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net_badboy(网络坏男孩)
整理人: bennycyb(2002-12-09 00:06:3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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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孤独的在荒野上成长,谁曾经帮助过我?暴风雨来来去去,扫尽脆弱的生命,我依然存在,尔后你来到我身边寻求庇护,而命运严令我们停止,命令说:你应该借寂寞长得强壮,暂且 就让思想来当我的避难所吧。
-----题记
桑妍有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她似乎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她不停地换学校就像她母亲不停的换男朋友一样频繁。
她来到这个二流学校的那天,恰好是她十四岁生日,当时她抬头看了看初二(8)班的班牌,迟疑了半天才踏进教室!
既然逃离不了这样的生活,只好选择忍受!
好在她很快结识了一个好朋友。
雅君是桑妍的同桌,温柔习人,笑靥如花,她们都喜欢四外闲逛,喜欢鹅卵石铺道的小巷,喜欢做花标本,更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在江边漫步。
江边是一片广阔的草滩,风总是在这时候吹过,吹低极目苍茫的芦苇 。金色的光从去的断层里投奔在江面上,像是一条通往天堂的金光大道,鸥鸟拍打着白色的翅膀,寂寂寥寥的回旋在空中,云朵倾听夕阳的蜜语,然后羞红了脸,那纯静的光芒持久不褪!
“鸣~~~~~~~”渡船的汽笛响了, 深沉悠长,犹如沧桑老人的独自叹息!
桑妍会在这个时候哼着歌儿,一蹦一跳的微笑在夕阳里,而雅君在一旁讲她的心思,手里抓了一根芦苇,边走边挥!
就是在这里,桑妍知道雅君喜欢贺纾年。
贺纾年就是坐在他们前排的白白净净的男生,有一双狡黠的黑眼睛,别人都连名带 姓的叫他“贺纾年”而雅君总是用她好听的声音 说:“纾年”。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有十分的荡气回肠,缠绵悱侧。桑妍就特别喜欢听她说这两个字,因此经常指着那人的背后问:“我又忘了,他叫什么来着~”
其实桑妍早就认识贺纾年了
所以在桑妍来的第一天,贺纾年就曾用林黛玉的话说: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桑妍便恶狠狠的说:‘你 忘了,我奶奶家在你家隔壁:”
不过桑妍的奶奶早在八年前已经过世了!
初夏,桑妍的美丽与忧郁在这个季节伴着芳香弥漫开来,白衣胜雪,长发飘飘的的枙子花别满了整个书包,夹着香风跑来跑去。
纾年说:“你这么喜欢枙子花?明天我给你背一大袋来~”
果真第二天就带了一大袋!
受了贿赂的桑妍十分高兴,决定给纾年一个惊喜,班上很多男生喜欢雅君,纾年也不例外吧,于是桑妍开始写她第一部言情小说,男主角叫纾年,女主角叫雅君,故事发生在古代……
写完之后,桑妍拿给了纾年看。
一天下课,趁雅君不在,纾年转过身来说:“你为什么不让自己做女主角呢?”
“雅君漂亮学习又好~”
纾年一本正经的说:“但我觉得你比她漂亮。:”
桑妍却不高兴了,冷笑道 :“你开什么玩笑。”
晚上母亲 又不在家 桑妍穿了一件大衣,吃着零食,听着音乐,赤足跳舞,然后婴儿一样蜷在沙发上,然后听见了箫声。
她冲到阳台上,晚风习习吹来,连绵的西山只是一道暗影 ,一弯月亮船静静的泊在暗水之上,箫声仿佛从数千年的水云深处传来,虚无飘渺,又 真真切切,得知箫史和弄玉的传记后,她就特别喜欢簘声。
玉箫一声,柔肠三断!
这时有人喊她的名字,路灯下一个瘦瘦长长的人,是纾年。
纾年说他来拿他的笔记本。桑妍拿了给他,轻轻地说:上来坐坐吧。“
纾年迟疑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很深,深得有些幽幽的黯然。纾年好象走进了烟雨迷茫的古巷,怎么也走不出来。
桑妍打来吊灯,让纾年坐在沙发上,两人一时无话可说,桑妍就放音乐给纾年听。
是一首英文歌《Just when I needed you most》,很动听,但两人都听不懂歌词。
“你很喜欢听歌吗?满满一抽屉磁带。”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没人安慰我的时候,我还有音乐。”
“阿姨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桑妍不以为然地说:“出去鬼混。”
纾年惊讶地说:“你怎么这样说你妈?”
