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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蜘蛛(7)
发信人: pin_105.6(沉淀)
整理人: qdanger(2003-01-16 17:59:07), 站内信件
七.风.悲歌

    靳臧重新见到了尤浪。他憔悴的倚在自家的门上,一双无神的眼睛已经空洞的没有了任何内容。莲子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电话录音还在反复的播着她的留言。一遍,一遍。

    靳臧走进门的时候没有脱掉鞋子。这个属于尤浪的家里,也就只有靳臧可以进门不脱鞋子。留言象死去的魂一样发着虚弱的声音不住的重复着。靳臧突然感觉自己是肮脏并且恶毒的女人。莲子是因为她才突然走掉的么?

   “阿浪,我无法坚持在你的身边。我必须走,离开你。昨天晚上,我看书,里面说,有一种爱情叫做放弃,有一种爱叫忘记。都是大悲的爱,都是仁慈的举动。都是大气的人做的大气的事情。我只是个女人,普通平凡的女人。今天你进门的时候,没有一个女人给你换鞋了。今天你回家的时候没有热饭。或者在你想找我的时候,你才知道,你不过是想发脾气。阿浪,爱是什么?我不知道对你好算不算爱。也不知道对你不好算不算爱。我总是担心你。可我明明知道你不爱我。你一直爱着靳臧。阿浪,爱是什么?你有多爱靳臧?你爱她什么?或者,你爱的不过是你自己......”

    靳臧坐在沙发里不住的抖动着肩膀,手里端着尤浪递来的咖啡杯,也跟着不住的抖。尤浪看了一眼没有做声,把那个可怕而虚弱的声音关掉了。

    尤浪其实只是失落。一直以来,他不知道爱是什么。只是知道生气的时候可以朝莲子发火,想做爱的时候反过莲子的身体撑开她的双腿。现在这样一个人不存在了。或者消失了。有的不过是失落。有的时候失落的情绪也容易让一个人显得脆弱和悲伤。这样情绪往往被人不能看透。比如靳臧。

    靳臧就以为尤浪现在才知道这个叫莲子的女人多爱他。而为了失去这样一个好女人悲伤,憔悴。于是,带着些许内疚和自责来找尤浪,即便这就是靳臧想要的结果,就算报复尤浪的目的达到,即使尤浪现在还没有醒悟,对于靳臧来说,人,毕竟都是两面的,邪恶的过去,善良也该登场。

    当尤浪的乱发摩挲在靳臧肩膀上的时候,靳臧用母性本能的温柔体恤承载了他。却不知道尤浪此刻想的,是与她大大的不同。

     尤浪认为,终于,终于在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在莲子撤身退出之后,靳臧被他的执着打动了。被他曾经宣扬给靳臧的真心感动了。靳臧其实一直也都是爱着尤浪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现在,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是表白的时刻,是倾诉的时刻,是将爱情浮出与眼的时刻。让他能光明正大的牵起靳臧的手走。一生。

     可尤浪自持聪明,他以为那么多年的交往,已经足够了解靳臧是什么样的女人了。他却不清楚,自己需要的就是莲子般的女人。一个对他百依百顺,对他无微不至的女人。而靳臧是好强争胜的女人。她理想的男人必须与她在生活,工作中争斗,那样的男人对她最有魅力,那样的男人她最爱,那样的男人属于有上进心的男人。靳臧曾经这样改造达淦。正是因为达淦的儿女情肠才让靳臧离开了达淦,尤浪不知道么?或许这个时代已经过了让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言听计从。这个年代是属于选择的年代。谁都可以选择。不受束缚。

     靳臧张大了嘴巴听着尤浪的告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掉进了这样一个陷阱里。是的,尤浪的憔悴不是为爱,不是莲子,他不过对莲子的离开而失落,最重要的是想着如何找到靳臧,如何向她表白,如何得到她。得到身体是不足够的,听尤浪对未来的设想,就知道他要得到的是靳臧的全部。那全部是个什么?就是把靳臧变成第二个莲子。

