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in_105.6(沉淀)
整理人: qdanger(2003-01-03 20:55:4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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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等待
等待的时候容易陷入回忆,靳臧就是这样的女人。不论如何的设计了自己以及别人的命运,不论有谁说她的阴险和恶毒,不论有谁感慨她如何善良。她只是个人,而已。
蜘蛛结的网总是会有灰尘的,于是,处里的同事们在靳臧的背后议论着她如何如何的出卖自己得到前途和未来。如何凭借自己的容貌身段和功夫得到了自己要的地位和名誉。然后朝地上丢着瓜子皮,吐着口水。靳臧进了门,场景想当然又会变了。即使她穿着去年的外套,还是会有小媳妇凑上来,说如何如何的漂亮鲜艳,如何时尚流行。男人们则是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挂着谦逊的微笑,似乎不卑不亢才是靳臧的所爱。
靳臧的网里,灰尘却不比其他结网的家伙。靳臧的网很干净,灰尘很少,那些灰尘知道自己的小命微不足道,背后嘀咕都是慎之有慎。因为先前那些跳跃起来想要用自己的份量压垮靳臧网的人儿,现在多半在街道办事处门口烤着红薯,戴着口罩。靳臧经过的时候会很自然的叫着,师傅,来个白薯。不用想,口罩里的颜色一定是惨白惨白。
很多人喜欢这样的场景,因为有一种痛快蔓延,有一种快乐飘升。很简单,那些想要伤害的家伙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往往不会想,那些伤害只是最初简单的嫉妒和猜测。为什么不扼杀在当初?非要扳倒他才觉舒畅?靳臧怕是比别人想的多些,可她天生就是这样,喜欢用伤害对待一切,破坏是一种有毒性和魅力的东西。从第一次破坏开始,会不停歇的诱惑吸引人再接近,再施行。
莲子曾经数十次的自杀,为了尤浪。靳臧还是不愿意隐藏什么,依然把尤浪对她的一切告诉莲子。很多人以为靳臧是恶毒的女人,她在刻意的破坏着莲子和尤浪的关系。莲子理解,强扭的瓜不会甜,明白尤浪的心思。可一离开,她就会觉得失去了生命的力量。这样周而复始的生活。只因为尤浪的固执性格和被动天性。靳臧鄙夷这样的男人,甚至是厌恶。她明白自己不爱,而生活不只给人思想和感情,还有一种信息,叫感觉。感觉往往左右一个人的方向和两个人的故事。
等待牛厅长消息的时间里,靳臧在迅速的破坏其他的网,她不要太多的网扰乱自己对生活未来的设计。而且很多的网蒙了太后的灰尘,那些灰尘沉重的压破了很多的窟窿,对于自称黑寡妇的靳臧来说,有了大窟窿的网,不补比补的强。至少损失和付出就会少。于是,小与她的雄性接近她无疑是必须死亡的。
高处长是聪明的,如何的发情,他都知道自己不属于黑寡妇的范畴,于是找其他弱小的蜘蛛,交配,挣扎,脱离,消失。并乐此不疲。碰见了靳臧不过是个微笑,不过是个点头,现在没有什么正式的工作需要靳臧来做,高处长知道她是黑寡妇了。知道了,就得绕着走。于是靳臧成了带着薪水无所事事的人。每天就是在家里等,在街上等,在商场里等,等牛厅长自己爬上这张干净不蒙尘土的网。
等待的漫长,几个周末里,靳臧都会做相同的梦,梦里总是站着尤浪高大的身躯。可嘴唇却薄的象个女人,一直不停的吧唧吧唧。说了些什么,都不能听清楚,靳臧毫无意识的就陷入了回忆,在她回忆的那些日子里。达淦的追悼会已经开过了。靳臧不知道。