桑妍冷笑道:“为什么不能?你难道没听过你父母议论我妈?”
“没有没有,阿姨人蛮好的。‘
桑妍暗暗一笑,也许母亲更觉得纾年好。纾年第一次见到桑妍母亲时才四岁,就能语出惊人地来一句“阿姨好漂亮”。直把桑妍母亲哄得心花怒放。可惜这样漂亮的母亲没能生出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女儿。
“你来的时候听到箫声没有?我们听听还在不在。”桑妍说。
箫声依旧袅袅,如天籁之音。
这个时候,桑妍干了一件她后来十分后悔的事,就是,她哭了。都是箫声惹得祸。箫声千回百转,引得她满腔愁结。那蕴藏以久的感伤,泉水一般流出。
纾年吓坏了,忙问道:“怎么啦,桑妍?怎么啦,桑妍?”
桑妍在这样一个美丽而宁静的月夜,本是不想提那些伤感的往事,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想忘却,它越铭刻在心。
人家说,什么都不知道的童年,是最幸福的童年。我的童年,是在爸妈的争吵中度过的。妈妈跟别人好上了,要和爸离婚,爸爸怎么求她也没用,后来就上吊了。爸爸一走,妈妈就更自由了。
可是我呢?就一个人了。在这样黑糊糊的夜晚,没有人陪我玩,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没有人带我去大街上买冰糖葫芦,没有人肯让我骑在他背上,学着狗叫在地上乱爬。我一个人呆在这栋大房子里,从一楼爬到二楼,从二楼爬到三楼,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本来我很怕黑的,爸爸走后,我反而不怕了。奶奶说我爸就在黑暗中看着我,保佑我。我喜欢在晚上把灯关了,对着角落大声说话,就好象爸爸在那里,可是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四壁撞来撞去。后来上学了,同学们都有爸爸,他们的爸爸送他们上学,接他们回家,他们的爸爸带他们去买书,去买衣服,给他们玩具。我只有奶奶疼我,可奶奶没过多久就去找爸爸了。一旦同学知道我没爸爸吧,我就死活要换学校,我受不了他们的目光,受不了他们小心翼翼的语气。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也许是没有勇气面对永恒的寂静与黑暗吧。活着就是忍受痛苦。我老在想,为什么我的妈妈就和别人的妈妈们不一样,为什么上天不肯给我一丝幸福?
我的一生可能就只能这样了。我想摆脱,却没有气力。只好挣扎。苦苦挣扎。
贺纾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心里充满对桑妍的莫大同情。最后他说:“桑妍,我没有你的经历,无法体会你的痛苦。这些室若发生在我身上,说不定我会更难以承受。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同,人人都有不幸。我只是想说,痛苦的感觉是因人而异的,如果坚强一些,感受的痛苦就少一些。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也别想,世上很多事情不能去想,一想就会掉眼泪。一想就是万劫不复。对这些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的室,我们最好麻木一些,什么也别想。”
秋天的时候,学校举行运动会,贺纾年摘取了三千米的金牌。据在场的同学说,没见过这样跑三千米的,一圈一圈的,始终一个速度,快得跟兔子似的,第二名足足落后他一圈半。。桑妍有事没去看比赛,错过了这个精彩的场面,后悔得直踩脚。
贺纾年说:“没关系,明年我还参加。”
不久,班主任把桑妍调开,她的新同桌是快乐而单纯的男生阿成,整天和他前排的哥儿们大侃足球,让桑妍头痛不已。在刚开始的一个月,俩人谁也没搭理谁。
直到有一天阿成突然说一句;“你句的贺纾年怎么样?”
桑妍警觉地问》“什么怎么样?”
阿成笑笑:“他这人怎么样?”
“蛮好的。”
“听说你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你乱说什么,他和雅君才是一对。”
阿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也许贺纾年并不这样认为。想不想听我说一个故事?”
桑妍漫不经心地说:“你要讲就讲呗!”
“那好,我开讲了。在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哥儿们几个一块出去,当然啦,既不是杀人也不是放火,而是去看电影。看到一半,贺纾年问我们心目中喜欢的女孩是谁。我们就一个一个地说了,自然我们也问贺纾年。这小子却要我们猜。我们就把班上的女生从头到尾说下来,终于踩中了一个,你猜是谁?”
