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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反穿的鞋(8)
发信人: pin_105.6(沉淀)
整理人: qdanger(2003-02-09 13:45:00), 站内信件
   “今天我遇见一个人”,进门,我把菜扔在地上。白裙子这些天见好了。昨天给她洗内裤的时候,我看见,红色不在污浊,或者,让我心里感觉很健康的红吧。

     “怎么?好象生气了?”她把电视前面的眼睛努力的拉到我的脸上,碰撞了那么一下,快速的又锁上去。为什么不敢看我?我不明白,她没有对不起我,为什么不敢看我?“今天他妈遇见一傻叉!!叫我忒郁闷。”我开始打开塑料袋子,整理起来。

     可能是收拾的时候,把郁闷的情绪发泄到了蔬果身上。我捏着破了皮的西红柿,一个劲的骂,“操,真他妈郁闷,这傻叉,怎么这么傻,是不是他妈生他的时候,自己就缺心眼?”

     站在厨房里,我的切菜动作可能是已经变形了,好生让她担惊受怕。于是她已经站在了背后,我指着开的窗大声喊,“你丫要命不要命?这风大的,着了凉,以后遭罪的是你男人,不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喊这么大声,我是关心她的,不是么?我打算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她的不是么?我是准备在她虚弱的时候,爱她一次的,不对么?对啊。我为什么冲她吼叫呢?

     “哎?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我招你惹你啦?你冲我喊什么?你遇见什么人了你?有你这样切菜的么?小的不够塞牙缝,大的塞不进嘴巴。”她依旧恬着脸不冷不热的说话,我开始厌倦,或者讨厌。我想我的爱情已经开始消失了。只是没有这么一个出口让我找到理由去发泄出来,今天的事,让我找到了这么一个借口。捋起袖子,我冲出玻璃门,抗起她,扔在卧室的床上,我转头的时候看见了床单上的血渍。心里的烦躁就不知道怎么涌了上来。

     “奶奶,你不是没话说么?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吵吵什么你?我伺候你不累是不是?成天开心不开心都陪着你,给你逗乐。你不够,我倒是够了呢。还,就想咋地?”菜刀深深的嵌进了菜墩里,我觉得世界与我为敌。她到是安静了。

     没多久,我的饭做好了,蒸了蛋羹,炒了四季豆。熬了白粥。

    “吃饭”。没动静。我去看,她安静的看电视,甚至脸上挂了笑。气又冒了出来,“你丫是真没听见,假没听见?有你这样做奶奶的么?”转头就吃饭去了。牛奶没热。碗没刷,我躺在阳台上的椅子里抽起烟来。

    什么时候睡了,我都不记得。被推醒的时候,看见她的眼睛肿着,没理。起身在风里打了个哆嗦。“你是怎么了?烦了,你说,我搬走。”她很安静,让我感觉到内疚。

    “没怎么,晚了,睡吧。”我拉起被子,摸了摸,冷的。她一定没躺进去过。表,指着十二点半,电视是凉的,关了很久吧?她刚才在干吗?一直坐着?还是想了什么?现在是我不敢看她。

     “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不够关心你。也知道你对我好。我想问你的,可你生气,我就想等你不生气的时候问。你到底遇见谁了?让你气成这样?”她的声调里都带着哭腔。我心疼起来。“吃了没?没吃,我给你热去。”她拉住我的袖子摇头。我始终没明白,陌生的时候都抱了。这会儿熟悉的都给她洗内裤,她怎么就不拉我的手?非得拉我的袖子?

      “你说说,怎么了?好不好?”她一直拿眼睛锁着我的脸。幸福是什么意思?当时我觉得特别幸福,真他妈贱!

      “我去买菜,遇见一个小屁孩儿。他非说他懂得行情,溜了一圈,他他妈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装的跟个事儿似的。操,我这叫个郁闷。耽误我那么多时间,衣服没洗,房子没收拾,空气没流通,我不急么?你跟个奶奶似的成天不吭声,我不做,还你做啊?操,就是你能做,也是下个月。我妈就说了,这会儿不留神,一辈子遭殃。我能做那个缺德事情么我?”一气,我说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楞没说我生气在哪里。她也听的晕呼。张张嘴巴,想再问,想想好象我把经过都说完了,还问个什么劲?

      安静,房间里只有安静,我们站在客厅的中央,灯就在头上暖暖的亮着。我又生气了。我看见柜角的酒,大半瓶。它要是整瓶的,我就不生气了。岳鸽上次没喝完的酒刚好留一瓶,这阵子,家里没人,我不喝酒,除了她,还有谁?她这不是拿我开涮么?我费心思伺候她,她却得着空折磨自己。

     “操!!!!!!”我大声的骂着粗口。怒视着她的眼睛。她莫名其妙的望着我,吓得一个哆嗦跟着一声尖叫,“干吗啊你?”

     “这酒,哪个王八蛋动了?”我知道是她,可我就骂了,还,就咋地?“我喝的。”她还理直气壮?“为什么?”我攥紧了拳头。“想喝。”她简直就是刘胡兰,不见铡刀不低头,见了铡刀也不低头。好,我叫她狠!

