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aozhengyou(凌风)
整理人: qdanger(2003-01-19 17:20:0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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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寻梦
人的一生总有许多梦想，美丽得让人不敢去碰撞，虽然也曾小心地去呵护，但总有许多梦，是要破碎的。老同学峰就有一段难忘故事……
20岁那年，我大学一毕业，就离开了京城，怀揣着梦想和父母的挂念，到玉树州的一个小县城，开始了我真正独立的人生。
我收拾好了行李，先是回乡看了看自已的父母，就毅然绝然地向西部迈进。我知道我是恋家的，有过多的依赖，但我不能伤父母的心，在那个穷困的小山村，家里能出来一个干部，端上铁饭碗是多么荣幸。我虽有很多不去的理由，或者重新选择，但是就在这段等待的日子里，已让我的父母焦虑万分。“峰儿啊，那儿工资高，你就去吧，要好好工作，别给家里人丢脸，啊，这儿你就放心好了……”
我对新生活充满着向往，许多的无奈已被我抛在脑后，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心就象一只放飞的鸟，一下子自由和轻松起来。终于可以启航了……我象个孩子似的，一路上东张西望，婆娑的竹影，低矮的青瓦房……都成了我心中的风景，留在我的记忆里。很快列车就翻过了秦岭，到了省城。这是座移民城市，很多人都是当年支援大西北，就把根扎在了这里，是他们和本地人一起共同努力，将城市建设得更加美丽。但我初来时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环境气候，这种差异在我多年以后才明白：文化差异。
到了省城，离目的地，还有一半多的路，在招待所稍作休息之后，我才真正地踏上了西域的土地。沿途并不都是平坦的公路，车子的颠簸，一路上胃里面翻江倒海，头晕脑涨，嘴干发涩，更要命的是沿途很少有饭馆，偶尔碰上，也没有其它可吃的东西，只有牛羊肉，腥味十足，还有馒头土豆，让我难以下咽，没多长时间，嘴就开始起泡。我们途经唐古拉，巴颜喀拉，山体连绵，高不可望。我心中曾经向往的牛羊成群，一望无边的大草原并未出现，途中稀疏的野草，低洼的水坑……让我感到十分的荒凉。晚上还有追赶汽车的狼群，他们似乎在和汽车赛跑、嘻戏……让我觉得人与自然是多么的和谐，狼未必可怕。这让我想起，有同学问西北来的朋友：“那儿是不是骑羊上学啊？”，那位同学说：“不是，是骑狼……”，虽是玩笑，但动物是灵性的，他们与人类一起让大自然生动起来，为什么有的人还偏要对他们缕缕下手，满足个别人的利益？
终于到达了，玉树，这个多么美妙的名字，这里有可可西里和美丽的藏羚羊，有清澈的倒淌河……但是我的路还并没有走完，我在州里报到之后，还要走一天多，才能到县城。天哪，只有二条街的小县城，街上所有的房子都是平房，大多都很破旧。
我来到了统计局办公室，局长是藏民，皮肤黝黑，人很彪悍，要不是他脸上固有的微笑，准得把我吓着。听说有次他去省城开会，到朋友家作客，喝醉了酒，摸出枪，结果枪走了火，幸好他平日试枪的时候都是枪口朝下，否则那天就有人命丧黄泉。但那天还是有子弹反弹的碎屑，钻进了他朋友的下颌，血流不止。
副局长是个小伙子，对人很温和，妻子是州外贸局的，二人不在一起，他常常听到妻子的绯闻。整天忧心忡忡，后来他的妻子没过多久就进了省城，他更加失意了。
还有一个统计员小陈，是头年刚毕业的高中生，招考到这儿的，她刚来的时候长得很白，很漂亮，现在的皮肤变得微黑，脸上也映上了西北人特有的红晕，但这并没有遮盖住她的聪慧和灵气。
这也算一个局？其实根本一个人就够了，但局长是少数民族，可以起到一个文化沟通的作用。局里其它的事，全由副局长代理，何况他是个好说话的人。我和小陈整天在一起，到处游逛，水电局，外贸局，一个局一个局地来，到头来，逛得让我心烦，日子就这样过去，我的内心十分空虚，我学的用不上，想进步没地方。这里没电视，就是有了，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因为电压常常不足。说到取暖，烧的都是牛粪，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好，安全而环保。我的宿舍离街很远，是个单间，那时候是夏季，还能看到点绿色。但刚来我就水土不服，早上一起来就流鼻血，饮食吃不下，一见到吃的就想吐，加上强烈的高原反应，没过多久，瘦得就不成人样，再这样下去，性命都会保不住。我只有强迫自已，每天多吃一点，慢慢地一切都好了起来。
很快的天渐渐冷了，我想家，很想回家，这里过的是基本与世隔绝的日子，让我烦躁不安，我每天唯一可看的风景，就是蓝蓝的天，高高淡淡，没有一丝白云……但家也不能回，过了九月，大雪就会封山，或者会遇到雪崩，为此有很多人踏上了不归路。我在那里过完了春节。一直到第二年4月份，我才回到了我的家乡，一呆就是4个多月，每年都是如此。
一晃三年过去了，我唯一学会的就是适应，对环境的适应。我学会了喝酒抽烟打牌，骂粗话，有时候还来点藏语，我感到我多了一种野性，那时候的书倦气已经没有了。我很想冲破这层蓝天，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我找来了所有的资料准备考研，但是没考上。此时我近乎绝望，走出去的路又被堵死了，最终我选择了离开，没有办任何手续，只给局长说了一声，就走了。自已做起了生意，一直到现在。
最苦的日子还是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我尝够了孤独寂寞，所以面对后来的人生，也无需说什么苦难，唯一挥之不去的情结是：我现在仍不是一位统计师，和同学站在一起时，总有一种怅惆和遗撼，但人可选择的只有一回，梦碎了就碎了吧，不是还有更多的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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