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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ldyg(帅包包♀好忙) 整理人: shouen(2002-12-09 13:49:07), 站内信件 |
| 这是个腐烂了的城市，爱情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碰就倒。
——题记 又是一个秋风落叶的时节了，和往年一样，总觉得空气中有几许淡淡的萧瑟，让人感伤。爱情，是一首浪漫和浅浅忧伤的歌曲。 我是韫,我现在坐在写字台前，写信。简单而素净的信纸上只有几个字：迪，你好吗？想念你！我，爱你！ 我搁下笔，仔细地看了一遍，装入信封，打开右手边第三个抽屉，轻轻放好。那里面，是我整整两年半的思念和牵挂。心口，隐隐作痛，却不以为然，时间虽然不能让人不痛，但时间，毕竟能让人习惯痛！ 认识迪是四年前的一个午后,我从杭州坐火车回家，一个人旅行的孤单加上疲惫使我很有倾诉的欲望，而冷清的卧铺更是让我坐如针毡，沮丧之际，发现邻铺被整张报纸挡住脸的竟然是个和小妹有点相似的女生，不很美丽，却很可爱。 也许是空虚，也许是那份亲切，我突然很想认识她，但又苦于不知如何开口，怎样，才会不显得唐突。正不知如何是好，眼前却递来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一行漂亮的楷书：“嗨！对你的了解，一如这张白纸，但为了你真挚的目光，我冒然地打扰你，我想，年轻的心是没有距离的，做个朋友吧？” 这样一个特别的开场白使我和迪成了朋友。 高中毕业那阵子，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四分五散，心里着实有些惴惴不安，不过男生总是很容易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所以我也并不特别落寞，只是偶尔感觉孤单。 许多人都喜欢和陌生人分享心事，我也是，因此迪的出现使我得生命不再留白。 不需要过多琐碎的言语，我们开始淡淡的交往着，慢慢地了解对方。迪所在的小镇离我居住的地方挺远的，所以生活还是一样简单如一，只是在流水般逝去的天天里，渐渐习惯等迪的消息，电话线那头轻松明快的嗓音是我快乐的源泉，当然迪偶尔也会给我写信，漂亮的楷书和淡蓝色的信纸。 三月的一个晴朗的午后，我站在约定的地铁口等待迪，我们在茶坊待了整个下午，迪很安静，少了平时的伶牙俐齿，我想，也许迪是累了，因为她难得走那么远来我这边。然后我陪迪看了场电影，是很卖座的《泰坦尼克号》。我一直知道迪是个感情内敛的女孩子，可是当Jack跳下海的那一刻，我分明感到迪留下了温热的泪水。拿出纸巾，我触到迪异常冰凉的脸庞。 迪转身，然后哭着倒在我怀里，哽着声说：“他死了┄┄” 我的后背忽然掠过一阵寒意，轻轻搂着迪的双肩，我想，我能做的，也是她现在唯一需要的东西，只是静静地聆听而已。 娓娓道来的,是个青梅竹马的故事，俗气而又真实。 迪是里面的女主角，男主角是个聪明稳重的邻家大哥，对迪一往情深，但却不幸在挽救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死于车祸。在此之前，迪曾听到过男孩子的表白，但是突然加上不知所措令迪做出了避而不见的选择，而等到迪想做些什么的时候，生命的不可预料却使那男孩带着遗憾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知道吗？我至今还是不知道自己对他是属于那种感情，但我真的不希望他就这样离开我，甚至连最后一面，最后一句话也没有，我不想的，不想让他带着缺憾这样离开，我们曾经，是那样子亲密无间……”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哪本书上写过这么一句话：每当我看见热恋的情人时，我就感觉到深刻的悲哀，我不知道他们自己有没有想过，分离是种巨大的痛苦，但不分离，一天天地发现对方不再伟大，那种痛苦的程度又是分离所带来的痛苦不能比拟的。 那一刻，我忽然变得很迷茫，我想，如果我的生命也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我将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猛然出现在脑海里的，竟然全是迪的身影，我于是知道，我喜欢上了迪。 而那一刻看着迪泪痕交错的脸，我却什么也不能说出口，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如果我真的喜欢她，就不要在伤口撒盐；如果我真的喜欢她，就不要乘人之危；如果我真的喜欢她，那么现在，就只能陪着她而不要给他任何负担！