      “行啊你,喝酒?这身板还喝酒?怎么着?嫌我不够折腾的,想再给我添点堵?告诉你,姑奶奶,我不伺候了。你以为你是什么?金枝玉叶,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你以为你貌若天仙,神似常娥?不稀罕。我伺候你不够累啊你觉得?到底你想怎么着?你有气,找他去。你有话给你以后的男人说去。我就傻这么一会了我。”她的眼神不改坚定,文丝不动的盯着我的脸。

     我叫她刘胡兰,我高高举起手,伸展我的五指,抡圆了在空气中划出呜呜的风声。然后,然后,在她的鼻子前停住了。她连眼睛都不带眨巴的,甚至睫毛都不被我的掌风所撼动过。失败,我知道自己彻底的失败。

     背过身,我想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象很委屈的样子,就是想哭。她是谁的女人?她对我不冷不热。我一心一意的伺候着她。她现在.....

    “那是红酒,是枸杞酒,我热了喝的,喝了不止一天。活血化淤。对身体好。我知道你很累。我也心疼。我想早点身体好,好了,我想伺候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喝了不止一天?她什么意思?爱上我了?

    天旋地转。

    我这样感觉,那是幸福么?幸福是什么东西?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我简直为仰起的手而感到羞愧。我曾经不是说我不打女人么?虽然我刚才也没打。可我有企图,我有意图要打她,是她气着我了?还是什么?我的天,一切都无法解释的清楚。我可能太在乎她的恢复了。可能我还是爱她的。或者,我根本就是为了她不爱我而生气的。

     夜里我抱着她睡觉。我象是在做梦一样,不停的问,“你爱不爱我?”她安静的象猫,可猫还会用爪子挠挠,或者她是只兔子,只知道闭着眼睛蜷缩,蜷缩,带了急促的呼吸一并蜷缩。

     早晨,我发现昨天夜里我就一直没睡。我听见自己的问,“你爱不爱我?”我为什么这样问?是不是觉得自己对她太好,想要点回报?反正我问了一个晚上。连起床给她热牛奶的力气都没有。我想我问的太累了。

     热牛奶是什么玩意?我没喝过,她端到床边的时候,我热泪盈眶。真他妈好喝。甜得让心的发腻。我喜欢这个感觉。我真想立刻给她头上蒙一块红布,真想立刻,就叫声老婆。谢谢你。

     她看着我喝完,我在咽最后一口的时候差点吐出来。她问,“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讨厌女人的记性这么好。因为我正在幸福,这么快就因为她记性好而把我带进了郁闷的回忆中去。

     我想我该给她坦白,昨天是说的很乱,没有逻辑,按道理,我不是随便就发脾气的人。我想了半天,决定告诉她,“昨天其实是这么挥事。我不是去买菜么?这个市场混了那么久,从来没见过漂亮的姑娘不是?昨天见到了。然后她很无助的样子,似乎是没买过菜,谁知道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呢?谁知道她是个老手呢?她给我说,砍到五毛,那蒜头她就和我一起买。我拼命的砍价。一个小屁孩就冒出来,我以前没见过他。他出来就说能买到四毛的。那姑娘立时就跟不认识我一样。跟他屁股后面走了。我面子朝哪搁啊?虽说和她非亲非故,可我确实想帮她。就根本没想她还有这手?那小屁孩能耐就能耐吧,谁曾想,他临走还转个脑袋给个白眼,好象,那姑娘立马要嫁他一样。我这口气堵的,回来就朝你发火了。”我一气说完,心里似乎很痛快。

     却发现她不吭声了。轻轻地她走了,不带走我的眼神。轻轻地,她进了厕所,还反插了门栓,以前不这样的。我大声的问,“你怎么了?”她不答。

    出来的时候,她笑。头回见她笑的如此自然,清新脱俗的感觉,我想,我是不是哪里错了?能让她这样笑的人,在这个阳台包括我都不行。今天我却行了。她问我,“现在心里舒服了吧?”我点头。

    她开始收拾东西,她说她要搬走。回到隔壁那间冷清的房子里去。我不让,拉她的手,她不让碰,她的示意总是这样轻。轻到让人感觉神圣的样子。只是把手一收。我就问她怎么了。她说,男人没有好东西。

    我问自己,我是什么东西?

    我问她,我是什么东西?她回答我,“你是个正常又普通的男人,不是东西”。这句话好象表扬我,又好象骂我。我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什么,管她呢,爱怎么说都行。我现在心情好,给她洗内裤去。让她不走,只有这个办法,她已经没有能在穿的内裤了。我去扒的时候,她骂我流氓。我不管,“不洗穿什么?我学工美的,大体解剖都练过,又不是没给你洗过。流谁的氓我我”?

     女人就是有神经病,她又笑了。可怕。

     我闹不明白,我为什么一会爱她,一会又害怕她?或者有时候,还会讨厌她?“又爱又恨”谁发明的?宰了他,这话害得我好苦。我在厕所里一边唱歌,一边问自己,“男人没有好东西,我是什么东西?”

     客厅里传出一声,“男人,今天我想去水库看看。”她叫什么?男人?是不是和老公没有区别?如果是,我就把这条内裤洗得最干净。把其他的拿下来重新洗。就让她穿着我的秋裤乱晃荡吧。房间里无比温暖。由着她。

     我回应着,“女人,随便你。”当时我都脸红,我知道自己回答的特别闷骚,特别暧昧,也特别矫情。她听没听出来?

     脸颊上落下湿漉漉的香,我都要晕厥过去。她却说,“你真是个好男人,真的想爱你。”

     这么说,只是想爱我喽?就是没爱上我喽?就是想爱却又不能爱喽?“为什么?”我问,她不答。力气就在这个问题上慢慢消失殆尽了,恐怕,今天只能有力气洗完这条内裤。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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