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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蓝橙(8)
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qdanger(2003-01-03 21:19:25), 站内信件
秋天有很多的颜色来形容,红色,金色,都是喜庆丰收的色彩。秋天也可以用蓝色形容么?是颓败和分离,是碎裂和停止。如同天空的湛蓝,只能远远的看,无法融入。因为,它盛满了空气,却不能呼吸。站在山颠,面对湛蓝,脚下只有峭壁,风呼啸,彩虹在滂沱的雨后也跟随着消失。此刻,它蓝的让人心碎,它蓝的让人窒息,它那么远,它那么高,它带走了幻想,是的,带走了,幻想。它已经不能让人再有幻想停留在地面上。 

     这个秋天,橙子要出国参加培训。蓝一个人,搬到了橙子的公寓里。 

     搬家那天,橙子哭了。紧紧的抱着蓝,眼泪在蓝的白色毛衣上晕开了灰色的潮湿,蓝红着眼睛,努力找橙子的眼睛,却看见肩头的灰色潮湿。那灰色的潮湿惹得蓝不想放橙子走。不想让橙子在第二天以后变成他得不到的人。 
事实上,人们都知道,人和人的分别是这样不可预测的。蓝这样想,橙子也这样想。所以,蓝要住在橙子的公寓里。那样,提出分手的只有橙子。橙子没有说,她在给自己一个承诺。给自己一个美丽的承诺,她要自己等蓝。而不是蓝等她。 

     飞机在云霄里穿行的时候,蓝站在山顶上。云在脚下流动,似乎,橙子的那架飞机会经过他。眼泪在年轻的脸庞上竟然也有路可走,风并没有把它们四散的吹落,依然沿着年轻的褶皱下滑。可能,今后的日子里,再有泪水,也只会把这年轻的沟壑继续流淌的更加深。 

     每个夜里,蓝都在电话边等橙子的长途,其实,只有两个字,“晚安。”就是这样的简单。就是这样的,简单。爱情需要这样,不是么?信任的基础,简单而简短的交流,得到彼此的信息,得到一种信念,增强自己的信心。得到了肯定和重视。就只要这样的简单,我们也不难破译橙子给蓝的话。 

     中国人的话,是很精髓的,一语双关就是这个,让那家和橙子一样干净,就足以说明,整个橙子现在是蓝的,没有污染,没有变质,没有背叛。笑也是理所当然,笑,也必然。晚了,互相报告着安全,象不象战争时期,夜里敲更的人说,“平安无事喽”?所以,也每每在电话将挂不挂的时候,听见蓝和橙子一同的沉默。或许,橙子比蓝更有安全感吧?橙子那边总有鸟语叽里咕噜,蓝就笑了扣下电话,往往听不见,橙子问,“你一个人在家里么?”其实,橙子都是对着“嘟嘟”声问的。 

     日子这样过着,蓝给别人设计着未来,设计着生活,回到橙子的家,就开始设计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生活,虽然孤单,却也轻松。橙子的家里到处都是花,新鲜的,干的。制作成壁挂的,铺置在窗台的。到处都是橘子,大的,小的,假的,真的。想想,用丰富的想象去看橙子的家,现在,在蓝的手下,变化成了什么样子? 

     简直就是美丽的画,小玩意,小饰物,名副其实的一个女孩子家。蓝色的窗栏扶手,缠了橘色的线,看着假橘子在秋天的早晨闪烁金色的璀璨,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有人对着楼上喊呢,“嗨,你家种的是金橘么?大丰收啊。”蓝就快乐的回答,“不是啊,我家主人喜欢挂假的”。害得楼下的人一个劲的砸吧嘴,“这保姆都有男的啦。社会还真是进步了。”蓝还眯着眼睛对着太阳,在微笑里找着蓝色的马赛克。就算转回头头蓝色的床,蓝色的墙。他又开始了单身前的微笑。只是没人知道,蓝色的马赛克里,有橙子的脸,微红的象是橘子熟了的脸。 

