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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选择离开
发信人: net_badboy(网络坏男孩)
整理人: bennycyb(2002-12-22 22:52:34), 站内信件
火光映着她的脸,红红的。我就坐在火堆的另一边,注视着如水波的眼神中淡淡的忧伤和寂寞。初秋入夜,江边的风隐隐有些寒。我走过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她 的肩膀稍稍动了动,便沉稳了下来,整个身体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遥不可及的。我把手缩了回来,怔怔地看着火堆上正在受罪的鱼说:“你知道鱼是怎么死的吗?”她摇摇头。我说:“是笨死的。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去做。“   
我狠狠地拉开一瓶易拉罐啤酒,猛喝了一口,然后抢过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手指纤细而又柔软,我把拉罐环套在她的指上,我说:“我很孤独,我讨厌这个现实的世界。”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她还是轻巧地抽了出来,:”说你知道完治为什么要放弃丽香吗?“我说:“如果是我会选择留下。”她摇摇头,落寞地说:“不可能的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控制的。”我哼起了一曲古老的歌谣,她吟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一阵晓风吹来,散了她的头发,她轻轻地拢了拢,那指环不知何时已摘下,我怔怔地望着她的浅浅嗔荣,不由有些痴了。   



                               一    


我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来,递给了她火车票:“给,一个小时后去永安的。”她点头道了声谢,拿起个皮夹问我多少钱。正在这时,旁边冲出个人,猛抓了钱包就跑,她好象有些怔住了,我连忙喊道:“抓贼。”一边追了过去,嘈杂的人群并未对此产生更多的热情。的确,很多时候我们都会为弱小和不公平抱以廉价的同情,若是真是自己身在其中,是否也会如此的胆小和懦弱。   
不知是他跑得太急还是人群中不怕事的伸了一脚,他摔在地上,我也扑了过去和他扭在一起。这时值班巡警过来了,擒住了他,把他的双手扭到后面,他尤自在那挣扎,用一种怨毒的眼神望着我,说着一种蔑视的外地话,带了一些狰厉说:“你害了我,我回不去了,你不得好死。”一个巡警把钱包给了我,说:“别怕,没事,最多又是什么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看我到所里怎么收拾他。”顿了顿他又说:“让你女朋友把钱包收好龙鱼混杂的地方,小心点。”我回头一看,她站在后面,我不禁有些脸红,正想和那巡警解释些什么,他们已经扣了那贼走远了。   
我把钱包交给她,她很无所谓地接过,笑着说:“嗨,校友,看你急得那样。谢谢了。”我在想着那眼神,并不是因为害怕,我只是一直在想那句话“我回不去了”,我说:“你说是我害了他吗?”她想了想,有点慎重地说:“不管是谁,做错了事都应该对结果负责,做了错事应该受到惩罚。”待我愣在那时,她转头便走了,说:“谢谢你给我带的车票,有缘再见。”   




                                二   



最近我老是梦见自己是一匹马,在草原上奔驰。那草原又瞬间便成了森林,有山,也有水。醒来后还是这样,城市忙忙碌碌的,人从自然的森林搬到这种钢筋水泥的都市,污浊的空气和噪音常让我们呼吸困难,头脑发胀。我开始羡慕起那匹马,可以自由自在地出现在梦中。马经过的地方,总是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影子,伴之左右,挥之不去的,走近了,却又看不清楚。   
同寝室的室友笑侃我是“此物最相思”,害了贾氏狂热症,小三甚至还明查暗访,查道路那女孩的情况,这时我才知道,她竟是学校里鼎鼎有名的波儿。   
波儿是本城的考生,不过似乎高考的分数不够。她的父亲在这个城市属于那种极有名望的,以前是市委办公厅的一名不大不小的干部,改革开放后顺应潮流下了海,现在满街广告牌上“天威集团,荣誉出品”就是他的杰作。令她出名的倒不只是这个,她是常不去上课的,一次甚至没考期末考,学校本是想处分她的,碍了她父亲的面子和大威集团每年的科研经费也就不了了之。还有校广播站台点歌的各路人物频繁点歌,不久前一个男孩曾痛哭流涕在手上刻了个“袁钰波”更成为熄灯后很多寝室的热门新闻。   
熄了灯,怎么也睡不着,我对下铺的小三说:“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小三说:“很多人是知人知面难知心的。”我说:“她是真诚的。”小三说:“我们的大禅师也动了尘心喽,喜欢一个人才会看不清楚她的缺点。”我想了想,没说话,他尤自嘀咕了一会儿,很快便听到打鼾声了。   