如果，如果我是真心的！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次以后，我觉得我已知她甚深，仿佛她的心中跳动的，是我另一颗心。 那天冬天，记得是个下着雪的午后，我带着迪去堆雪人。我们一起动手堆起了很大的雪人，长长的鼻子黑黑的眼睛，而迪，更是开心地又蹦又跳，宛如回归了儿时的童心，这，是长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我终于，把欢乐带到了迪的身旁。正当我暇思的时候，忽然窜出来几个刚放学的小孩子，他们看见雪人，高兴地冲过来玩，于是，在我还来不及阻止之前，漂亮的雪人便成了一对无法辨认原样的白雪。我听到的迪的惊叫，愤怒的轰走了那帮不懂事的孩子，回首，迪绵密的眼睫毛上有了璀璨的泪光，我一慌，跑过去安慰她：“我会再堆一个更大的雪人！” 那个下午，我拒绝了迪的帮忙，一个人忙到黄昏，终究把答应迪的更大的雪人堆了起来。我搓着冻得有些僵硬的双手，看着迪的笑容，感觉很满足。那个时候，便在心里许下一个诺言，在今生今世的每一个冬天，下雪的时候，我都要为迪堆一个雪人。 这是记忆里最美的一个冬天。 快乐的日子总是特别容易流逝，不知不觉，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么久以来，喜欢也习惯了许多事情。天气转凉的时候，会担心迪会不会感冒，会不时地提醒她多加件衣服，送迪回家的时候，会不自禁得把她的长发从大衣领子里捞出来，过节的时候，会期待迪出其不意、用心准备的小礼物，心情好或者坏的时候，会忍不住和迪随意聊聊，只是从未曾对迪说喜欢，我想，我有的是时间，我应该给迪一个缓和，我应该慢慢进入迪的内心，我应该，等她，等她赶上我的脚步…… 很快，迪要过20岁的生日了，我精心地为迪挑选礼物，约好那天要一起过。 迪穿着飘逸的白色连衣裙盈盈向我走来，那样的美丽，深深留在我被蛊惑的心里。我把礼物递给她，并祝她生日快乐。迪的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接过那个檀木的盒子，眼睛里有兴奋的光彩。小小而精致的檀木盒里有个秘密。 第二天，我去原本就约定的公园等迪，我很不安，想尽快见到迪，又害怕见到她。昨天送给迪的檀木盒子里，有一根颈链和一条幸运手链，此外，还有一张便笺：迪，很久以来，我一直在喜欢你，也在等你，如果你可以接受我的话，明天请在左手带上那条蓝色的幸运手链，反之，你不用解释，我会明白的。 我决定去三峡，在迪空手出现的那个早晨，我听见了心在胸腔里迸裂的声音，我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忘记伤痛和不甘。迪似乎对我的忽然离去很惊奇，但也只是惊奇而已，她沉默了一会儿，用她依旧清亮的嗓音祝福我：一路顺风！ 看到气喘吁吁赶来站台的迪，我真是吃了一惊，而更令我愕然的是迪左手腕上亮眼的蓝色幸运手链，我不能思考！ “我那么珍视那个檀木盒子，甚至不敢用力摆弄那些小抽屉，直到早上我擦拭它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掉在床上，我才看见那张从暗格里掉出来的纸条。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的，但是我已经失去过一次机会，我不想冒任何风险。所以……”迪顿了一下，抬头看我，“我来告诉你，你的用心，我懂，你的关怀，我一直默默接受，因为，我也喜欢你……” 于是生命中多了迪，于是一切似乎都变的丰富多姿起来，每天起床，抬头，发现天空的颜色也多了些许明亮。那段日子，我们和所有的恋人一样，体验着甜蜜、焦急、相思与缠绵，常常因为思念而用一整天的时间赶去见迪，虽然辛苦，但仍是觉得快乐。苍白的日子开始充满了生机，尽管见一次面要穿越整个都市，尽管看一场电影要在票价和电影价值上斟酌一番，但是我很满足。走在街上，喜欢看我们在橱窗里的身影，我的高大和她的娇小，如此相配，看不出任何瑕疵。 迪是个喜欢文学的女生，她告诉我很多名作家的事迹和作品，有时候，我们天南地北地闲聊，谈人生，谈理想，谈喜好，也谈二十年后各自的样子。迪有一天忽然冒出一句：你说以后，我能不能和你背靠背坐在地毯上，像歌里唱的那样?边说，还轻轻哼着歌曲，我于是想象着迪描绘的样子，说，那会是种奢侈的幸福! 迪还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钥匙扣，有时候为了迪，我会走遍大街小巷，商场百货。有一次，我送给迪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的匙串，迪喜不自禁地问我哪里找到这么好看的东西。