    突然的一天夜里,橙子没有说晚安。她哭了。 

    长途话费再高,在恋人彼此需要的时候都不会当回事。所以由不得我们对一分钟多少钱来可惜,我们只会关注橙子为什么哭了。 

    蓝急切的想知道谁欺负了橙子,急切的冲动着,他在电话里几乎咆哮起来,我们都知道,即使橙子真的受到欺负,他蓝也是束手无策的。签证那么好办,世界不是大乱?橙子哭着哭着,不哭了,“你这么粗暴,同学都听见了,我.....就是肚子疼。”蓝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是,听听人家橙子在国外的口气,多文雅,多温柔,多得体,不比在国内了。这边,蓝的声音不过高点,就变成了粗暴,似乎驳了橙子的面子。蓝没有计较素质不素质的问题,因为他知道,林子大,哪里都有歪瓜裂枣,都会窜出几只不好的鸟。所以,橙子的虚荣可以得到理解,可以得到满足,这电话的费用也不许讨论这么深的问题,不是? 

     这橙子也是,肚子疼不疼的哭什么?要不别哭,疼着去。要不忍着,挂了电话哭,把蓝给吓的,一个劲在国内撸袖子。闹了半天就是个肚子疼。 

     当然,蓝是细致而敏感的男人,橙子应该早就发现,他还有点幽默的地方存在。所以,蓝凡事都问的仔细,比如说,“橙子,你吃什么了?”比如,“橙子,你是不是.....那个了?”还比如,“你不敢说想我么?那我说,我想你了,在你走了一个月以后,今天应该是安全期。根据我的推算,应该是后天的某个时刻,准时雪崩。”橙子就在电话那边有气无力的笑起来,不敢剧烈,嗲着声音怪罪蓝再逗她就不理他了。橙子的胆囊又发作了。蓝就紧张起来。不再玩笑。 

    上次,橙子的胆囊炎发作,整个脸都是铁青的,呼吸急促,四肢禁脔。蓝当时都以为橙子要死了。以为她有癫痫病。以为,自己从此再也没有生气和发火的理由了。还好,不是重大的病患,只要及时治疗,是可以痊愈的。橙子就不治。总拿这个威胁蓝。所以,也总看不见蓝发火是什么样。至于蓝打她的事件,根本不算。 

     这会儿好了,病到国外去了。蓝没辙,橙子更没辙,哭的活该,没有自己需要的人照顾,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哭也哭完了,说也说累了。那边准备下课看病了,这边也准备睡觉了。大家也跟着虚惊了。 

     秋雨来了,蓝穿着黑色的毛衣,走在雨里。 
   
     水珠在黑色毛衣上无法渗透,同是柔软的,不能相揉。象是毛衣哭了,亮晶晶的挂着,发稍上的落水不信,也跳下来,却碎了。蓝的眼睛迷梦般,找寻着什么。是的,秋雨让他孤独。橙子消失了。 

     有没有试过担心,牵挂一个人,在不知道爱不爱的情形下?当然要给个前提,那个不确定爱不爱的同路人,消失了。蓝这个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爱,做了,却没有说,怕说了就是错的。人丢了,却无法找,怕找了结果是另外的。想,也说了,关系就差家长来确定了,可也没有能确定他们的家长了。 

     秋雨的夜里,听见了晚安。 

     蓝安心了,橙子的手术是成功的,花钱在国外把胆囊给解决了。对于橙子来说,今后没有威胁蓝的理由了。于是橙子在晚安后说着一些呓语,“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心脏不好了。我总是呼吸不足。胸闷,你还好么?家里乱么?我最近情绪总是不稳定,不知道为什么。你还好么?你告诉我,家里变成什么样子了?”其实,橙子完全可以说,蓝,我担心你对我的忠诚,蓝,我要你等我。 
     
