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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感悟“随喜”
发信人: zhaohe333(天拓)
整理人: shouen(2002-11-20 16:58:50), 站内信件
台湾的林清玄先生的散文,最特别之处就是将佛教哲学融入了其中。他有一文《四随》,即:随喜、随业、随顺、随缘,平平常常的事,透出的却是人生进退、待人处世的哲理,看后一直难以忘怀,也颇喜欢这四随的说法,这里将其盗用过来。  
  常常能遇上乞讨之人,衣衫褴褛、表情哀怜、卑躬屈膝的样子,更将那只破烂的铝或铁制的碗内的几个硬币抖落地“叮当”乱响,不由得我不给一点。朋友是个硬性子的人,说:“你知道他是真穷还是假穷?要饭的越来越多,就是让你们这些人给出来的。”  
  想想朋友的话,也有理。有时在街上,看到好些十来岁的孩子缠着大人要钱,是很心疼的,但又气愤,他们大多是被人领养,用来骗钱的机器,这样说来,确实是我们这些给钱的人的过错了。我决定尝试着“冷漠”一点。  
  一日,在一个公交车的站点上等车,脑子飘来飘去的,不知去了哪里。觉得身边有人,定神看到的是一只黝黑苍老的手,拿着一个一次性的透明塑料杯,伸到我面前,杯里聊聊的几个一角硬币沉默着。我转了一下头,看到一头齐耳的白发,白发下刻满皱纹的脸向我笑笑。我在口袋里摸了摸,有一个一元的,正要拿出来放进她的塑料杯里,突然想起了朋友的话和自己决定的冷漠,犹豫了一下,对她摆摆手,行乞的老太太很爽气地走了。  
  心里总觉得搁着什么,回头看看老人,还在我们候车的人群里穿梭着,没有什么收获。我觉得她是一个很特别的行乞者,没有用可怜来装饰自己,她的穿着是过得去的,也没有用硬币与硬质碗盆的撞击之声来赢得注意,那是一只软软的塑料杯,似乎是为了随时可以将其隐藏起来。她总是把杯子递到别人跟前,又安静地拿开。  
  不知到有谁说了句什么,她笑起来,很真实的笑声,而表情里有些无奈和羞愧之情。或许那人说的是与我朋友类似的话:“你是真穷还是假穷?”  
  老太太走了,在漂亮花圃隔出的整洁的步行道和繁华的商店橱窗间,她的身影有点不和谐。她的脚步踩得很重,义无返顾地往前走着,左肩微微下斜着,这样子是如此熟悉,——我奶奶的背影,我看到了。  
  奶奶是个坚强的人,她总是说:“做人要叠肚皮过桥。”大概是个地方民间故事,是说一个穷苦人,穷得连肚子也填补饱,村里的人想捐助他些,他不要,每次出门他就将肚子挺起来,因出门要过桥,这话就这样留下来了。想起奶奶,当年日本人打进来的时候,全家逃难,也是边行边乞讨,走了六天六夜,从萧山到了浙北的山里。  
  意外的,或是暂时的无法自持的困境里,得一点别人的帮助又有什么不可呢?  
  我摸了模袋了一块钱,后悔没有给她,望了望,她还在不远的地方,公交车在这个时候来了,我看着车门在我眼前打开,又关上,开走了,等下一班吧。  
  我追了上去,老人很意外,我递上一块钱说:“我刚才没找到零钱。”  
  她连声说:“谢谢,谢谢。”  
  觉得车来还有点时间,我就问起了她为何行乞?  
  她说,从乡下来城里找女儿,不晓得城里用钱这么厉害,没找到女儿也没钱回去了。  
  哦——,我庆幸自己的行为,又拿出十元给她。  
  她说了几个“谢”字,停下没有声音了,我看到她眼里盈盈的泪光。  
  我体味到一种从未体味过的舒畅,大概这就是林清玄先生笔下的“随喜”吧。但我也问自己,这样的施舍不少了,为何是这次的感受如此深刻?细细地想,我明白了,这一次是“用心”的给予啊,聆听了老人的故事,体味到老人的处境之后,交流是心灵的。常常为自己的行为而觉得问心无愧,却不知道自己对“行善”的理解肤浅得很。  
  大多数的施布者如原本的我一样,在行乞者乞讨声和“叮当”作响的钱币声里,扔进一两个硬币,又在行乞者满声“谢谢”里,匆匆离开,从没有留意过他们感激的眼神。这样的施舍者是体味不到真正“随喜”的快乐的。  
  我又开始像过去那样,凡是向我行乞的人,都能得到我微薄的施舍,只是总会真诚地望他一眼,在他们的神情里寻找温暖的痕迹,也会让我的心头充满暖意。  
  我不想如朋友那样将行乞者分为“真穷”与“假穷”。我没有火眼金星,辨别真假的能力,又不愿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在我这里得到的是冷漠,我只能这样“糊涂”了。每每想起公交车站的白发老太太,觉得“糊涂”一点有时也必要。  
  其实,一个无论是以何种心态、目的行乞的人,得到施舍的时刻,眼睛里总是有感激的。对我来说,这施舍就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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