尤浪在一个有太阳的晌午站在靳臧的门外用手提电话告诉了靳臧,说达淦出了车祸,追悼会已经开过。当时靳臧站在床边找拖鞋,电话掉了,人倒了。尤浪让靳臧开门,靳臧没有开门,达淦的死确实打击了她。可她知道自己要什么,而这个时候不能虚弱,必须坚强,尤浪走的时候,下起了雨,窗子外面的尤浪没有回头,他在靳臧面前的主动是靳臧和他继续交往的唯一理由。
公墓里,靳臧给达淦的幕前放上了百合。灰白的天上飘着星星雨水。黑白的照片一桢一桢换着,就让百合结束靳臧和达淦的故事吧,靳臧自言自语的将百合重新拿在手里,一丝一条的撕碎,抛洒在新鲜的褐色土壤上。破坏有的时候更能激发回忆的潮水,一浪一浪,泛过胸间,闷住呼吸,然后会轰然倒地。靳臧可能只是爬在墓碑边睡着了。
悲伤不见得泪水能够诠释,靳臧捧着书,喃喃的念着,有一种疼,说出来就不是疼了。达淦如此,那尤浪想必也是如此。
在莲子出现之前,尤浪和靳臧可谓是知己的患难,鼻息都是相同的。于是他们在别人的眼里是异类,靳臧就是在这一页里,想起了尤浪。达淦那个时候已经存在。也知道尤浪是靳臧的哥们。可这个傻男人,却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真的不存在一种长久的友情,就别再说和亲情能相比的感情了。靳臧那个时候给所有的朋友都在炫耀着尤浪,因为,靳臧以为尤浪是她打破人们墨守成规观念的巨石。他们在月下蒙誓一起坚强,一起打破,一起将友情进行到底。在眼前人们的爱情无几能进行到底的时候,他们要求友情走下去。
不会想到,靳臧不会想到,那些分别了很久的日子改变了尤浪,那些信里尽述的情谊轻易的变了。尤浪回到这个城市的冬天,那个夜里,胡同里找不见月亮,尤浪的手很硬,捏得靳臧很疼。尤浪的胡子很硬,扎得靳臧很疼。尤浪的唇很重,让靳臧无法闭起眼睛。空气在尤浪的身边变的很热,甚至冒出了蒸汽,而靳臧的心脏却挂着霜,一片,一片的碎了。她不知道,她以为这样的变化会是另外的景象,错了。之后靳臧知道,那刻没有挣扎就是错误。
在尤浪进入靳臧的时候,真正碎裂的声响才让她听见。这是谁?自己么?那么身体上面的人是谁?不,他不是尤浪,不是。整个心脏都是这样的声响。有节奏的啪啪做响。尤浪的汗水冰凉的滴落在靳臧的乳房上,如果,只是如果,那汗水是炙热的,哪怕有温暖的温度,那潮湿是属于谁的?尤浪还是靳臧?混乱,那片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是靳臧在痛楚中禁闭的眼角上挂着的泪珠。那个时候很乱很乱,地上的衣服,桌上的酒杯,床上的声响,心底的破碎。还有那个生日的借口。太乱了,正是这样的凌乱,正是这样的伤害,和打破,让一种习惯停止。是这样的,靳臧从那个时候起,把破坏当做礼物,送给自己,和别人。
靳臧开始颓靡的生活,有个男人这样对待了她,并且只是口头的一声对你永远的好。靳臧不相信,哪怕写个保证书之类的东西,她都不再相信。因为那么多年的认真,只要一个夜晚就能打破。那么多年的认真,只要一个爱字,就能改变,生命的路不是很容易就变了轨道。又何必再去认真?那么达淦如果算是受害者的话,靳臧也不必解释或者安慰了。因为,认真已经从靳臧的词典里消失,那时起,取代这个词的,是设计。很好笑,设计这样的中性词多么暧昧,它可以是坏的,也可以是好的。靳臧曾经为这个发现而认真的笑过,在失去笑容的日子。
也内疚过,也对达淦内疚过,靳臧在一段日子里对达淦非常的好。可她终究明白自己没有错,终究明白自己不该骗自己。是什么心情,就该做符合心情的事情。不想吃饭干吗要鼓着肚子喊饿?不想起床干吗要打着哈欠叫着我爱太阳?是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自己是自己的。
还是要打破,靳臧已经麻木打破。习惯很容易建立,也很容易打破,对于懒惰的人,自然不会关心如何建立,如何打破。靳臧一直认为自己是在设计之外最懒惰的人。
