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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我的爱对你说一个故事
发信人: boybin1983(斌斌♂我想看雪)
整理人: boybin1983(2003-01-15 22:34:29), 站内信件
冬天的阳光铺满了整个卧室,我躺在床上悠闲地看起铁凝的小说《永远有多远》,突然电话铃响了。 
  “一平,我这里下雪了,很冷。”电话里传来了林子涵的声音,语气淡淡的,“你和嫂子都好吗?我知道家是最好的,我也想有个家,所以我想去广州找小宽去,那温暖,没有雪……” 
  “别乱跑了,最近老是发生坠机事件。”我说。 
  “我要去的,因为这里下雪了,太冷。” 
  林子涵坚持着他的意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好象在我们的交往中,很多时候他是倾诉者,而我是倾听者,总是他在电话那头讲着他的故事,而我在电话这头总是安静地听着。 
  林子涵是我的网友,是一个在网上结拜的兄弟。小宽是他认定一生的朋友。在我面前,林子涵从来没有伪装,呈现给我的是一个真实的林子涵。他很淡然的面对着我的一切询问和探求,总是很爽快地诉说着关于自己的风月。 
  我把话筒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听到他在放音乐,是齐秦的那首《大约在冬季》,悲凉沧桑的感觉中,林子涵总是影影绰绰的在眼前交相叠映,织成一幅残缺的图画,令人心醉又心碎…… 
  第一次上网时,我的网名是“高山流水”,言下之意是“觅知音”。 
  在密密麻麻的聊天室的名单前,我看得眼花缭乱,用鼠标拖着屏幕上的光标来来往往,不知道该点击哪一个。忽然,我的眼前一亮,屏幕上的“爱人同志”四个字深深吸引了我。同志,多么神圣而传统的称呼!爱人同志,更让人想到了革命老前辈在战火纷飞时期对爱情的忠贞。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用鼠标点了一下,然后输入了自己的网名“高山流水”,走进了聊天室。 
  很快有几个人主动上来和我聊天。看着他们的网名,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什么“脱了算了”、“顶起的红裤衩”、“男男合作”、“人小鬼大”等等,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这个传统称呼的聊天室里会出现这么多无聊的网名? 
  “你好,你的名字很高雅,是一首世界名曲的名字,聊聊好吗?” 
  这时,屏幕上打出了这行字,是在问自己?我心里很激动,马上在键盘上敲下了“好的。” 
  “请你介绍一下自己,看看我俩是否合适?” 
  我发现对方很快就在屏幕上敲出这样的一句话,电视上那些“玫瑰之约”、“相约星期六”等速配节目也没有这样的速度啊,况且上网的也不见得就要搞什么“网恋”啊。我的大脑似乎在瞬间停顿了,思维也停滞了,窒息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我死死盯着屏幕发愣…… 
  “怎么了?说话啊。” 
  “哦,没什么。我不想搞网恋。”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样的聊天室?” 
  “只是好奇。” 
  “好奇?是第一次上网吧?” 
  天哪!对方一定是个地地道道的网虫,连我是第一次上网都能在极短的时间洞察清楚,佩服!我在心里暗暗敬佩他。这时,我才注意到与自己聊天的人的名字是“无雪天堂”,让人感到怪怪的。我不知道怎么与他交谈下去了,所以沉默着,没有打字。 
  “如果是第一次,最好别来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是同志网站。” 
  “同志怎么了?”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同志就是同性恋啊。” 
  My God!!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行字,这怎么可能呢?一个传统而神圣的称呼怎么会成为“同性恋”的代名词呢?我随手在键盘上敲出了一行字:“变态!变态!!变态!!!” 
  “什么呀,我又不变态。其实,爱是圣洁的,就象洁白的雪一样,爱也是可以超越一切的,包括同志的爱,也许圈外人永远不能理解的,没办法。很多人都说同性之间的亲密是一种罪恶。但记住:这个世界没有圣徒,每个人都有一个肚脐眼……” 
  接下来,我对他失去了兴趣,但觉得他很有自己的见解,所以我基本上保持着沉默。下线前,“无雪天堂”要我的手机号码,我没有多想什么就给他了,但他一直也没有联系我。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闲暇时就静静地伏在网上,像个虫子,静观着网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点杂乱无章。 
  半年后的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陌生人的声音:“是江一平吗?” 
  “是,你是谁?”我一边询问,一边努力地在记忆中回想自己认识的人。 
  “我是你的网友‘无雪天堂’,还记得吗?” 