                                      三   

周末照例是异常无聊,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异乡学子。千方百计摆脱了家的束缚,却又时常想起它。也许就像歌词中的“我也许喜欢想想你,多于看见你。”身边总分分合合的,我们总是因为孤独而寻找爱,却又是因为爱而更加孤独,这也算是入了钱老先生所围起的城中了吧。   
这个周末的我是异常无聊的。小三的家里来了电话,可能是许久不知其下落,要小三回来速打电话回家。像小三这样的“舞”林高手,这样一个燥热的周末应是泡在舞厅的,我闲极无事,就跑去找他。   
还没走进舞厅,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D高”声,这种声音却也是最容易激起人们最原始的热情的。厅里的人很多,我想就算是舞技高超者也难施展开的,好象只有头还有活动的余地。我绕边走了几步,意外地看到了波儿。   
她一个人坐在一旁的座位上,俏丽的短发有些零乱,手上夹了一支烟,让它尤自燃着。厅里柔和得几近昏暗的灯光和似有若无的烟雾,把她衬托得很憔悴。   
我走近几步,站在她面前,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眼神中夹带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有些惊奇,喜悦亦或不自然。   
我说:“好久不见你了,有心事吗?”   
她无可置否地笑了笑:“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药的,不是吗?”   
我说:“关键在于你是否非要去碰它。”顿了顿,我又说:“就像下棋,势气已尽时何必苦苦纠缠,负手散棋算了,再下一盘吧,又不是只有一盘棋。”   
她低着头想了想说:“虽然我不懂棋,不过还是谢谢你。”   
舞厅里早已响去了柔柔的布鲁斯。一个头发染成绿色的小个儿走了过来,冲波儿说:“小姐,请跳个舞。”波儿头也没抬,“我有朋友。”绿毛又说:“给个面子。”波儿抬了头,很硬地说:“今天心情不好。”绿毛也些挂不住,转头走了。我对波儿说:“出去走走。”拨儿便站了起来,刚走两步,绿毛又过来了,后面隐约跟了些人,“一起跳个舞”。绿毛伸手就要拉波儿,我社内手拍落了他的手说:“你放尊重点儿。”绿毛惊说:“你他妈 的哪根葱,干你屁事。”我大声说:“她是我女朋友。”侧头向波儿望去,她正望着我,眼神中流露一种略带伤感的迷惘。绿毛差不多已经暴跳如雷了,几乎嘶叫着:“你小子他妈的活腻了。”伸手便是一拳打来,我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鼻子上挨了一下,很难受,大概是出血了,我气极了,猛得挥了一拳,朝她冲去。一群人把我围住,年多时,我只觉得脑嗡地一响,便没有知觉了。   



                         
                           四   



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她每天都来看我,总是坐几分钟便离去。   
一天我醒来,她正坐在我床边,看着一本学校流浪文学爱好者编的地下刊物,正翻到我投去的那一首词。她看我醒了,一合书站起来便要走。我假装大声咳嗽,她走过来关切地问:“哪不舒服?”我摇摇头说:“聊聊”。她便坐了下来。   
我说:“有沙河日子总是很无奈的吧,人担忧的应该是没有目标的生活,有个固定的目标也许容易奋斗一些。”   
她说:“我看过你发表的很多文章,很多愁善感,你对生活难道就那么满意,就那么有信心能实现目标?”   
我没有话说,的确,我是属于家乡的小镇,在这个现实的城市,我只是过客,漂浮无依。我没有这个城市的绿卡,今后不知停泊在哪儿,我没有钱,也没有势。   
她稍带点儿伤感地说:“我五岁爸妈就离婚了。我妈以前经常等他,他总不回来。他办了公司,有了钱,就变了,直到有天妈发觉他和女秘书在床上,然后他们就散了。”   
我甚至已经感觉出一个小女孩和她的母亲静静在、地在屋里等她们的父亲和母亲时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激动地说:“至少现在有一个人很关心你,很喜欢你。”   
她说:“我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人。”   
我抓住她放在床边的手说:“那你信任我吗?”   
她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我简直是欣喜若狂了,说:“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她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便没有说下去。   
我们就这样握着。良久,我说:“我恋爱了,心跳得很快。”她脸红红的,我说:“我想吻一下。”她没有说话,我就轻轻在她额头吻了吻。   
我说:“你感觉到什么吗?”她摇了摇头,我又说:“我还想再吻一下。”她红着脸点了点头,我朝她的唇边吻去。   
这时,并房门响了。   






