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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反穿的鞋(3)
发信人: pin_105.6(沉淀)
整理人: qdanger(2003-01-31 11:10:39), 站内信件
   有风,还有雨,我想找找自己的日记,却忘记放在了哪里?一个男人用流浪谱写歌曲,却会允许感情被雪藏在灰尘里。一个男人,用日记给自己流浪的勇气,却允许依赖和习惯的灰尘爬满了日记的封皮。

   《心经》让我安静,无意的却又被打破,听见一个男人在说,“我决定,放弃了你。”翻过来听它,叫做《不值得》。于是,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几乎在那个音符坠落的瞬间,我的手指都软成了柳絮。无法在键盘上伪装坚强。

    这个有雨的傍晚,我开始行走,路灯相距遥远,它们不懂得一种被整理的过程里,心脏多么需要亮光。有些惶恐,在经过水渠的灌木边,看见破了的拖鞋斜在路边。多象是迷路的人死在了异乡。它就那样静静的躺着,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我却知道自己已经走过它很多遍。回头就家,转身就是水妖歌唱的地方。只因为这双没有主人的拖鞋,我茫然了自己。多么可笑。

    胸膛上还冒着蒸汽,白裙子已经不是那夜的白裙子,她举着白色的伞,拎着红色的包,穿着白色的裤子,与我正好相遇。

    铁门开了一半,经过的人只是一个,我在门的外面,她低头侧了身子站在里面。

    “要走?”我说,这个阳台最后一个陪伴我的人将要离开,不知道这个夜里她能不能回来,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回来。

    “回来了?”她的话让我突然感伤,这样的对话象极了分离的情人,象极了分手的恋人。

    就这样站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白色的蒸汽会让我失去温度,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感觉冰冷,我的房间里,男人还在说,“我决定,放弃了你。”而女人之前不是再唱“除了爱你,除了想你,我什么什么都愿意”么?

    是一种莫名其妙,有一种暧昧会让陌生的人感觉相恋了一万年。离去都特别感伤。她将包和伞放在门边的护栏平台上,自然而从容的靠近我,拥抱我,我闻见眼泪咸涩的味道,我听见泪水掉落的碎裂,我看见,腮边的河道。一切就在瞬间埋入了我的胸膛。甜美的长发变成无数的软刀,刺穿了我的心。

    我们是陌生的,我们却有一种感情。我们是孤独的,却有一种爱情。我们独立的感受彼此依赖的心跳。这个阳台从来不会只留一个人,房东在介绍的时候曾经这样讲过。证明这里会有一种魔力,证明这里永远不会有孤寂。可现在,我将是最后留守的魂。

    她从怀里抬起头的时候,并不是在看我。她看远处已经暗了的山,已经黑了的树。哽咽的声音里没有不舍,或者因为她没有说话,只不过是我的瞎猜测。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样的感觉,两个陌生人之间的依赖和习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默契和爱恋。就算他们没有恋爱。可他们之间的感觉,已经就是情侣。

    她用手在我的脸上摩挲,心疼的感觉。我就如此放松的让她抚摩,闭住眼睛的时候,也有水滴被睫毛挂住。那种感觉有点母亲离开的感觉,或许,也是女儿对父亲的不舍。我们的感觉实在奇怪,我们不在乎对方的感受,我们不重视对方的生活,我们不打破自己的习惯,我们在用一种相通与彼此的方式沟通交流,在用一种超然的默契进行了彼此的恋情。

   很长时间以来,我们没有说过太多话,也许,有一种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用说什么,就能够了解到彼此的思想,感觉。谁对谁的依恋都在很理智的状态中进行着。所以,她没有犹豫,拎起包的时候爬在我的肩头咬了一口,我看见洁白的牙齿,亮亮的和水妖一样。却轻轻的触碰在脖子的皮肤上。她不想让我疼,却想我记得她。

   我是多么希望她那口是狠狠咬下去的。我是多么希望,亮亮的牙齿是水妖的,吸吮我的血液和灵魂,带我一起走。

   或者,那是一个不轻的吻,我分明感觉到牙齿的尖锐和冰凉,风掠过脖子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唾液蒸发的过程。她已经在我的背后,已经悄无声息地远了,楼下的车停了,走了,马达轰鸣近了又远了。我依然站在铁门的外面,房间里依然唱着《不值得》。男人依然在说,“我决定,放弃了你。”

   夜真的很深了,她走之后,我就在发烧。被子里潮湿冰凉。音乐都变得阴森恐怖,仿佛遥远的太空传递来了战争的讯息。电视的画面变换着诡异的色彩,不敢看,看了就会呕吐。

   听见雨敲打金属窗棱的声音,听见风摇撼天地的呼吼,她离去的时候,我都希望能在我的肩膀上留下呼啸的两排牙印。我想她能叫喊,那个时候,我就象得到高潮一样满足。那么静,我是说,生命孤独的安静。只有我一人,不会发出声响,包括呼吸都没有声音。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关了电视,音响里的男人还在说,“我决定,放弃了你。”我想,再听一遍,最后一遍,不值得就放弃。门一夜没有关,是的,这个阳台除了铁门就只有我的门可以自由的开和关。其他的都紧闭着。

   当我站在门前的时候,我看见了红色的包和白色的伞,雨停了很久,风也住了很久,她站了多久?

    背对着我,看着对面的山和树,她站了多久?头发都没有干,身上还冒着蒸汽,我想,她一定是走回来的。车票是夜里十一点二十五的就摆在手前面的平台上,湿漉漉的暧昧了颜色的界线。她没有走。她回来了。过几天就是新年,她放弃了。

    我从背后轻轻的抱住她,她就坚持不住的倒在我的怀里了。她坚持了很久,我却不知道有多久。

    看着她睡熟,看着她喝下苦涩的药,看见她苍白的脸逐渐的红润,看见一种默契让冰冷变得温暖。我很满足,伏下身子,在她的肩头,轻轻的咬了下去,那里象片沼泽,越陷越深,直到腥甜蔓出嘴角,我却依然认为自己咬的很轻,很轻。

    是变态的一种幸福,依然没有声音出现,依然没有。她是快乐的,我看见蹙着的眉心里有快乐蔓延,看见上仰的嘴角有满足。看见自己的心在暗潮中鲜明的红了起来。挤压出的鲜红血液流遍了全身。

    那首歌好象不止一遍的播放着,她没有睡熟,我想是的,因为我听不见呼吸。我也没有睡,因为我的呼吸在抚摩房顶纯净的空气。一种相恋的空气,没有暧昧的味道。一点都没有。我们平静的躺在自己的位置上,虽然在我的床上。

    我醒来的时候,歌子早就停了。她也不在了。拖鞋却正着摆放着。我想,一切,一切都要变了。

    她再出现的时候,端着一只蓝色的大碗,褐色的汤,一口一口通过汤匙送入到我嘴里,她的脸潮红着,不是害羞,很病态的憔悴。而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比她更多的力气坐起来。

    这是一种幸福,我却突然想放弃。不是我不想得到,是我为她痛心。宁可死掉,也不让她更加疲惫。我就牵起了她的手。她却吻住了我的嘴。

     不,那是咀嚼。一种伤痕累累的咀嚼。不需要说什么,我在感觉,电光火石的咀嚼。可,我还是想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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