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ryaya(牛奶·大摇大摆)
整理人: bennycyb(2002-12-09 00:13:2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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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安静的林荫道。是这个城市里唯一让我喜欢的一条道路。
有参天的大树,路边是一家家茶店,路上车子很少,有透明的阳光照下来。静静的。路的一个分叉口上,是一个小学,里面偶尔会传来孩子们的声音,稚嫩的,清亮的,美好的。有时走着走着,我会微笑。因为我感觉到了生命的柔顺。那一刻,心是清透明亮的。
第一次走这条路,是老爸牵着我的手走过的。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早晨。有冬日里温暖的阳光。老爸说带我走条捷径,于是转来转去,就到了这条小道。老爸粗糙温和的大手包裹着我的小手。这条路安静得让人不想走完它。我和老爸有说有笑地走着,年少的我,在父母的荫庇下无忧无虑。当时说了什么话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种父女间温馨的气氛却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多年后的一个秋天的早晨,老爸再次牵着我的手,从这条林荫小道上,把我从医院接回家。印象太深刻。当年的小道已经变得平整宽阔。路过却依然有棵棵的大树。安静如初。大病初愈的我站在太阳底下,好久没有照到这样灿烂的阳光,有些头晕目眩。从树叶里透过的细细碎碎,斑驳的光影照在我们的脸上。我看到老爸脸上的皱纹深刻而沧桑。温暖粗糙的大手触上去有衰老的感觉。我心里酸酸的痛。
我和父亲长久而缓慢地走着。随意地聊天。我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会恨他。可是我没有做到。在这条安静平和的小路上,我清楚地看到自己心里。他依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男人。老爸显得很开心。因为他的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呢地挽着他的手。我也很开心,因为我的老爸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和地向我微笑过了。
这条路上还住着我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以前我经常站在她家楼下等她一起上学,或者和她一起,穿过弄堂,到她家去做功课。两个少女单纯快乐的身影,在安静的林荫道上,来来往往。像我们纯真的,无法让人忘怀的友谊。她现在在北京,我们已经二年没有见过面。我每次经过她家楼下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上看。有时会很想她。
她离开上饶的前一天晚上,我们来来回回地在这条小路上走了七八遍。我送她回来,她又送我回去。路灯下,我们年轻的背影忽高忽低。在这条寂静的路上,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离别的忧伤。
她走后的几个月里,我不断梦见我们在洒满阳光的林荫道上,蹦蹦跳跳地嬉笑打闹着。她扎得高高的辫子一下一下的跳着。几年后她从北京回来探亲,我和她父母一起去车站接她。她没有了高高的辫子,南方口音也变成了纯正的京腔。一瞬间我有陌生的感觉。我以为我们的友情已经停止在她临走前那个夜晚。可是我看到她的眼睛满含笑意,那种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温柔而坦荡的。我知道她没有变。我们重又手挽手走过那条林荫路,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她再次离开时,我们只是拥抱。我们的眼眶里都有隐隐的泪。我知道我们的友情一直都会在。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愿意陪着我反反复复的走这条路。我就一个人慢慢的走。可是这个城市已经渐渐开始喧嚣,甚至这条小道也渐渐不能幸免。越来越多的汽车发现了这条平整的捷径。我开始避免在上下班的高峰期经过这里。我实在讨厌听见汽车在我身后不停地鸣着喇叭。
有时会想,如果有一天,这里也变成热闹拥挤的马路了,我该往哪里走。于是就幻想自己会是一只鸟,在这个城市上空飞翔。可是如果这个城市的空气慢慢的变得混浊不堪,我又怎么办?做一尾鱼?现在工业污染水日益严重。那做一株植物好了,可是现在到处都在兴建商业建筑,哪天铲了自己都不知道。
在这个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我竟然找不到一种安静单纯的生存方式.....
---- 我大概是一只鸟,充满了警觉,不容易停留下来。所以一直在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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