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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蜘蛛(4)
发信人: pin_105.6(沉淀)
整理人: qdanger(2003-01-03 20:55:48), 站内信件
四.结网

    靳臧有了新的工作,不属于技术类的工种,却能技术性的结交一些人物。这些人物不知道能派在什么场合去用,但靳臧认定了他们是有用处的。于是,那些个日子里,她就显得非常繁忙。

    高处长一直对靳臧比较的感冒,所以,这个周末靳臧不知道该不该和他一起参加那个与她无关的酒会。靳臧实在不愿意有人拿她当个花瓶一样招摇过市或者炫耀给另外的人。但当她坐在桌子后面看见酒会成员名单里有达淦和牛书贵的名字时就决定要去了。什么时候起靳臧不再躲避达淦?也许旧情里有些牵挂和担心,况且很久前莲子已经告诉了靳臧,达淦砍下了右手的尾指。可能,靳臧想看看。

    酒会上,靳臧却不显得多么在意那个为她砍去尾指的男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甚至举起手里的杯子客气的示意着点头。达淦的脸色很难看,象是炒糊的茄子那样白里有灰,灰里透黑。靳臧的酒杯与另一个人的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后,达淦仰脖子将酒喝尽,似乎还用了很大的力气,顿了那么一下。好象告诉靳臧,咱们后会有期。酒杯没有站稳当,倒在了白色的台布上,红色的汁液湿了一小片。没有人理会,也没有人在意。穿着蓝色制服的员工皱起眉毛,就象有人恶意的将谁的例假糊在了台布上面。它凝结的速度奇快,并且还带了达淦的脸色。

    达淦出门的时候,靳臧在远远的人群里,越过某人的肩膀望着门缝里甩过的那只手,可惜,它藏在袖子里,看不见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红了的眼圈瞬间湛蓝,扑闪着迷离的光彩,那些经过和没有经过的男人,都会趁身边没有女性的时候,朝她这里输送些信息。能被接收到的回馈,却少之又少。

    靳臧明白男人对什么样的女人感兴趣,她明白,男人对招摇的女人,爱炫耀的女人,不过是一秒钟,那一秒的高潮之后,能想的是如何从她的身边逃掉。而想把关系维持长久的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女人。目中无人,站在谁的身边就是谁最得体,最善解人意的女人。男人都是争强好胜的动物,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一旦达到了可以创造条件的地步,就会立刻行动起来捕捉猎物,捕捉他们心仪的猎物,这种猎物,必须懂得服从,必须把他们捧在最高的位置上,必须当他们是眼中最伟大的神。所以,在他们成功捕捉到猎物的时候,就允许自己忘记已经是别人的猎物,成为别人生活或者发展的基石。靳臧才是最大的猎主。她将踩着那些男人的头想月亮的方向走,或者,她能成为同时看见月亮和太阳的人。因为,她的网注定她在设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等人给她结构命运。

    高处长虽然没有碰到靳臧半个指头,可他在这个酒会上依然能出尽风头。所有的女人都嫉妒靳臧,能跟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所有的男人都嫉妒高处长能带着这样一个女人炫耀。这个酒会上,能带着老婆出席的人,恐怕,没有。

    酒会的高潮节目是一群外国人围在钢琴边用听不明白的语言唱着一种ABC称为蓝调JAZZ的曲子。这些中年人喜不喜欢听是一回事,但装不装出懂行就是一门学问了。因为这是上流社会。因为在落后的所谓上流社会里,必须听些唱些说些先进国家的落伍时髦。靳臧是这样想的。所以,她不声响,只是静静的跟在高处长身边,她只是为目的达到而高兴,不然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了。而此刻依然灿烂。高处长刚才一高兴就答应她,给达淦一个主任干干,并且周一发调令。

    不论是做爱,还是酒会,高潮一过,人们就都会有些庸懒,都失去语言的积极性,都认为在无聊着。于是三两的散步,拼酒,打牌。或者个别的找个别的地方安静去了。靳臧看见一头汗水的严主任红了微熏的脸从草坪暗处的灌木中走回大厅,后面却是何导演的老婆。她笑了。生活不就这么回事?来点混乱才显得一切安定。安静中也不会太难发现骚动。

    高处长突然的严肃起来,不是因为靳臧回到酒桌旁边,不是因为靳臧停止了黄色笑话,因为,牛厅长来了。在胳肢窝下夹了个黑皮文件夹。

    靳臧应该收网了,今天的最后一个目标出现。达淦的事情办完了。接着该是自己的事情了。

    不,靳臧现在,是结网。

    牛厅长真的牛,谁都不看,朝着空气和天花板频频微笑挥手,点头,低沉的笑声,底气很足。高大魁梧,刚才在众人前神武的高处长,现在突然矮了好多,即使他站在桌子边,努力的扶着桌子。即使他高声叫着牛厅长,您来啦。即使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摇晃,靳臧还是看见他抖动的双腿,或者,裤管里会有少量不容易渗透织物的惊恐漫漫下滑。想到这里,靳臧笑着站起身,就在高处长的身后向他的胳膊搀过去。

    她没有象那些极力表现自己的女人一样前去问候或者搭讪。她只是象平常关心达淦一样的拿起餐布擦高处长的额头,轻声的问,高处,多了点吧?您不要紧吧?

