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in_105.6(沉淀)
整理人: qdanger(2003-02-09 13:45:00), 站内信件
|
绿色的灯让我感觉不舒服,它的亮并不刺眼,但在医院那条阴森的走廊里却特别晃眼。我坐在来苏水味的椅子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冷是次要的,我真的害怕这里的环境。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步子让我感觉到慌乱。她开始不确定自己的目的。
她进门的时候,白色的门里有白色的大褂来回走动,我甚至听见铁器的碰撞声。她的犹豫在背上乱颤,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所以没有找她的眼睛是什么状态。在背后,给她一个坚定而快速的拥抱,“放心,会好的。”整个廊道里就只有我低沉的声音,当时也吓到我了。好象我真的是那个无辜生命的父亲,正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扼杀一样。我甚至感觉绿色的墙上正反射着我的阴森笑容。
她变得安静,不象刚才一样急促呼吸。或者在她得到我的拥抱之后,她有了勇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也没有看我,关闭了那扇白色的门。我的耳朵从此失聪。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快要在椅子上睡了。她才苍白了脸站在门口,一脸的泪水。可怜的让人心疼。我都想象不到自己为什么不能立刻跳到她面前去搀扶。我站的很费力气,甚至缓慢。
等我站在她身边,她已经瘫软在门边。一个戴了口罩的女人抢在我的前面去扶她。我看见她口罩里的眼睛,愤怒的,直视着我。就好象我的目的达到了一样,可以不管这个女人了一样。男人的责任就这么少?把这个孩子一拿掉,就可以欢笑着喝啤酒?可我不是罪人,我为什么会那么怕口罩后面的眼睛?
热的红塘水,我加了菠萝蜜。偶然间,我算过她的名字,她属于菠萝女人。这样或许会对她好。有时,我在不确定的当口会迷信。就象此刻一样,我愿意把菠萝蜜加进红塘里,让这个属于菠萝命的女人喝下去。
不敢让她起床,我会在不确定的时候给妈妈打个电话,“妈,她什么时候能洗脸?什么时候能洗澡?什么时候能活动?什么时候能吃辣?什么时候能说话?”
她不说话,毛巾在头上裹着的样子,象农村的妇女,我喜欢,并且常躲进厕所里大声的咳嗽,小声的笑,好象我在伺候的就是我老婆。
我给自己拟订了详细的计划表:
早晨,
8:30,热牛奶一杯。
9:00,擦脸,擦身,刷牙。
10:00,听音乐,《大峡谷》,《丁香的天空》。舒缓的轻音乐。
中午,
11:00,起身做运动,以转体运动为主,伴按摩四肢。
12:00,交流为主,进行心理调整的交谈。
13:00,午饭,一荤,一素,鸡鱼,蔬果为主。
14:00,午休。
下午,
15:45,起床,摘掉眼罩,换头套。看一个小时电视。
17:00,擦身。换内衣。
18:00,交流,谈心,做游戏。(下棋,拼图,智力测验。)
19:00,晚餐时间,清淡,以汤补为主。看新闻。
晚上,
20:00,我开始写字,她看书。
21:00,给她换热水,热头套,热毛巾。
22:00,热牛奶一杯。
23:00,朗诵写好的字,或者其他让她喜欢的读物。
24:00,准时睡觉,定好凌晨的闹表。
每四个小时,我会把她从卧室抱到客厅。关了门,打扫卫生,开窗流通空气。然后把下面的被子拿到上面,把上面的放在下面。我准备的很充分,加上她的行头,这个小房子里一共有四床被子,四个枕头。
每四个小时,我再把她抱回来。她躺过的地方,我会铺塑料布躺上去,我怕身上的细菌跑去折磨她。
她很柔软,每次抱着她,我都觉得象棉花。她也很乖巧,戴着眼罩,缩在我的怀抱,我喜欢这感觉,总是拿着我妈的话来吓唬她,其实,我就是想抱抱她。比闹钟还准时,我会在四个小时一到,就爬起来抱她。还不停的说空气变得污杂。
可惜,她从医院里回来就不再说话,我和她的交流不过就是我一个人在那唠叨。说到我开心的时候她会看着天花板微笑。说到她高兴的时候,她会蒙住被子笑。但大多时间里,她都惶恐不安的咬自己的指头。经常,我会看见她把自己的头缩进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头发。
说真的,我也有想放弃的时候,我是她什么人?我是那孩子什么人?我欠了她什么?我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就只是因为我想去爱她?人遇见爱情就是这样么?她对我不好,我经常朝着厕所的坑这样说,她对我真的不好。她不和我说话,她不对我笑,她不看我眼睛。她不主动要我抱。
她这样的不冷不热是我对别人的伎俩。她凭什么这样?
可我为什么在停歇下来的时候想这些?忙的时候不觉忙,累的时候还傻笑,人是不是会为自己爱的人义无返顾?是不是会为了自己爱的人,所犯的错误心甘情愿的找借口?我找了。我说她虚弱,说不了话。我说她伤心,在愈合。所以我总是给妈妈电话,“她什么时候能说话?”妈妈说,随时都能说。妈妈只是不理解,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孩子的爸爸,不是,我为什么这样做?我只是实事求是的告诉妈妈,我不是那孩子的爸爸,希望理解,我爱她。妈妈从那就再不打电话。
生活要改变,这样的一尘不变,我都会厌倦。于是我在周末的这一天,给她拜年,给她利事红包,虽然那里面只有两个钢崩儿。但我觉得很好玩,她唱歌好听,我记得。所以我不停的唱。唱到她皱眉。不服气。
我给她跳舞,在听了她的歌之后我很郁闷,她唱的真好,听不懂的鸟语歌。于是我摇摆着肥硕的身体,晃着凌乱的头发。我相信发根的虱子会甩到她的脸上,我就在她的面前晃脑袋,我看见她虚着眼睛慌张的躲闪。我甚至听见她的笑,乱颤颤的笑。
这比要求她严肃认真说话的好。起码她唱了歌。我喘息刚才没有笑完的呼吸想把她抱到另一个房间,她说,“我胖了吧?”天啊,她在说话。她在说话。
其实,我没有注意她胖不胖,我只是刚才笑的太过劲。只是这样。我不习惯她突然刺激我,会让我不自然。我每次在她认真的时候会忘记呼吸。现在又无法呼吸。我还是喜欢她无意的不冷不热。那样我自然的多。想来想去,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字解释,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