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zwgwoaini(2002-11-18 13:59:11), 站内信件
|
“ 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在你看见这些字的之前,我都在折磨自己,事实上,我是个哑巴。我不愿意给喜欢我,喜欢我小说的人太多幻想,不喜欢和那些人见面,包括你。就是怕有人知道,那个写了感人小说的人是个哑巴。是的,有些自卑,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自卑过,我知道,我爱上了你。在我消失之前,我想,我有义务和权利,有必要告诉你这些。那个一直用文字勾引你,诱惑你的人是个哑巴。我见过你,在你说的地方,并且经过你。每天夜里,拨通你电话的人也是我,不是恶意的,我只想听见你的声音,我想说,说不出来,我是个哑巴。不是故意吓你的,真的。我听见你轻柔而细软的声音后,就依赖上了。我家里没有电话,所以,我总是在人民公园边的电话亭给你电话。对不起。你不用再换电话号码了,因为你给我信里说的那些事情,我没有办法回答。现在我想承认。不论你的决定是如何的。我都尊重你的选择。相信自己,你做的是对的。”
小尤把这些字写完,似乎很是轻松。关了电脑。竟然很快就睡着了。他不知道,若婷正在为他的信而激动着。若婷对着屏幕不停的抹泪。不停的抹着。她感谢上帝给了她一直以来想要的男人,而上帝知道她不敢要,就弄哑了这孩子。因为若婷是聋的。
每天夜里,她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盯着床头那盏蓝色的小灯。她在等那个会写故事的孩子的电话。她想在电话里告诉他,只是喜欢他的小说,并不想成为他的什么,即使在信箱里,她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暧昧不断升温。若婷自卑自己的耳朵,所以在决定告诉小尤之前,排练了无数次。
若婷准备在接起电话的时候先说声你好,然后等蓝色的灯闪烁,熄灭的时候,就赶紧说,我是聋的,只想告诉你这个。然后立刻的挂掉电话。她也无数次感谢那个送她电话的老人。老人的发明让她开心,因为只要对方说话,那蓝色的灯就会闪烁,可若婷等到的只有不亮的灯,它在被接起来之后,就一直没有闪烁过。这部电话,是她专门为小尤准备的。
天亮的时候,小尤打开信箱准备在人们称做黑色周五的早晨看看答案,看看结果,看看宣判的人如何对待了他。这个时候,小尤正常多了。一点都不紧张的眼神已经说明,昨天晚上闭了眼睛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两封信。
“请你爱我。”
“我哭了,对着你的字,对着你的小说,再一次的陷入进去。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听不见的,你会笑么?如果你笑了。这次,就不要经过我,而不招呼我。好么?还在那个电影院的门口。我穿着白色的毛衣。下午六点。我的决定就是这样。今天,我可能不漂亮了。我需要机会也给你我的爱。
这是个什么结果?小尤一时间没有回过神。但在妈妈举着油条进来的时候,他撞翻了妈妈另一只手里的豆浆。并且拉开衣柜找那条上次约会时定好的蓝色外套。
或许,你和我一样,在这个城市里经过了小尤和若婷。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爱情如何灿烂?如同正常人那样,也许,正常人还不及。
那天,我和朋友喝酒,小尤正好经过,大家在热情的招呼他。望着他快乐的背影,朝着若婷的方向。这个正常人扎堆的缝隙里,有人发出了羡慕的声音。多好啊。人家就能找到心仪的女人。人家就能把爱情演得那么好,那么真实。现在,可能正常的四肢健全的人都演不好咯。于是,我们都神出手掌拍打他的脑袋。因为他说中了我们的痛处。
于是,有了这么一天,我们在绿林的大教堂里,看了他们的婚礼,不能说是参加。我们真的象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物,一点也没有融进去。于是在酒会上,黑黑的康就提出,不论用什么方式都得说清楚他们的故事。我们之所以认为没有融进他们的婚礼,是因为没有声音,若婷都没有解释,小尤更没有笔手画脚。他们只是微笑的看了一圈在场的人,拥抱着甜蜜又深情的接吻。那个吻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们不懂。所以只有喊叫,鼓掌,带着笑。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才明白他们刚才不过是解释了他们的故事,因为爱。说说,同样是人,我们自诩为正常的人,可我们却和弱智一样存在着。所以,没有喝够的一群,或者说,自惭形秽的我们,在另一处地方,完全的醉了。
后来,我们总是买这个城市里唯一的报纸去看。是《晚报》。不是关心什么国家大事。不是关心什么时事政局。我们只想在晚上看着小尤发表的故事睡个囫囵觉。那个故事是个连载,非常好看。关于小尤和若婷。为什么说我们?
