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qdanger(2003-01-03 20:52:3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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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春节
春节的鞭炮从早晨就开始骚扰vivi的耳朵。她爬在窗台上看着街道里跑来跑去的孩子，想发火，这根本就无法让人睡觉。可，看着孩子们无邪的笑，欢叫和嬉闹。vivi不得不把先前的不快融化掉。是啊，春节。春节是属于孩子的。保安也哈着气来回的走着，他不能回家过年，家对这个外地的孩子来说，太远。工作对这个外地的孩子来说，很重要。而过年对这个孩子来说，在异乡，没有意义。所以，他还在岗位上。
意义？
或者，春节对vivi也没有意义。她不知道该去谁的家过年。父亲家里，阿姨虽然热情，她会想念妈妈。母亲家里，叔叔再是周到，她又想爸爸。索性，谁的家也不去了。就这样吧。过年对vivi实在没有意义，不就是人老了一岁，生活的轨迹又到了零么？过了这一天，在明年的明天里再开始把圆规转动。还在原来的痕迹里行走。想到这里，就会很累，很累。
中午的时候，商场都陆续的关门了。几个外地人开的酒楼，喜庆的挂了国旗和灯笼，贴了对联和“福”字。他们的脸上，却不见有春节的红火，一个个都是霜挂的表情。发呆的发呆，打牌的打牌。其实，春节不就是个让大家团聚的借口么？失去了这个借口，当然也就失去了快乐的理由。或许，有人在这个日子里只希望能和某个人呆着。春节有时候比情人节更重要。vivi这样想，不知道，还有谁这样想？
vivi的设计得到了很丰厚的回报，所以，春节快乐的理由，暂时是可以去花钱。
礼物太多，vivi 给自己的礼物买得太多，所以，出租车的门一开，看不见vivi的人，只是看白色的盒子，黑色的包，蓝色的袋子，红色的鞭炮，乱七八糟的甩出来。不在乎钱的vivi也不会在乎这些礼物被搁在冰天雪地里。她只捏着个精致的钱包，长出一个气，钻出车门，向对她喷了尾气的车挥手喊拜拜。
新年应该是有新气象的，可，今天vivi穿的白色大衣却没有这个意思。翻了半天，也只有这件符合自己的心情，符合昨天夜里的大雪。虽然，现在有些地方正在融化，正在变黑，边泥泞。但远处还是很符合的。vivi 对着桥头的狮子笑着，它石刻的毛发银白闪亮。
“狗狗，姐姐回来啦。”vivi伸开双臂做拥抱的架势，跑到表情木纳的狼狗身边，蹲下来。礼物在桥的这边，用出租车里的热气融化身下的雪。已经灰了一片。
保安好心的帮vivi拎了过来，不太困难。“你怎么没有让车开进家里去？过年啦，就这样把年货扔在路边。”vivi头都没有转，“那要你干吗地？”那份熟悉都让保安脸红，好象在和vivi恋爱似的。
男人有时是比女人更容易表现自做多情的，谁能保证，保安没有幻想过vivi？谁能保证，保安不喜欢这个美人？是的，看他红了的脸，看他害羞的眼，都能证明。一些事情，他愿意心甘情愿的为vivi去做，比如，把vivi采购的东西搬上楼去。这不会让人们怀疑他有不轨的企图，也很正常，难道只能帮老太太抗气罐，就不能帮vivi拎手袋？笑话，他是保安，保护这里安全的人。东西摆在路口不安全，不是么？柔弱的女人拎它们上楼也安全，不是么？
vivi闹不动了，今天是春节，最不快乐的就是狼狗，它很孤独，很寂寞。也很无聊，没有人惧怕它。绕着它走都浪费时间，所以，任它喊破了嗓子，人们还是欢天喜地的经过它，连看都不看它。vivi也没有改变这样的情况，因为vivi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经过，或许那些不屑它的人已经围在桌子边上推杯换盏酩酊大醉，vivi的出现不能调动它展示自己的积极性。或许，天也冷的让它没有精神。
vivi象没有买过什么一样，捏着自己的钱包，向楼门走去。保安是个聪明人，拎起那些大包小包紧跟上去。很默契，虽然是第一次，但还是明白大呼小叫的影响不好，人姑娘家家的无非就是想他帮这手。不多想，多想，多说，越抹越黑，是不是有此地无银的嫌疑？所以，他的跟随安静极了。能证明保安脱岗的只有那双跟在高跟鞋后，黑色陆战靴的鞋印。雪融化在鞋印边，泥泞的带着黑土沙。从印迹边坍塌，雪就揉了进去。这预示了什么？路面的泥泞象是刚做完爱的床。脏，乱，差。
“傻孩子，叫姐，怎么不出声？今天，我们一起过个年。你会饱饺子么？”vivi在厨房里拨拉着塑料袋。保安站在擦鞋垫上受宠若惊，“我八点下班，队里要开联欢会，我能请上假，我就说去表姐家。我能，我会包，在部队的时候，我包的最好看。从不露馅。”vivi笑了，站在保安的面前，“有女朋友么？”保安一个劲裂着嘴摇头。vivi疼爱的用手摸摸保安的脸，“那你下班就过来吧”。
八点一刻左右的时间，门就咚咚的响了。一听，就是男人有力的巴掌。
饺子不是包的，是速冻的。保安是个好酒量，一个饺子，一杯酒，出奇的是vivi，一滴酒都没沾，安静的看着保安，听他说自己的家乡。