     会本能的挣扎,对于靳臧这样的女人。挣扎是逃生的唯一希望。窗外的风呼啦啦的起了。窗帘在尤浪的双手里挣扎翩飞,终究会因为阳台的玻璃门被关闭而失去了挣扎的力量。那窗帘如同靳臧柔弱的身体,扭曲的挣扎了。却,无济于事。有什么东西一旦关闭了,那么失去了支持的心脏就会突然柔软起来。或者只是低垂着放弃了抵抗。尤其女人面对一个从不哭泣的男人的眼泪。

     风在窗前敲打着,怒吼着,似乎不让靳臧做了缺氧的事情。可靳臧只是望了望窗户,她能听见这样巨大的敲打声,而不知道风说了些什么。那眼神有对风诉说的欲望,却从喉咙里呼出了呻吟。尤浪在急不可待的寻找着进入的路,寻找可以攀附住的柔软,靳臧就铺展在床边上呈现给他。都给他,只这么一夜晚。之后将是决杀。靳臧想好了。为了今天的所有真实,那一击决杀后,尤浪只能带着自己的爱情,葬进坟墓,从此不再见到靳臧。

     尤浪不知道这些决定,他在享受着,他在冲击着,他在自豪着,在低吼中探寻着还想得到的一切沟壑壁垒。那摊柔弱中的柔软会是日后决杀的沼泽陷阱。尤浪全然不知。不知。只是认为,终于能将靳臧放进自己的家里,终于能让靳臧领会到自己心底为她而生起的熊熊火焰。

     想来,男人不是非要在心计和头脑中战胜女人,才叫征服。男人对自己爱的女人是不设防的。女人未必总会对男人提防有加,对自己爱的男人也是心甘情愿的。而为什么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要存在改造?为什么在争斗中臣服的就不算幸福?并为自己的迁就容让感到痛苦?尤浪爱谁更多点?自己还是靳臧?他不过是在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环境,不过是想那个享受了他的创作的女人感激并且崇拜他。让那个自己爱的女人如他一样的爱自己。这样的想法会被鄙夷,是的,靳臧认为那是爱自己更多的事实。而不是爱女人更多。

     荧光闪闪,尤浪的汗水已经干燥在刚才潮湿的地方,他用疲惫的身体烘烤干了那些织物。靳臧抱着胳膊蜷缩着酸疼的腿对着屏幕,《英雄》。

     章子怡挥舞着双月弯刀在林间飘乱的黄叶中想张曼玉冲来,刺入腹部的剑弹射在枯树干上,剑锋那滴鲜红的血掉落,音乐,鼓点,瞬间,红了整片林子。章子怡的嗤笑声回绝耳畔,倒下的时候,只是瞬间。红了林子。

     风在窗外依然敲打着,悲怆的让人痛苦,眼泪在决杀之前是否会给尤浪?而他依然在身后惊醒,暖暖的手掌擦过黑亮的头发穿到肩头。只有温暖的身体遇见冰凉时才会颤抖,而这具无瑕的身体那么冰凉。冰凉到一顶点的温度都是滚烫。不要融化,不要。决杀,是最后的结局,是最后的答案。所以,靳臧颤抖。

     “《英雄》?你看明白了么?谁是英雄?无名,残剑还是飞雪?长空也算么?呵呵,早点休息,我的乖宝贝。你不困啊?”尤浪已经忘记了电话答录机里的留言。已经忘记,他在享受现在的所谓爱情么?眼泪终究不肯划出来,只在靳臧的眼角闪动了一星光芒,迅疾消失。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喊‘大风,大风,大风’么?”靳臧在王菲弃绝空苍的歌声里问尤浪。

      “气势,大秦王想要天下的气势。”朦胧的眼睛在回忆着整部电影里的红,黄,蓝,绿。“导演很牛,敢用那么极端的色彩,极蓝,极绿,极黄,极红。”

       “不,大风是歌,一曲决杀的悲歌。”

       泪还是滴了出来,掉在被面上弹起,粉碎飞溅成数颗,靳臧朝想窗帘背后狂吼的风,大声的重复着,如同刚才掉下的泪也是一曲悲歌,“大风,大风,大风,一曲不想,而必须决杀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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