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ryaya(牛奶·感谢一切)
整理人: bennycyb(2003-01-26 05:12:0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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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说,重新再来。我们要重新再来。我凝神细听,心里的声音却又没有了。我像拿着手机找信号一样,把头往左右转来转去。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刚才那些坚定得不容置疑的声音。我想我可能有了幻觉。
长久以来,我都猜我应该是个有幻觉的女子。我经常失眠。曾去买过安眠药服用,我想安眠药可能会导致一些抑郁性的幻觉。深夜里,在和男友通电话时,我的脑子里会突然出现他此刻说话的样子。他微笑的样子如此清晰,以致于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我到底是先听到他的声音,脑子里再出现他的样子。还是先看到他微笑的样子,再听到他唇间的声音?
起先我是欣喜的。甚至想伸出手去触碰他微笑的脸。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变得诡异起来。电话那端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像被强烈的灯光照射之下的布景台。他的全身,连同手中的电话,都成了这布景里最诡异的一部份。我被自己的幻觉压抑得无法呼吸。最终,画面被强光照得看不见。他的微笑完全隐没在强光之下。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只剩耳边他温暖的声音。慢慢的安抚我紧张的神经。那一刻,他的声音就是我全部的支撑。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我不知道这样诡异的幻觉代表什么。我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或许是因为我过于偏执某件事,或许是因为我太想念他,或许仅仅是一瞬间的感觉,不代表着任何意义。我十分希望是这样。我停止了安眠药的服用。开始恢复了和朋友们的交往。以为这样我就会慢慢好起来。到了深夜。我望着黑黝的房间,努力让自己沉入黑暗的深渊。我的思维空洞,没有内容。
于是我进入了我的梦境。纷乱而清晰的梦。我又听到那个声音。我们要重新再来。在梦里,我终于看清楚了是谁在对我说话。是我小说里的两个主角。那个女子长着一张忧伤但倔强的脸。像一朵即刻枯萎的花。在我色彩阴郁的梦里,没有笑容。男子依然是我笔下的那个模样。散漫的眼神,不怎么清亮。唇角带着坚定的棱角。穿那件微皱的藏绿的棉衬衫,破的仔裤。玩世不恭地微笑。
我想要让他们相爱。却因这纷扰的尘世,压抑着不能解脱。我要这个女子风情万种,有一种清洌的辣意。她习惯出现在夜里。像夜一样性感而暧昧。她爱这个男人,却不能前进一步。欲止还休。男人是这幕戏里的中心,但是他却只能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一明一暗的烟头。黑暗中,爱情像潮水般将两个人淹没,却救不到对方。就是这样一份绝望的爱情。是我原本要给他们的。
可是现在他们告诉我,他们要重新再来。他们选择自己的方式。我诧异地站着。像个局外人。看着他们如何在这几千个字节里演绎完他们短短的爱情。他们没有见面。是那个男人选择了离去。而女人毫无所知。一直在等待。爱情成了他们想像中唯一的真实。女子坚持地等待。心里透亮。仍不愿放弃。男人的背影落寞孤踯。却没有回头。
一样是绝望的爱情。只是他们的方式更加的极致。残废的爱情有种摄人魂魄的美丽。因为没有开始,于是永远也不会结束。我想我必须顺从他们。我已经无法控制住笔下的发展。也许我根本就是这样一个阴暗压抑的人。对爱情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需要。却又因为害怕伤害,而不肯坦露内心。
我把这个奇怪的梦告诉了他。他笑,说我有写小说的潜质。我也笑。与其说我的想像力丰富,不如说是想像力控制了我。我想那对故事里的男女也在笑。那种炫耀的得意。他们能控制创造他们的我。他们利用我的手指,完成了他们也许早就存在的爱情。不存在任何时间和空间中的爱情。却存在于我的手指中。
我总在想,梦与幻觉是否都是真实的另一种体现?它们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一直存在我的潜意识里。有些梦境,到现在我还不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如果幻觉是因为偏执,梦是因为投入,那么,现实与梦境间,哪个才是真实的我?
---- 我大概是一只鸟,充满了警觉,不容易停留下来。所以一直在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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