桑妍冷笑道:“这个故事不好听,你若想告诉我答案,就在下一秒说出来,你若不说,我断然不会追问。”
桑妍这样不配合,让阿成十分扫兴,只好抓着头说:“好,爽快。 他喜欢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下课铃响了,这是最后一节课。桑妍急忙收拾东西,心里默数:“一、二、三、四”,迫使自己不去想阿成的话,不让自己有任何表情的流露。“哦,上帝。怎么会有这种事!”
第二天就有事情发生了。
这天阿成刚来上学的时候就有点怪,他不时看看桑妍,然后偷偷笑,说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其他的男生也一样,瞥几眼桑妍,低头耳语一阵。
一会儿,纾年背着书包进来了。那群嫩生兴奋不已,有的喊他,有的吹口哨,教室里吵成一团。
两节课后,一群男说呢感围在纾年周围,大声怂恿:“上,上,怕什么。”纾年红着脸转头看桑嫣。
桑妍坐立不安。求求你,纾年,别做傻事了。
可是纾年已经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一个音乐盒。桑妍慌忙站起来,企图逃走。纾年挡主她,捧着音乐盒的手伸向前,“这个送给你”。
桑妍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用一种异常冷静的声音说:“为什么?”
纾年说:“你明白。”
桑妍摇摇头,道:“贺纾年,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当是在演戏呀。你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也该替我想想,我愿意这样当众出丑吗?收回你的东西!”
教室里的男生见事态不妙,顿时作鸟兽散。
纾年低声说:“好,是我不对。”然后走回座位。
桑妍的拒绝让只有人大吃一惊。雅君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的呢?你知道我喜欢纾年,单质并不是问题呀,你若喜欢他,就接受嘛。”
桑妍却说:“这不是单独的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像贺纾年这样的好男孩,错过了今后也许再也遇不上。但我们现在都还小,以后的变化会很多,我不想过早考虑这问题。”
桑妍叹口气,又道:“其实最主要的问题是我妈,我不想和她一样。”
有几次纾年的电话被桑妍母亲接了。母亲坐在化妆镜前,一边仔细地描眉毛画眼睛,一边很满意地说:“纾年嘛,这孩子蛮不错,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
桑妍却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问题,皱着眉说:“你的前男友天天晚上打电话给你,你又不在,都是我接的,烦都烦死了。”
“这个死东西,分都分了,还死缠着,你不要理他,听见是他的电话就挂,不要客气。”
“对于你那些男朋友,我向来不懂什么客气。”
母亲不但不恼,反而笑道:“你妈苦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出头了,我认识了一个很不错的丹麦人。”
“一个有钱的老头?”桑妍讽刺地说。
母亲冷笑道:“你以为就你能吸引小白脸?”
“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做母亲的该说的吗?”桑妍跳起来,板着脸走出房间,“砰”地观赏门,整栋楼都晃动起来。
不管心情怎样,日子还是一样的飞逝。转眼,校运动会开始了。贺纾年又报了三千米长跑。谁知道在比赛的前两天,他发高烧。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会退出比赛,但他执意要参加,谁劝也不听,包括桑妍。
桑妍急了,说:“你这人怎么?你疯了!”
纾年平静地说:“为了你。”
桑妍头一偏,说道:“你又来了,我们为了我,明明是你自己想拿冠军,出风头!”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突然,性格温文的纾年一反常态地把桌子一掀,站起来大声说:“我才不在乎什么冠军,我真的是为了你,你不是想看我长跑吗?我跑给你看!”
纾年风一般冲出教室。
班上的同学都涌出去看,别班的人也被惊动了,不一会儿操场上了围了一大群人。
桑妍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烦躁不安的踢凳子。菜场上传来人们的喝彩声和鼓掌声,有人大声喊:“一圈,两圈,三圈……”桑妍拼命塞住自己的耳朵,可那些声音不可救药地一下一下鼓动她的耳膜,进而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头。
十一月的阳光无声地洒在草长上,几片枯叶静静地飘落。所有的人都记住了那一幕,记住了末路狂奔般的贺纾年。他迈着已经失去了轻松节奏的步伐,仰着脸,那样不顾一切地奔跑,好象一个失去了任何意识,只知道奔跑的机器人。汗挥洒在空中,如同一场欲说还休的心雨。渐渐,操场上没有任何声音,同学们都呆住了,天那,他不能再这样跑下去。
这时候,一个女孩跌跌撞撞跑来,扶着一棵树,站在人群之后,大口出气,然后竭力喊道:“纾年,停下来,快停下来!”她仰起苍白的脸,泪流满面。
围观的人给她让开一条路,看着她奔向贺纾年。
接着,她不顾有多少杀眼睛看着她,不顾一些老师在场,她喊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漱年,我是喜欢你的呀!”