                         五   


缘是一种和暖气秒的东西,不是吗?大千世界,我们也许不在同一个地方长大,有着各自的故事,但是,我们却认识了。这就是缘。   
有很多平淡的事情,就看我们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感觉,恋爱中 的男女也许就是把一切平淡的事情感觉得不再平淡,才有了那么多悲伤离合,那么多山盟海誓。所以,对于后来那段日子我不想雷述。总之。对于我,那是大学期间最快乐的日子。   
临近放假的前一个星期。党委一位姓钱的老师通知系里让我去他那一趟。我和各位校领导是没打过什么交道,很好奇,也准时去了。   
推来“党办”的门,一位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文件说:“你就是叶戈吧。我姓钱,请坐。”我依言坐下。他接着说::“据各方面了解,你品学兼优,一贯坚持党的方针政策。现在学习有个留名额,我觉得你不错,准备帮你报上去。“他想了想又说:“你是预备党员吗?”我说不是。他说:“明天你交一份入党申请书给我,申请时间写两年前的。”   
我很诧异,关系早已是整个社会纵横流行的了,我在这个城市却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了这张通行证,就算今后不在校留任,城市的奋斗也是我所向往的。   
他又说:“不过听说你最近忙于一些琐事,误了不少正事吧。”   
我有些明白了:“坦白地说,你说的是袁钰波吗?”   
他说:“你很聪明,那我就直说了。为了前途着想,我想你衣服放弃一些东西。”   
我说:“这是谁的意思?”   
他打开一 个文件说:“你来自东北的一个小镇,五年纪入队,高二入团,自小不合群。脾气火暴,曾在借上因为歹徒行窃被刺一刀,入院一礼拜。好勇好斗。”他合上文件说:“再说,你们双方的各方面背景都有很大差异,袁先生觉得你们在一起不合适。”   
我说:‘如果他真心关心女儿的话,根本就用不着等到现在,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   
他说:“你可以考虑以后在回答我。你要想清楚,有些机会一瞬即过,不把握住,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觉得他很威严的脸竟是如此之脏和丑陋,我说:“对不起,我绝不会为了虚荣而出卖自己。”然后站起来就走,后面传来略带生气的声音说“好自为之“。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六   


    
假期里来了家信:母亲得了急病,让我归家。这时才想起家的疏忽了很久的,每次总是去索取却忘了给予。我在他乡不倦地闯荡和追求,家总是在后面默默地支持,从没奢望得到什么。我怀着极内疚的心情回了家。   
母亲并没有大病,只是想儿子紧了,加上上了年纪,伤风拖了时间,便病倒了。我回来后,病也好转起来。闲暇之余,更加思念起波儿来了。我不停地拨她家的电话号码,总是没有人接。我写了很多信,没有她家的地址,我就寄了学校,只有纸和笔的时候,纸上写满了她的名字。   
过完最难耐的一个假期,我匆匆奔学校。她却像个彩色水泡,消失在狭窄又宽阔的空间。   






                        七   



我已经一个礼拜没有看见她了,她甚至没有注册。一天我在图书馆,小三急冲冲地跑来找我:“你知道吗,波儿明天就要去华盛顿了。“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说:”什么“我那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的。小三说:”她今天刚办完签证回来……“我放开他的臂什么也不顾地冲了出去,周围都是稀异的目光。   
奔到江边的时候,她果然在,站在无名的角落望着江水。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处。正个身体充满一种忧伤和落寞。过于阴森的江风令人讨厌,我的脑子很乱,嗡嗡作响。寂寞的空气中四周弥漫。似也懂得这份感伤。   
她似乎也觉察了什么,转过头便看见我。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注视着我,眼睛里升起了一层雨雾。语调呜咽地说:“我真的很想回归我自己,按我自己喜欢的去做任何事,可是从小到大,我从来不能违背他的决定,我试着放纵我自己,可是我做不到。”她忍不住痛哭起来,像个孩子那样无助。我紧紧地抱住她。我确实地感觉到她的伤悲,她的头靠在我肩上,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一种痛苦和幸福互相渗透的迷惘保卫了我,我鼻子开始有些发酸,她就要离开这片土地,离开熟悉的寂寞。离开我。我强烈控制住想哭的冲动,什么话也没有说,即使说了又怎样呢?已经太晚了,已经没有时间承受。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舍不得松开,舍不得这我所拥有又注定不属于我的忧伤和落寞。脑子里不停地跳跃着不连续的片段,模模糊糊的,又出现那匹马,它在追求什么呢,一种没有结果的美丽,一中虚幻的圣地它最终还是倒下了。在这片现实的森林。   
最后我只能让她走了,剩下我一人孤单的流浪。看着她渐渐消失于视线,我伏在沙滩上,眼泪流了出来。   




                           八   



她上飞机我没去送她,以后便一直没联系。很久以后,收到她的一封信,里面只有一句话:“因果深且远,万变只性缘”。   
“性缘”,“性袁”。   
小三经常劝我,痛苦本来就是一直跟随我们的,只不过一种形式转化到另一种形式而已,没有痛苦,又哪儿来快乐呢?如果天天快乐,那只能称为平淡。现在想来,是很有道理的,现实就是这样,难以承受又必须承受,只是当时我不明白罢了。   
一年以后,我离开这个城市,在也没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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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玲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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