因为我们很久都没有喝酒了,很久没有聚在一起瞎叫了。在路上相遇的时候,手里几乎都清一色的捏着报纸。客气的招呼彼此,显得成熟而稳重。这,大概也是因为小尤吧。他现在几乎是我们模仿的对象。而姑娘们也不象原来那么狂野,和若婷一样显得矜持。于是在他们之后,这个城市里,陆续的多出几对走在街上的人,少了几个喝酒闹事的人,少了几个对了屏幕快成瞎子的人,少了几个成天花枝招展的人,也少了几个无所事事的人。能肯定,多了些每天晚上看报的人。
小尤天生是个哑巴,但却是老人们口里的一个唯一。老人们说,十聋九哑,小尤是那个唯一哑了却不聋的。小尤的确是个好的写手,如果是别人,我想读到这,我已经睡了。他却能把这个讲述的那么有意思。多少看见他本身就是自信而乐观的人。
若婷本来是能听见的,小尤叙述中提到过,一个春节的傍晚,爆竹在若婷的头顶爆炸了。她从模糊听力到完全失聪。让人怜惜的美人。小尤却在这天的晚报上反驳了若婷,并且告诉大家,不是上帝把他弄哑了给她。而是佛祖最疼爱他这个虔诚的信徒,不惜整聋一个叫若婷的漂亮女孩子,然后放在那里等他。读到这里的时候,我都能听见,阁楼里租住我家屋子的小玉也在笑。而且哈哈的笑。于是我就说,你一天不走,老天就一天不给我个若婷。她就在楼上说,那是因为你的眼睛没瞎。这个问题很让我郁闷,我找不到和瞎子匹配的人来。于是沉默。
故事一直继续着,生活一直过着,若婷的孩子都能说话了,报纸才再也看不见小尤的名字。听说小尤改行了,不再写字了,生活的真实逼迫他去找了工资不低的活做。若婷也有了这个城市的户口,毕竟她给这个城市增添了美丽的故事,漂亮健康的孩子。
报纸上多了个叫品的人,不好意思,那个人,是我。我想生活里需要一个讲故事的人。给很多人讲故事,给很多人信心,给很多人激情。不论悲伤的,快乐的,暧昧的,有趣的,还是无聊的,人们需要在安静中得到点什么。妈妈有一次在电话里听我的声音,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我:“孩子你长大了,不闹了。声音象孙进修爷爷了,好象在讲故事。”那个时候,我多想告诉妈妈,那个叫品的人其实就是我。
一个早晨醒来,在邮箱里,我收到了一封信。与其他的都不同,让我似曾熟悉。题目和内容是一样的:《请你爱我》。
我可没有象小尤一样去写什么,我不过是把身边的人和事写成了故事。所以我直接拿起电话来拨了。阁楼上有明显的激动,高跟鞋快速移动的声音能够证明,我就笑。当电话被接起的时候,我简单的说,不用请,我可以爱你。那头就挂断了。
多么可笑。现在我是个优秀的写手,报纸上有我的作品故事。阁楼上竟然不相信。于是我高声的念着早就写了很久没有投递的稿件,题目是《记忆瓶》那里面有个女孩子叫玉。
敲门了。
我只问,你想要这个城市的户口么?
在我得到这个人的时候,我有了小尤的感觉,这种感觉不象曾经的模仿,我能真切的感受到,我需要。而且是迫切的需要。于是,我吻了她。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还是蛮大的。小玉不象若婷那样善解人意。她很固执,她说,她的家乡户口比这个城市的户口牛多了。
想想,随便吧,只要能在一起,我用哪个城市的户口,还不都一样,还不都是中国人?只要快乐点生活。已经很满足了。这个城市的户口就放在枕头下面吧。在睡觉前,我爬在玉的耳边问,为什么我瞎了老天才给我象若婷那样的女人呢?小玉回答的很有趣,“因为,你现在半瞎,所以,上帝只让我来,顺便教训你,以后不要模仿小尤,你毕竟是你嘛,对于半瞎的人,我有义务给他伸出一只手去。”
很简单不是么?健全不健全,健康不健康,爱或者不爱。想得到心仪的人,只需要伸出手,告诉他(她),请你爱我。当然,你的手可以伸很多次,你的话也可以讲给不同的人,只要你是独身,并且真诚。
今天早晨,小玉为了我的毛巾到底是擦脚还是抹脸生气的时候,我也这样说的。在厕所门边的镜子前,我伸出手,大声的说,“请你爱我”。很简单,试试?她会笑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