纾年回头一笑,然后如一片叶子般倒在地上。
他终于赢得了桑妍。
后来,两人都上了省重点高中,因为离家远了,桑妍和另一个女孩在学校招待所合租一间房,纾年住在隔壁。
纾年的细心体贴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因为桑妍爱睡懒觉。每天早上纾年为她烧好开水,煮好一个糖水鸡蛋,算准时间,轻轻地敲门喊她起床。桑妍洗刷完毕,纾年已把早餐送到她手中。吃饭的时候,漱年一定在旁监督,不准她吃多,更不准她吃少。桑妍历史不好,纾年就把重点给她划出,帮她记笔记,还强迫她每天背历史书。有时桑妍买瓜子、板粟之类的零食,丢在一边。没多久,发现全被剥去壳。偶尔,纾年会不经意地问:“好不好吃?”
两个少年,没能花前月下的甜蜜,没有烛光晚餐的浪漫,在他们初绽的纯情里,只有事实和生活的相互扶持。有时桑妍就会想,老天也是公平的,让你失去一样,又给你补偿一样。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的无刹那感而有趣,让人痛恨,又贪恋。
可是,桑妍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源于桑妍母亲的突然到来。母亲眉飞色舞地说:“女儿,我要嫁到丹麦去,一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出国啦!”
听了这话,桑妍觉得自己被掏空了。《红楼梦》里描写痛苦的时候,老用“摘心去肝”来形容。现在的桑妍,体会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能不能不和你一起走?”桑妍无力大挣扎。
“怎么可能?你还未满十八岁,没有作主的份儿,再说你也没有别的亲人可以收留你,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挤出国呢,真是人小不懂事!”
时间飞逝,一个月也不过就眨眼之间。
明天是最后一天。两个人牵手,从称东逛到城西,从繁华的大街到幽深的小巷。吃冰糖葫芦,买洋娃娃,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好象明天,后天,他们还可这样手牵手,还可这样一起开怀大笑。
月亮升起来。
高楼顶上。
桑妍扬起头,张开双臂,迎着风说:“知道?纾年,这是我最喜欢的姿势。”
惨白的月光下,她是一个非人间的精灵,她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她的衣角在风中翻飞。她好象是魏晋人物画中的线条,翩然欲乘风。
她的眼眸闪闪发亮。
她是那样的秀气,那样的纤弱,那样的楚楚动人。
“这是我最喜欢的姿势。站在高处,望着远方,风就在耳边,而我在飞翔,就象鸟一样,自由自在地,想上哪就上哪,多好啊,想上哪就上哪。”
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乡!便欲乘风,翩然归去,然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纾年,你也许永远不明白你在我心目中的重要。
我曾躲在往事的阴影里,是你让我重见光明。你是我生命里的光芒,为我照见了快乐的模样。原来,我的心也可以轻盈若飞,我的脚步也可以踏雪无痕。
今夕,风送我行。风流转于你我之间,风圆你我之缘,风牵你之手我之手。风中,往事吹成丝丝缕缕。点点滴滴,如雨打芭蕉,落在梦里,落在心头。
面对别离,眼泪、承诺都是多余的东西。大千世界,莫不河东河西,莫不随缘漂流。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之间,或淡忘或铭记,或短暂或永恒,都已不重要。只是,人生有几多年少时光,它终将会随风而逝,如青鸟香香,没有一丝痕迹在天空。
谁怜我浪迹天涯珠飘零?谁怜你肝肠寸断的离愁?生命里许许多多,抓得住的,抓不住的,熙熙而来,又攘攘而往,而一切还得向前,向前。
我要用世界上最柔韧的丝绳紧紧缠住我的心,只有这样,任凭红尘滚滚,白浪滔天,我心坚固如斯。
你说很多事别去想。
那么,我们就静静地什么也别想,因为一切痛苦都是微不足道的,因为已无所谓欢乐,无所谓痛苦。
---- 水玲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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