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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上)
发信人: skylin(暗香疏影)
整理人: qdanger(2002-12-23 20:10:20), 站内信件

    她在酒吧里,和朋友一起,吸烟,喝酒,迷离的音乐,香水混乱而喧杂的气息,她涂4711,松树的清香,有幽淡飘过的冷。手机是最新款的NOKIA7650,她在里面存了许多凌乱的男子的照片,穿黑色睡衣的,穿咖啡色棉布衬衫的,穿蓝色条纹T恤的,有时侯在睡觉,下巴长着泛青的胡碴,睡姿甜美如婴儿。有时侯在种花,手指沾满深褐色的泥土,却一点也不落魄。有时侯在街边的路上走着,他笑或者皱眉头,嘴角有两个深深酒窝,背后是KFC还有专卖店、牛肉面馆随随便便的点缀着。——她边喝酒边用纤细的手指翻看,唇边渐露一抹微笑——看得出那全是同一个英俊的男子,她叫他宁,她的男朋友。 

    酒吧里渐渐喧嚣,开始涌入穿低胸上衣和豹纹热裤的女孩,长发披散如鬼魅,紫色眼影闪闪发光。叫琴的吉他手开始唱老鹰的《加州旅馆》,惟妙惟肖。她有些坐立不安,连发四个短信他都没回,忙乱着把耳机塞在耳朵里开始拨电话,6是他号码的快速拨叫键,因为这是她的幸运数字,她近乎迷信的相信这些,可今天她一遍遍拨着自己的幸运数字,耳机里只是单调无感情的重复:“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这个城市四处覆盖着密集的通讯网络,他是从不流连于网吧的人。午夜一点,不在服务区的电话。她感觉身上根根汗毛都空虚的流出冷汗,突然对面靠墙的位置有人起了争执,火气正旺的时段,酒是催情毒剂,染了一头红发的小男孩抄起还没喝光的啤酒瓶朝对方秃顶男人的头上狠狠抡下,本该清脆的响声,沉闷的淹没在吵闹的音乐里,而血和着冰凉泛白沫的啤酒,从那男人额角象植物的汁液一样粘稠的流下,流在眼睛里一片血红。 

    她捂住耳朵尖叫一声,声音摩擦失真的厉害,象一块摩天大楼上掉下的刮擦墙面的玻璃。琴停住了吉他,扔给后面的人。走到她身边,刚够用手蒙住她的眼睛。她的睫毛浓密如深海的珊瑚丛。电话就在无止尽的重拨中通了,“你在哪?”听她一说完这三个字琴立刻感到自己的手心里糊满了温暖湿润的眼泪,仿佛从幽深的洞穴里喷涌而出。

   “我在值班啊。你怎么又哭了,怎么那么吵,你没事吧。”宁温和中明显带着紧张和关切的声音。“我去找你。”她挂了手机,和朋友说再见,脸上是没擦的泪,斑斑驳驳。披上蓝色的大块围巾,围巾是暖暖的绒,生长着奇异的大朵花卉图案。琴把她拥着送到酒吧外面,看她打辆徘徊在夜色里的TAXI离去。心急的忘了说再见。风刮掉了对面楼层的遮阳蓬,静夜里发出巨大声响。 

    她见到宁的时候眼泪再次流的汹涌,刚刚被风吹凉的泪。而他微笑的完好的站在面前,耐心解释:刚才去郊县布控围捕几个销赃的偷车贼。那么偏僻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有信号。接到她电话时候正是刚刚回到市区,看到她的信息正准备回过去她便拨了电话来。“你怎么那么傻呀。”宁抱着她用手帕仔细给她擦干净脸,她就象小时侯跟人疯玩回家时脸上抹成了小花猫,任性下藏着不安。——宁是个警察,刑警。她夜里常常会做关于他的颜色血腥的梦,然后深深的失眠,带着青灰色的眼袋上班,只是因为她爱他,爱到变成一个动不动就会哭的人。而她以前一向讨厌自己露出软弱的样子。

    宁在认识她之前是个很有名的人,因为一次在走私集团成功的卧底,那年他刚刚大学毕业,完全不知道深浅轻重,后来历历想来,只是因为年少幼稚犯下的小疏漏已足够让自己被人间蒸发一百次,还算那帮人农民出身头脑简单,自己又福大寿大命不该绝,因而得以还算利落的完成这一极度危险的任务。当时21岁的他即被授予二等功。年纪轻轻便春风得意,自是让人羡煞,众人见了他无不称赞其神勇,倒把匪徒看得轻如鸿毛,经历的那些提心吊胆的危险反而无人理会。只有她,在又一次此种聚会中一君洋洋得意吹嘘他这段辉煌时——宁自己都要听得起腻——她深深的看着他,然后用轻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必然不是为了这些俗物啊。” 

   宁听见自己心里有泉水落下清脆的叮当声,他张张嘴,想说两句关于警察的职责之类的谦辞,却发现一切在她的注视下无不成了多余和矫情。最后他只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掌心,冰冷的掌心,他看着她,眼神幽蓝的女子。电光石火却刻骨铭心。后来,她成了他的女朋友。爱情生长的葱郁而蓬勃。他们内心的火热遇到一起,当是可以熔化一切金石的。他是一个刑警,也注定了她生活的忐忑。然而,她爱他,从没有因为他是一个生死置之度外的警察而改变半分。这是前生的宿命。注定她的眼泪要为了他倾落如雨。

    宁把她带到屋子里,轻轻揉了揉她冻红的鼻子,如果不是有同事在他是想给她一个暖和的吻的。他的心为了她的眼泪已经有点殷殷的痛了。路过审讯室的时候他们走路的声音惊扰了那些刚刚落入伏击的偷车贼,有个人暗暗地抬头扫来一眼,刚巧与她对上,那是个委琐卑微的男人,穿破旧的棉衣,眼神里却有恶毒的诅咒的光。盯在她脸上,如黄蜂突然露出的芒刺,她脸上那一块,很快火辣辣地痛起来,同时心里,有个地方,因为某些记忆的重逢而落到冰封千里的谷底。让她在宁的臂弯里也忍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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