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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回南天 1--写于一郁闷的春天
发信人: tdaphne(阿黛)
整理人: ccu13650(2002-11-25 04:58:45), 站内信件
當我的客人臨走時,如獲重釋地跟我說:我明天就去德國渡假了,現在的德國,飛机下降時望下去是大塊的金黃色、大塊的青綠色,──金黃色的是油菜花。怕我不明白。 

也許坐在香港中環置地廣場辦公室衣冠楚楚的我,离開田野已很遠……,欠一欠身,目送他离開。 

根本不需要去遙遠的國度,二千公里外上海的近郊這個時令也開滿油菜花。 

春季金黃色的油菜花開滿大田,我曾在油菜田里抄近路去上學,金黃色的細小花瓣掛在我的頭發上,黃黃的花粉沾在我的衣褲鞋襪上;當油菜成熟時分,結出的豆夾子,可以做成“小剪刀”;當然,也嘗試過用手擠油菜籽,看看有沒有菜油,使勁往空白的作業本上擦,也不見一點儿油腥。 

崇明農場,我出生、長大的地方。 

听說崇明農場就要解体,遷移戶口就如一碟小菜。 

但是,當我們的父母在狂熱的气氛下,輕易地把戶籍從上海遷到新圍墾的第三大島、第一沙島后的很多年,以為從此在也回不了近在咫尺的上海市區,甚至於他們的下一代。簡直可以說是一种欺騙、一种變相的流放。 

當所有的革命熱情過后,當他們明白冠于“上海市”某某國營農場只是一個心理安慰。他們成了一屆又一屆“知青”口中親切的“老職工”。 

當恢复高考後,把所有的回滬指望寄托在他們的下一代身上。這一著於城市里的學生也是“千軍万馬過獨木橋”,而在農場師資极差的狀況下,無疑是難于上青天。 

一個頗具規模的完全中學每一年畢業班只有一、二個人可以考上大學。多少聰明的家長為了讓小孩擁有上海戶籍,放棄念高中、考大學的机會,初中畢業就考中專、技校,多少优秀的學子連踏進高考考場的權利也沒有了,即便這樣全校初中畢業生也不會超過十、八個入中專、技校的。 

當我們終于回到父母的出生地、講著毫無瑕疵的上海話、擁有同樣的上海戶籍,還是被稱作“小崇明”。這倒和南非的法裔回到他們的祖家巴黎被人看不起一樣。只是我們有些不甘,离開上海是那么的近!坐雙体客船只需一個小時三刻鐘。 

在崇明當地人又從不把我們納入他們的社區,我們沒有資格考師資出色的崇明的中學,因為我們是屬于農場局系統的。除了這一點之外,我們好象又比當地人么高人一等。當地人崇明人的第二代就算和我們一樣在農場出生、長大,我們也貶稱為:小老蟹。崇明產蟹嘛,當然,不用客气他們的父輩就是我們口中的“老蟹”了。 

真是象极了南非白人在土著面前逞能,只是沒有种族、膚色的區別。 

取崇明人作媳婦的,在記憶中僅有我善良的、可怜的、給人取笑為“小矮媽媽”的小學男同學,他的妻子簡直就可以用如花是玉來形容,崇明農家女,嫁過來之后農業戶口可以變更成我們為之傷感、憤恨但每月有微薄工資發的城鎮戶口;嫁給崇明人作媳婦更是的鳳毛麟角。 

八十年代初期,崇明的一些農村還是很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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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香港的超级市场买的西兰花菜上绑着精致的纸牌:CHONG MING ISLAND ,SHANGHAI ,CHINA
我把那个牌子取下,仿佛和童年在那绿色的牌子上重逢,心里生出一抹感动。其实以前是很厌恶崇明岛的。
是日本人开设的有机农场,所以崇明岛的菜才能在老远的香港得以出售,我也因此有了份触及童年的感动,忽然减少了一分对日本人的仇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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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上淡蓝色的云雾里  
有一片孤帆闪耀着白光!……  
它寻求什么,在迢迢异地?  
它抛下什么,在它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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