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eeeook(防虫牙膏)
整理人: boybin1983(2002-11-08 15:00:3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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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恋曲
我在空军某部当兵.这个部队在一个小县城的边缘.
我们连队的人不多,只有40多人.而且我们连队和别的连队相距较远,不过我们生活条件还可以,两到三人一个房间.
那时,我19岁,已是老兵了还是班长.
我来自一个大城市,居然没考上大学,辜负了许多人的期望,只有“毅然从军”,却没想到生活是这样的无聊和乏味,我甚至想过当"逃兵",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受不了.
我们士兵中,大的不过20出头,最小的只有16岁,这样的年纪大家都是"春心萌动",由于纪律,又很少出去玩.有时弄到一本"黄书",总是大家争先传阅,没几天书就"消失"了...
新兵来了,今年来了有13个,总算热闹一点,可以吃到许多新鲜东西,又有一些新鲜的人在一起了.
乱哄哄的人群中,我突然看见一个新来的兵,他非常特别,新兵站在一起,我一眼就看见他.应该说他长得真的很漂亮,约一米七五,偏瘦,白净,那双眼睛竟可以使我看呆了,我不好形容那双眼睛,只觉得它非常清澈,纯洁,美丽....部队里男孩子可多了,我觉得他可能是最帅的一个.相信在部队上千人中我可以一眼认出他来.
很高兴,那个帅哥分到我们班,我想我并不是喜欢他,只是对他有好感,也许漂亮的人人们对他都会有好感的.
为了发挥老兵及班长的威风, 我找他训话,他很乖,只是有点害羞(我新兵时也是害羞的),问一句答一句.
他是贵阳的,叫小朝,今年18岁。他会吹一种云南的乐器叫"葫芦斯",那是一个葫芦底部加了一根像笛子一样的东西,但吹出来的乐曲可美了.听惯了现代的各种乐器,一听到那种悠扬的"葫芦斯"的声音,真是心旷神怡.我爱好音乐,我会弹吉他、打架子鼓,我很想学他那种乐器,他也乐于交我,于是很快我们就很熟了。
我教他独立生活,给他讲许多我知道的。有时我也会欺负他,让他帮我洗衣服,干活儿,他倒从不介意,后来都不用说,我每次换下的内裤、袜子他就悄悄帮我洗好了。
几乎每天晚上我们都到连队后面的山坡上谈天,唱歌,我们成了好朋友,也是好兄弟,我是哥,他是弟,我非常关心照顾他。有一次他把连队抽水机弄烧了,追查时我主动顶罪,还挨了连长一巴掌。
因为有了小朝,这半年多,我觉得部队生活似乎也不那么枯燥了,我开始爱上部队的生活,真的,战友们都是很可爱的。
无论干什么我俩总在一起,上厕所都一起去,内衣裤也一起用,我们无话不说。战友们很羡慕我俩。小朝张得帅又可爱,他们开玩笑,叫小朝“玻璃”(同性恋),小朝就说:“是就是,怎么样”。我可没想过要和小朝干什么,不过我倒真的挺喜欢他的。
我们休假时也到县城玩,唱卡拉OK,吃饭。一次,我们三个战友喝了些酒,和街上几个小地痞发生了冲突,打了起来。以往,我们当兵的也常和他们冲突,打架是常有的事。我们人少,身上也吃了不少拳脚,但我们奋起反抗,他们也拿我们不下。这时一个家伙抓起一把西瓜刀砍过来,我用手臂挡了一刀,他又使劲向我头部砍来,小朝一把抱住我,用背挡了这一刀。我酒意全消,捡起一块砖头拼命乱砸....
后来,连队指导员来派出所把我们领回去,我俩是“主犯”被关禁闭还挨了处分。
在禁闭室我问他:“你何必为我挡这一刀,砍我也死不了”,小朝冲口说了句我一生难忘的话:“为你死我都愿意,何况这区区一刀.....而且我还没来得及想!”。我忍不住一把抱住小朝,我狠狠的抱着他,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抱他,他也紧紧抱住我,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觉得他的心砰砰直跳,看见他脸红红的,好可爱,我大着胆子亲了他的脸一下...
从这以后,我越来越觉得喜欢小朝,甚至还不止是喜欢了。
我后来在想,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他所以才主动认识他,和他交朋友,也许内心深处早就爱上他了。
我很苦恼,我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我不相信我同性恋。我知道,我还有一年多就要退伍的(那时空军义务兵服役四年),如果我们好上了怎么见人呢,怎么向家人朋友交代,我们的社会绝不会接受的。我害怕爱上他,也害怕伤害他,他是那么纯洁,那么完美,我不能再继续下去,而且不知他对我是怎么想的。
我疏远他,不理他,也许他也觉得我俩应疏远一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少了。战友们还开我们的玩笑:“小两口是不是吵架了?”
我越不愿想他,越会想到他,无论干什么都会联想到他,晚上总会想他很久,会梦见他。我原来谈过女友,但从未有实质的接触,现在我会幻想我和小朝亲热...
