅荒芜的门墙?是街巷中干枯的水井?是柴扉深处的一张热情的脸?是田野里随风招摇的麦子和豆稞?还是山坳里羊肠般的小路和路旁几处枯草丛生的坟茔?家乡是梦,是异乡的一处籍慰和惦念,是行人无法回归却也不能忘记的出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乡,除非那些生老病死,一辈子生活在生处的村人和市民。
历史上有无数个异乡,有无数的迁徙和无数的家乡,从而注定了漂泊在异乡和通往异乡路上的无数身影和叹息。
记得当年自小离开家乡的李白,在甚至可以遥望村落的路岔口,凝视半日之后,无可奈何选择了一条和家乡背道而驰的路。“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便是这吟出千古绝颂的李白,依然没能摆脱异乡的缠束,踏上回家的路。
难道,家乡一如镜花水月,一旦打破梦想,便不再有那般凄厉别淡的忧伤?刻意的异乡桎梏了刻意的家乡,游子沦落天涯,惦记着家乡的梦,却不得不始终唱着异乡的歌。
李白的诗句天涯明月,在天亮时分淡淡消散。无数人的诗句却在每一日、每一行、每一踪中浮现出来,或深或浅地映射出一个人的心境。
在都市林立的水泥和钢筋之中,家乡必是农村的田园和野花,是夏日的骄阳的冬日的冰雪。可见,家乡,从古至今,已经穿透历史穿透地域穿透人群成为一个共同的怀念。
李白的家乡和我们的家乡同在一个方向,同在一个即使身在咫尺也无法回顾的地方。月明星稀,浅浅地可以看到李白踯躅的身影和我们轻轻的叹息。家乡,究竟是什么呢?
余光中说,乡愁,是一张邮票,一弯海峡,一轮浅月。在我说,乡愁,是纸上的文字,是杯中的啤酒,是街巷深处的喟然叹息。已经无法计数,有多少人在乡愁之中淡淡如迷烟消散,也有多少人,身在异乡为异客,只把他乡认故乡。我们太执著于对家乡的留恋而忘却异乡本也是家乡。其实,家乡或者异乡,都不过一丝淡淡的思念罢了。浓缩了,便落在异乡,落在书房,落在心腔里,一处再也找寻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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