    这关切的声音不大,却让高处长很紧张。他尴尬的笑着用手挡开靳臧的手巾,目光一直跟随着牛厅长。而这不大的声响,却安静了整个酒会大厅。牛厅长听的真切,那声音的确好听。而发出声音的物体更是光彩照人,只是那么一瞥,牛厅长就后悔的不得了。进门的时候怎么只顾着看吊灯?

    牛厅长的目光炯炯,只有靳臧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看着高处长。

    老高啊老高,你的酒量越来越低了嘛,怎么没等我来,就又高了?来来,给个大的杯子,我和老高喝三个。然后大声而明显官腔的笑着,很干。却能得到如同掌声如潮的群笑符合。做官真是有做官的好处。难怪,靳臧要给达淦弄一个小官当。

    以前啊,和老高一个宿舍的时候,他很能喝的。牛厅长侃侃而谈着,身边的人再是醉得脚软也会陪在周围是么是么的咂吧着嘴。这些每次酒会都会听见,但每次酒会都会让这些人象第一次听见一样希奇。高处长不敢坐,就端着酒站在桌子这边,牛厅长只是挥了挥手,他就很听话的用三分之一的屁股挨在凳子上,靳臧那个时候站在他的左后方,牛厅长的正前方。

    三杯过了,牛厅长的眼睛在微红中,停在靳臧身上,人们开始散去,是的,他们都很识趣。高处长更是识趣的主,于是用暧昧的声调开始夸赞靳臧。他知道这没有尝到的天鹅就要丢了。再疼都不能表现在脸上,也说不定,正是没有碰过靳臧,才能在日后得到靳臧的帮助。靳臧是聪明的,她装做不知道牛厅长是什么人物,依旧关切着高处长。

    这位是我们的牛厅长,这位是,我们处里人气最旺,工作最厉害的小靳。她叫靳臧。牛厅长伸出手来,靳臧用大方和传统的羞涩迎接,而且是双手。这一下,让牛厅长十分欢喜。他很久没有遇见过对手了。尤其这样不攀附他权势的女人。靳臧的眼里没有其他,只有微笑的尊敬。这样的尺度很难把握。要表现自己,又要让人感觉不到自己在表现。要达到目的放出钓钩,还不能让对方知道饵是毒药。要让对方立刻沉溺,还不能让自己立刻被夹在中间传递。那么烈女的形象是不够的。还要有些什么,有些什么呢?或者,在唇角已经让牛厅长看见那个站在贞洁牌坊后面撩起裙裾不走出来的姑娘,要得到她,只有自己走进去。

    哦?这么能干?难得啊,能干又漂亮的人才,老高。在你们处里,可是把别家姑娘屈才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赶明调到厅里来,好好发挥自己的长处,小靳啊,什么学历?什么专业啊?

    靳臧不表现自己的欣喜,不表现自己的要狂燥发烫的激动。平静的告诉牛厅长自己是需要锻炼的。学了很多却都不精专。高处长毕竟还在身旁。牛厅长的心顿时抓狂起来,这样谦逊的姑娘,这样知淑答礼的姑娘,这样美丽的姑娘。啊!小靳很谦虚嘛,你的事迹,我早有耳闻啊,高处长一直夸赞你,今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个,日后再谈,我看老高也多了。今天也不早了。这个这个.....

    要不能当上官?高处长实在有眼利界,牛厅长的声音还没有袅袅,他就扶着桌子站起来表示要走了。人们这个时候不知道如何又都围了上来,或许,刚才所有人只是把身子离开,并没有把耳朵离开吧。

    靳臧在洗澡的时候回想这个夜晚。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刺激刺激达淦。达淦的电话通了,人却醉着。靳臧快速的用领导的口吻命令达淦,上任后一定努力,无论如何一定要出人头地。电话挂掉的时候,达淦还在喊着谁他妈的什么玩意。

    牛厅长在酒会之后的日子里一直等靳臧的拜访,靳臧却在那之后仍然兢兢业业的干着本职工作。高处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推荐书交了,调令没来,天鹅不敢碰,天天还要笑着看她在眼睛前面晃悠。或许,这种网才是最好的网,保护自己,等待猎物,把毒用在对手死亡前狰狞的表情上,让自己快乐。这就是蜘蛛的特性。网结好之后,就不愁等不来坠网的虫。也或许,网不只这一张,尤浪那里有一阵没有消息了,而莲子已经越来越疏远靳臧。网再好,再粘,都是有窟窿的。那些窟窿算是善良的忍恕,那些窟窿算是射毒猎杀后自疚的借口。留着吧。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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