原来小朝在我心目中的比重这样大。我整天昏昏噩噩,魂不守舍。偷偷看他一眼,总会遇到他看向我的目光,我们总是目光一碰即闪。
这晚,我独自来到原来我们常来的山坡,回忆我们在这里谈心唱歌的情景,不知怎的,眼泪就流下来。不知多久,我忽然觉得旁边有人,我猛地醒过来,是他,小朝。
我们一起看着远方,谁也没说话。过了很久,他低着头,轻轻地说:“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你,你想不想我?”,我咬着牙,又故做笑容地说:“哪会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小朝想了想,说:“我考虑很久了,不管你听了会怎么想,我都要说.....我,我真的喜欢你。”他越说越坚决:“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说真心话,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哪怕为你死我都愿意,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些说出来,哪怕你从此看不起我,不和我玩”。
我很吃惊,他原来也爱着我,他竟然有勇气说出来,他一向是害羞的呀。
我看着他,呆呆地没吭声,他着急地等着我的回答,“你说话啊,你喜不喜欢我?”,我叹了口气说:“天地良心,我是真心真意的喜欢你,这么久以来你以为我好受吗,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何尝不愿为你做任何事,我....”
我俩紧紧拥抱着,这是第二次抱得这样紧,我突然看见他的眼角正有泪水流下。
我轻轻地吻上他的双唇,吻他的眼,吮着他的眼泪....这一刻,我觉得我是那样的幸福,有了这一刻,我死也愿意。我以前和女友也拥抱过,接吻过,但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心跳,这样的幸福。
毕竟是在当兵,我们很难有机会单独亲热一下,直到我同屋的战友回家探亲。我的房间本来就只有两人住(他们新兵是三人住),我和连长说让他搬来我这住几天,好相互学习乐器,连长爽快的答应了。
现在看来,我们虽住在一间屋,其实也没做什么太亲热的事,而且怕查房,只能在深夜时悄悄亲热一下。事实上,我最喜欢抱着他的感觉,特别是两人光着身体,滑溜溜的,他的皮肤特别好,肌肉紧紧的,我一抱他,他就会发热。抱着他我就不会担心他离开我,而且我们就像和为一个人一样。
我愿意就这样当一辈子的兵,只要和他在一起。我不敢说我们比所有夫妻幸福,但我已非常的满足。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终于,我退伍了。每年退伍时,大家总会哭哭闹闹,几年的共同生活,战友们深厚的友情总是在别离时最能体现。
我和小朝的痛苦,别人是不会知道的。我和小朝不是一个城市的,部队也又在另一个省,退伍后就面临分配工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走前那晚,我们来到那片熟悉的山坡,小朝为我吹他的“葫芦斯”,那是一支什么曲子,我说不出来,那样的悠扬,那样的忧伤。他对我说:“我永远不会变的,只要你喜欢我,我说过的永远算数,我会一生爱你,不论富或穷,不论在哪里,我都是你的.....”
我一直喜欢一首小诗,不知是谁写的,我认真的写在一件雪白的T恤上送给小朝: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是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山庄依然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年华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我们几乎天天写信,我们的思念惟有通过信纸表达。
我没有谈女朋友,也根本不想谈。说真的,我是挺讨女孩喜欢的那种,有女孩向我表露过,但我已不会喜欢别人。
在分工以前,我回连队看过小朝一次。我没告诉他我会去,当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先是一呆,然后象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他一下子抱住我,我也抱住他。小朝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帅,我好想每天看着他,每一分钟看着他。
我们讲了一个通宵的话,彼此诉说了思念和渴望。我等着他退伍,我可以不顾别人怎么想,反正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没能和我在一起,他必须回家乡,他是家里的独子,而我暂时也没法去他那。
他来我家看我。23岁了,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帅,一样的可爱,只是眼神和以前有些不同。
他陪了我十多天,我觉得他似乎有什么瞒着我,好象有许多心事。在我家,他就象妻子一样,什么都做。爸妈都喜欢他,我爸是个离休干部,一般不表扬人的,也许在部队几十年,批评人惯了,对小朝却评价很高,说现在象他这样的孩子不多了,礼貌好,勤劳,老实--当然他们不知到我和小朝的关系,以为他只是我的战友和朋友。
又是离别,在月台上,我们都很沉默。我相信我和他已不用太多的表白,如果天下还有知己,那一定是小朝,我想的他一定知道,许多时候,我们想说什么只要看对方的眼神就能知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最爱的恋人。我很庆幸我的友情、亲情、爱情能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只是,此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拿出一件T恤,那是我退伍时写给他的小诗,他说:“我会永远保留这件T恤的。”我强笑着说:“别这样,又不是见不着了,那么难受,好象生离死别一样”,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发车的铃响了,小朝紧紧握着我的手,说:“珍重”,扭过头爬上列车。在扭头的刹那,我又看见了那晶莹的泪光。火车开动了,车窗上紧紧贴着小朝的脸,那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他的嘴唇在动,我不知他在说什么,因为我也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那时我最后一次看见小朝的泪水。
收到他的信,不长,但信是用血写的。只说他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继续和我往来了,我们的社会家庭不能接受我们的关系。他说他不向我道歉,那是毫无意义的,他只能用来生来报答我的情。他不求我原谅他,只希望我忘记他。还有,他这一生即使结婚,心里也只爱我一个....最后大大的写了个“珍重”,没有签名。
我的心如刀搅,嘴唇已被咬破。“小朝,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活着有什么意义,最多是个行尸走肉,为什么我们不能终生厮守,为什么你不讲信用,你答应过我的.....”
“苍天啊,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这个社会这样不公平,同性之间为什么不能有爱呢?”
我已平静下来,但我无法忘记他。原来小朝来看我时就早有准备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应该对他更好些,更珍惜一起的每一分一秒。小朝,其实,早知这样,不如我俩一起死去,也许在另一个世界我们可以常相守的。
小朝,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杳无音训,给你的信都被退回,你能看到这篇文章吗,我仍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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