保安把速冻的饺子都吐进了厕所，哭了笑。笑了哭。叫完爸爸，喊妈妈。vivi象是陌生的人，在别人家里。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在这样的吵闹里，安静的看一部老片《舞》。那片子拍的很深，镜头也很乱。vivi却一直专注的看，很仔细的眼神。手边，是第二杯，“欲望”。
保安睡在了vivi的床上，片子，依然在放。vivi赤裸的站在阳台上。寒风搜了她的身子，每寸肌肤，每个角落。所以，vivi莫明的颤抖，恐惧，和流泪。剧烈的咳嗽让她恢复了意识。vivi开始浑身发烫。
坐在床边，保安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梦，微笑着，满足的表情。vivi很是羡慕，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什么梦了。总是在发呆的时候回忆，怀念。她也曾在年纪小的时候，发个呆，憧憬未来。也曾在白天里，幻想未来。可当她一个人生活之后，就再也没有梦了。这个时候的保安，好象是谁？
从左边耳朵最下方的耳环开始摸起。
那些疼痛都是以为能记得一生的，可现在伤痕都平复愈合，甚至在伤痕里转动那些细小的银环还会有说不出的快感。这样的感觉让vivi颤抖，让她害怕自己。
是的，曾经那些细小的窟窿里，有她不敢碰触的疼痛，即使一跟无意间穿过的头发拉扯了银环，都会让vivi流出泪来。那种疼象在血管里埋植了一枚无形的针，肆意的在血管里冲撞，从耳朵到大脑，刺激着所有的疼痛。为此，vivi在血里对着镜子看自己扭曲的脸，让自己记得自己那个时刻的表情，记得疼痛。而那些疼痛却有长有短的消失了。回忆起来都不见的能再次感受了。
或许，疼痛能让vivi认为自己是鲜活的生命。这样的自虐很多女人都有。有人把血呈现在眼前，以得到安静。有人把疼放在心里，以得到忏悔。有人，象vivi这样，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是如何挤出身体里的浓。那些毒。那些与血混合在一切的罪恶。
现在，不论凭吊还是回忆，那五个环都只是别人眼睛里的前卫，时尚和漂亮。也同样，在vivi的生活里，变成不存在的摆设。除了，她有意识的回忆，其他的时间，那些环连洗澡的时候都难得被她抚摩，尤其现在这样，轻柔的旋转。
保安是有生活规律的人，在习惯的生活作息时间里，他醒来。vivi在身边躺着，好象睡得很香，看不出来有梦。只是平静，均匀的呼吸。头发在被子外面，脸侧在阴影里。保安轻声的征询着vivi。vivi没有反对，点点头。年轻原始的冲动在床上剧烈的摇晃起来。伴着vivi时有时无，痛苦的呻吟。保安以为那是快乐。以为那，就是快乐。床更加摇摆，嘎吱，嘎吱。
象之前的男人一样，他在惊恐中反复问着vivi。反复的着重申明自己是有责任的男人。也反复的表达自己的真心和爱情。vivi需要么？不，她不需要。她知道，他们都会这样，都会。
初一的傍晚，vivi的第六环上的血已经凝固了。她想起一个人，阿佳。
“vivi。”
“新年好。”
“在干吗？”
“看电视。”
“有没有想我？”
“想过。”
“你多大？”
“你不知道么？什么意思？”
“你多大？”
“28。”
“你性无能么？”
“放你妈狗臭屁，谁说我性无能？”
“那你认识我这么久，怎么没有想过上我？”
“呵呵，你今天怎么了？”
“想过没有？”
“哎，你怎么了？大过年的，你干吗？”
“想过没有？”
“想过。”
“我今天扎了第六个耳朵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失去知觉？我不知道谁让我疼一辈子，我拿他又没辙。如果有，我真的没辙。我就会为他死。以后别用望远镜看我，想我，来找我。”
“大过年的，乌鸦嘴啊你？别胡说八道了，想聚聚就过来，我也一个人无聊着，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别神神叨叨的。好不？你总是幽灵一样，一会出现一会消失的。过年就好好过年，什么死啊死的。我最讨厌这样消极的人了，尤其这样消极的女人。生活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再大的困难，只要不死，就是有希望的。不是么？我看你是我的权利，就算经过你看一眼也不见得要负什么法律责任吧？我也只想用望远镜看，天冷，不想出门。个人有个人的习惯作风和原则，你没有权利干涉我，况且我从来也没有干涉你。你有不痛快想给我说，就说，不想给我说，我也不问。你有什么忙要我帮，我就帮，你不要我帮，我也不参合。你想想，要来就来，要不来就.......”
“嘟......”
vivi是绝望了，还是又希望了？她没有说，阿佳爬在窗台上举着望远镜冲着黑暗的窗外。电话还在手边。人就一个，他对vivi没辙，如果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一切错误都没辙，那，这辈子，注定就是他了。现在的阿佳是这样想的，对这个女人没辙。vivi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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