  “没印象。” 
  “哦,我是你第一次上网聊天时遇到的那个人。” 
  我的心里一阵莫名其妙地紧张,终于从记忆的最底层把他捞了出来,忙问:“你,你想做什么?” 
  “想和你随便聊聊啊。”说完,他在电话那边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也不管我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好象他早就把我当成了他的朋友一样。不知为什么,我也发觉我并不是很讨厌这个人,但和他聊天并不热烈,似乎是在一种平静中很不情愿地接受了他,因为我一直认为他变态,所以对他很敏感,也很戒备。 
  电话里,他还轻轻地为我朗诵了一首席幕蓉的《盼望》,他说那是他最喜爱的一首诗:“其实/我盼望的/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我从来没要求过/你给我/你的一生/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如果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那么再长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就只是/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 
  他朗诵时,声音里透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但坦白地说,对于这首诗,我并没有很用心地去听,只是出于礼貌很敷衍地说很好、很美,究竟是说诗的内容还是说他的朗诵,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朗诵那首诗。 
  在不冷不热的交往中,我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是林子涵,东北人,27岁,比我小,但我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他说以后会告诉我的,我也不好再问。林子涵告诉我说,他的事业正处在起跑线上,他需要我的安慰和支持,要我做他坚强的后盾。面对如此沉重的责任,我没有立即答应,我怕承受不起永远。于是他不再说了,好象是在逃避,但我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很久也没有给我来电话。 
  那天,我打开邮箱,意外地看到林子涵发来的一封信:“一平,我想你。我是孤独的,我想把我的故事写成东西,但现在不可能了,因为我患了肺癌,已经是晚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所有,你愿意帮我写出来吗?……” 
  原来,林子涵是位作家,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儿子,但他还有一个中学要好的同学小宽,他和小宽是“同志”关系,当然他的妻子并不知道,因为他没有和妻子说起过小宽,但他却告诉了我。也许,人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有时只能与陌生人诉说。在给我的信里,他说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也深爱着小宽,他说那是一种圈外人所不能理解的爱。 
                  
  林子涵与小宽的第一次接触,是在上高中的时候,也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由于学校补课开学早,没有生火炉,宿舍里只有林子涵和小宽,夜里很冷,俩人钻在一个被窝里相互拥抱着,但下身的膨胀使俩个人拥抱得更紧了,他们开始相互亲吻,享受着彼此带给对方的欢娱,无法放弃,直到现在。 
  高考结束后,林子涵和小宽都考上了大学,但小宽去了广州读书,林子涵留在了长春的一所大学,距离使他俩不能天天走在一起。但是,每一天不管有多忙,林子涵都要给小宽打一个电话,有时候一天要打好几个。每天晚上,林子涵只有等到小宽的电话后才能安然睡去。有时候小宽很晚才给他打电话,他就会傻傻的等,什么也干不成。 
  林子涵知道自己是越陷越深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仔细回想起来,觉得挺可怕的。就象站在了悬崖边,想转身离去,却又留恋险峰的无限风光。 
  暑假的一天,林子涵和小宽相约来到小河旁,他们忘情地拥在一起,林子涵忽然问小宽:“宽,要是你正抱着我,突然间我死了怎么办?” 
  “那我就深深地挖上一个坑,把你放进去,然后我也跳进去。” 
  一瞬间,林子涵的眼窝有些湿润,还有比这更好的回答吗?他慢慢地隔着小宽的牛仔裤轻轻抚摸着他的裆部,慢慢地拉开小宽裤子上的拉链…… 
                  
  大学毕业的那年暑假,林子涵和小宽都在等待着分配工作,所以他俩经常在一起。有一天黄昏,小宽兴冲冲的提着一条鲤鱼来到林子涵的家里,一进门就喊:“涵哥,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小宽撩开门帘的瞬间,他怔住了。林子涵正和一个姑娘拥抱在一起,热烈地亲吻着。小宽的出现使林子涵显得很慌乱,他急忙推开怀中的姑娘,尴尬地笑笑说:“哦,哦,小宽,这是你嫂子。” 
  小宽似乎没有听到林子涵的介绍,没有一点反应,头一下子大了好几圈,嗡嗡地响着,提着的那条鲤鱼也从他的手中落下,在水泥地上摔出一个水印。 
  “怎么了?”林子涵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小宽。 
  “哦,没什么。你为什么不早介绍给我?!”小宽反映很机敏,掩饰的话语里透露着对林子涵的不满。 
  林子涵没有说话。当那个姑娘离开的时候,小满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林子涵,你为什么一直要对我隐瞒事实?!” 
  “宽,对不起。”林子涵轻声地说。 
  “一个对不起就完了?太简单了吧?” 