我嘿嘿一笑，糗她：“唉！你真容易满足，我常想，要是你有收集高跟鞋的习惯，我岂不完了？”然后在迪嗔怪的怒骂声中落荒而逃。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们约好到外滩散步。天很晴朗，星星闪闪烁烁，大堤下偶尔还传来摆渡船的长鸣，风徐徐地吹。一个浪漫的夜晚。 我们并肩走着，路灯把我和迪的影子拉长，缩短，再拉长，再缩短。我当时只有一种感觉，希望永远这样走，不要说话，就这样一直让迪陪在我的身旁，一直。 我不会忘记，那天迪很认真地问我：爱，是不变的星辰，你说呢？我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我明白迪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却什么都没说，我要在特别的日子里给她一个惊喜。可我没想过，原来幸福，真的只是一种奢侈的东西。 那个六月的下午，我记得在上一节计算机课，我计划着在和迪相恋100天的日子要送个特别的礼物来纪念，并亲口对她说，我爱你！忽然，一阵晕眩传来，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医院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我知道自己得了脑瘤，必须马上开刀。那时，心里很坦然，因为瘤是良性的，只要及时治疗不会导致死亡，我觉得遗憾的是，我必须取消原先的计划而且我会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迪，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并未告诉迪真相，只是说要去亲戚家住一星期。 做手术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在推进手术室的瞬间，我突然感到恐慌，想到了如果和万一。睁开双眼，依稀看见迪灿烂的笑脸，耳边似乎听见迪清脆的笑声，我突然害怕自己没有机会对那个精灵般的女孩亲口说出我爱你。是的，爱，我酝酿已久要说出口的话。闭上眼，我在心中默念：迪，等我，这次你一定要等着我！等我对你说，我爱你！ 手术顺利完成，然后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我在医院休养了半年左右。期间，我给迪写了3封信，托朋友从不同的地方寄出，为了让迪相信，我在忙，在实习，甚至没空打电话或去看她，我怕自己虚弱的声音会泄漏真相，更怕迪问我无法去看她的原因。 一月中旬，我终于康复出院。当我迫不及待地重新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时，已然感觉惶如隔世。 清清喉咙，我说：“迪，一直在我身边，好吗？……我爱你！”迪很久没有出声，隐约，我听到她在抽泣，“你知道吗，你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是不可替代的了！我那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你！！” 我笑了。终于，没有如果和万一，终于，苦尽甘来，终于，终于我在那个温馨的茶坊里轻轻将迪拥入怀中，轻声对她说出：我爱你…… …… 好了，我是韫，那一幅人月两团圆的美景毕竟只是幻影，只是我虚构的故事，其实“手术顺利”那一段开始，都只是我的臆想，而事实是，手术以后，我没有死，但却成了只能靠着轮椅才能行走的人。我知道，我不能让迪面对这样的我，所以，我选择了从她的生命中消失，换了学校，也换了城市。我是在生活着的，我是个俗人，我不能忍受自己在迪心中不再伟大，所以，我只是让那个抽屉承载我自那时起两年半的深情。是谁说过的？爱情有期限，而我，还是没能来得及在期限里，对迪说爱！！ “我很快乐，真的快乐。…我很幸福，真的幸福。”喜欢上这样一首歌，人的一生，总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事，要学着对生活充满感恩的心情，才会令自己愉快。我想，我曾经真实地把爱情握在手中，这样就已经足够，因为爱情，爱情不是为了自己快乐，也从不把自身放在心上，爱情，是为了对方牺牲安乐，在地狱的绝望中建造，一座天堂！所以当一个人已经不能再拥有时，他能做的，只有不再忘却。转动身下的轮椅，我来到阳台，向着迪所在的北方：对不起，迪，我爱你！但愿你永远拥有一个，美丽而没有残缺的天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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