      别不相信,距离在恰当的时候给人以强大的吸引旋涡。过近就排斥,过远就失去安全。橙子现在离蓝太远,已经感觉不到蓝了。电话总是她给蓝打过来的,蓝过于保守和现实,不愿意把钱花在维护距离的路段上,他总是认定,一种定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而现实中,往往,是可以不是,不是,也可以是。饶口了点是么?对于他们,可以看出来,在个性上的差异,主动或被动。也同样可以看见相同而相通的地方,曾经的过往,经历给了他们太重的外甲。必须保护自己。必须保护自己的感觉和感情。于是没有人愿意认真严肃的来给对方说,想念,担心,牵挂,还有爱。或许,他们总把这些词想的太重,太贵,太假也太脏。是的,橙子的语气里已经出现了不安全。蓝还是无措着。 

      橙子终于失去了音信,橙子放弃了吧?包括国内的家。 

      蓝还是写着字,字里还是满满的牵挂,只是回复里少了一个人的,蓝知道了,那个人,真的消失了。在那个叫芬兰的国家。 

      蓝也变了,很少写字了。每天的晚上,他给自己调出一杯酒,就是橙子喝的那种,“蓝橙”。只一杯,就醉了。然后流点泪,写点字,或者就干脆睡觉。每个月,蓝在银行里存些钱,他认为橙子总是会回来的,回来收屋子,即使她消失了。他还是有义务做为一个租户帮她照看。每一年,蓝都会把钱再取出来,存一张定期的折子。橙子已经从那家培养她的公司成功跳槽了。连国都没有回。 

      事情也就这样了,橙子的消失,足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人的软弱,人的嬗变,或者距离的威力,时间的能耐。可蓝做的一切,我们还是不够明白,他的行为在反驳?还是验证什么?给他自己,还是给我们?于是,我们也相信,没有理由撇开他们,我们会一直看下去,不是么?蓝的努力终究会得到什么结果或者答案。 

       事实上,橙子没有放弃,她只是怀疑自己。她那么轻易的把信任全部放在蓝的身上。甚至想,有一天回到那个家里。蓝已经做了爸爸,她会找律师,把那房子都送给蓝。毕竟,这些日子里,是蓝给了她动力,是蓝,让她有信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之所以不打电话,为了什么? 

       橙子很聪明,电话的确很贵。而且在时间的磨合下,两个距离很远的人很难在一条细细的线里感受真实。往往因为过多,过频密的电话给双方造成依赖,即使已经在临走时就有了依赖。误会和猜疑也总是在这条线里阻止了感情的前进,或者干脆就能把感情停止。于是,橙子和自己赌。和爱情赌,就算她和蓝都不承认爱的存在。用一个男人给的动力前进,是不是会创造奇迹?用一个自己给自己的信念前进,会不会在奔跑的时候飞翔起来?是的,会!橙子的跳槽成功说明,在离开蓝,离开祖国的两年时间里。 

      变化是存在的,我们不能把生理上的需要加入爱情,或许太前卫了。可这是橙子和蓝的一致认为,他们甚至在调侃中,说,“你可以去找适合自己的性伙伴。”可事实上,作为中国人,没有一个人在理解的时候就去做。不是么?只要是中国人,在确立了恋爱的关系之后,没有人会这样做。大方而大胆的找适合自己性需要的性伙伴,公开给自己的恋人。 

      橙子找了,那个叫科赫的芬兰男人,成功的爬上她的身体,也沮丧的被橙子丢弃。在两年的外国生活里。 

      蓝,也找了,中国女人,姓钱的,也确实很有钱。蓝把她漂亮的真皮椅弄脏了,在她名贵的“奔驰”后坐上。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离开。再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他们都是在喝了“蓝橙”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也都是在呼唤了彼此名字的时候,看见身边不是彼此的人,然后得到自己的需要,冷漠的走掉。那不算可怜的人,在自己的位置上摆了可怜的表情,望着他们的背影。 

      蓝和橙子,该结束了。他们的背叛已经决定。 

      蓝和橙子,该结束么?他们的背叛可否决定? 

      第三年的秋天,橙子家的电话响了,没有人接。蓝恰巧没有带手机,他挂在楼下的家乐福里,听歌。橙子在机场定了酒店的客房,一直守在电话旁,等有人接电话,不管,那个人是谁。蓝在楼下的大排挡吃着“醋溜白菜”,吸溜着嘴,耳朵烧着,他只是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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