  “可,可是我和她已经订婚了。”林子涵有些无可奈何。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相爱的?” 
  “知道。” 
  “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订婚?” 
  “子涵,我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融入这个主流社会,生存下去……”面对小宽的问话,林子涵显得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今天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生存?”小宽很无助地问。 
  “不,我们是在逃避。”林子涵平淡地回答。 
  “逃避?你说我们在逃避?!” 
  “是的,我们无法面对我们的父母、朋友、同事,无法面对这个社会的世俗和屈辱,你说不是吗?” 
  小宽打断了林子涵的话,仰起脸来,静静地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宽,我的意思是……”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想在婚礼上看到我。” 
  “宽,你误会了!” 
  “我一点都没有误会,你变了,你变了。” 
  “不是我变了,是这个世界逼着我们去改变。上学时,我们都是没有接触社会的孩子,我们想得过于简单。这个社会只有一种规则,那就是融入社会者生存;孤立于社会者,淘汰。如果你不能融进这个社会,你就会被他无情地吞没。宽,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 
  小宽沉默了,不停地摇着头,眼泪开始掉了下来,眼睛里蓄满了失望:“涵哥,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 
  林子涵坐到小宽的身边,抚摩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小宽告诉林子涵他要去广州打工。在火车站的月台上,两人默默无语。小宽上了火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向林子涵挥挥手,眼泪就下来了:“涵哥,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 
  “好,你多保重!我先回了。。” 
  说着,林子涵的眼泪也下来了,他回身一步一步向月台外面走去。望着林子涵的背影,小宽忽然感到内心深处有一种孤独和绝望,他想叫住林子涵,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就在火车启动的一瞬间,他看到林子涵回过头来,使劲地朝着自己挥手,挥手……谁能想到,这一别竟成永诀。 
  小宽是用刀片割腕自尽的,死在了广州。从他的遗容上看,他死的很从容,胸前放着一张林子涵的照片,还有一束红玫瑰,玫瑰中夹着他的遗书:“和你告别,我的爱人,因为你我终究摆脱不了人间的世俗。记住:我们永恒的爱属于无雪的天堂,因为那份爱永远是纯洁的。小宽绝笔”。 
                  
  本来,林子涵想把自己的故事写成书,但小宽却意外地走了,就在林子涵给我打第一个电话的那天。他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朗诵那首诗了。听着他的点点滴滴,我感动了,可以说感动得有点一塌糊涂。突然间,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为他的真情,为他的真诚,为他的真纯。怎么说呢?林子涵是个好人,就这么简单的评价,其实已经很不简单。 
  有一天,我忽然有了一个想去看看林子涵的想法,看看这个把我一直当作朋友的人。林子涵的真实是美丽的,但更美丽的是生命,我从心底希望他永远在我的面前展示生命的美丽和魅力的真实,好好活着,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子涵,你是脆弱的吗?我想你不应该是,真的,你给我的感觉虽然是悲凉的,但你更应该是坚强和自信的,好好活着。 
  就在我准备动身去东北的时候,收到了林子涵给我的信:“一平,我说过要去广州,那里没有雪。我要走了,我不想把病魔对我的痛苦留到最后,不想浪费钱财去做无用功,不想连累我的妻子和孩子,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被病魔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让那份美好的想象留给你,所以我选择了去无雪的天堂,我想这应该是我活着所能做的最后一件有益的事情了。如果方便,你用电脑帮我和小宽制作一个合影,因为我俩一直没有合影的照片,不要告诉我的妻子,让我的美好永远留在她的心里,因为我永远爱她。这里,我要说的就是我今生有两个知心爱人,还有你这个最知心的朋友,我知足了……” 
  当我匆匆赶到东北的时候,林子涵已经走了,去了无雪的天堂。也许,在冬天的雪地里,我注定要穿越因激动和悲伤而已经潮湿的眼睛,我会收藏着林子涵的深情和嘱托,心与心的撞击会痛吗?风中,飘着叶倩文那有些苍凉的歌声:“我的爱对你说一个故事,我的爱对你说一个现在,……” 
  站在茫茫的雪地上,我哭了。我想象不出林子涵将那把匕首深深插进胸口的感觉,但能够想象到在他倒下的瞬间,雪地上一定盛开了一朵凄冷的红玫瑰。 
  望着飘飞的雪花,我想起了林子涵,想起了林子涵曾经朗诵的那首诗。那雪地上盛开的红玫瑰啊,为什么要用自己生命永远的凋零换取这瞬间的美丽呢? 
  我不敢去想。 
                  
  2002年12月21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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