莲子出现了,靳臧通过多方面的了解和介绍,将莲子变做自己的朋友,并在一个特殊的场合推到了尤浪的身边。那天,靳臧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开心,这是她第一场成功的设计。是的,尤浪在某个黄昏告诉莲子,爱她。而靳臧只需要等着莲子来告诉她,尤浪说了那个字。很简单。不难,只是时间的问题。靳臧那个晚上洗了四次澡,胳膊上的细薄皮肤都被擦出了血痕,却快乐无比。这个时候是设计这个词的快乐,是感觉的快乐。是看戏的快乐。靳臧知道,自己不要坐在远的地方看,会模糊。也不能坐在近的地方看,表演的人不能自然发挥。而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是最好的,这个距离会有导演的感觉,因为,只隔着幕布。表演的人忘记导演的存在,却在按照导演的安排进行一切。
还是会有忘记台词的演员突然想到导演。尤浪当着莲子的面,拉起靳臧跑向饭店的门外。尤浪告诉靳臧,不能失去她,却不能不离开她,因为她有毒,她不爱尤浪。因为她变了,变得不好看破。所以,要离开她,而离开她的唯一办法是和莲子在一起,或者和莲子结婚。再或者直接说,想在不失去她的情况下,去结婚。靳臧这样想。笑了。返身回到桌子边去。她不知道自己什么角色,只是知道,设计的时候出了点错误,让自己也登上了那台子。可毕竟是好戏,把它完成吧。
一直到现在,靳臧都那么若即若离,始终暧昧的穿梭在尤浪的生活里。这张网属于死亡的爱情么?不,和前途,生活,未来,工作,事业,爱情,家庭一样,靳臧只叫它为设计。只叫这样的设计为网,只在网里坐着看风景,只在看风景的时候等待。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靳臧把刚才一路的回忆全部忘记。一份灿烂在那条经过家的马路上铺展开来,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或者侧目的人多少有些鄙夷街道里有这样无知女人的狂笑。会意的人,可能只为了靳臧漂亮的模样。能知道她的人,不存在。就象靳臧不知道别人一样。所以,设计必须先相识,网结给熟悉的人。等待,那个被你了解的人为你上演一出好戏。
靳臧,你好,知道我是谁么?
牛厅长,哪阵风把您给吹了来?老实交代,您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啊,小靳啊,果然厉害,这老高说你过眼不忘的本领,我看,该加这么一条啊,叫做,过耳也不忘啊,哈哈哈哈哈哈。
看您说的,牛厅长的声音那么浑厚磁性,哪个女人听见能忘了?再说,您是牛厅长,不是普通寻常人,攀上您可是草鸡变凤凰。恐怕,您身边不少貌美如花的姑娘吧?呵呵。
这样的对话正是等待的成绩,先前与此刻的对比,外人看来一目了然,靳臧心里也清楚,电话是他打来的,而他正需要这样的对话烘烤。没有钉子的墙再硬,也软呼的让你心里舒坦。所以,只有牛厅长发现不了先前个性漂亮的女人,怎么忽然一下就娇羞百媚起来。而且那声音的轻柔程度悦耳效果堪称骚浪的极致。有这水平的女人,大多不是平常女性。靳臧深谙这点,才敢叫自己是黑寡妇。老天都愿意帮她,带走达淦,就算她和达淦已经不存在任何关系,也成全她在所有人眼里成为真正的寡妇。
等待,在特殊的环境时空下是最好的进攻。这张网上,已经爬来了一只不知生死的愚蠢蜘蛛。靳臧要看完他的舞蹈,才会刺杀。另一张网上的尤浪,还挂在线上。靳臧到底设计着什么?而靳臧设计的结局是什么?靳臧的明天又会怎样呢?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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