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rdor(笨笨)
整理人: qdanger(2002-12-16 17:39:3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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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淡漠的女子,独自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我想我对生活并无太多要求,只是渴望温暖和安全感,所以很冷酷的工作。有时我看到街上形形色色的人,那些艳丽的女孩子,她们脸上总有甜甜的笑容;那些皮肤细嫩的孩子,他们天真无邪的眼神。我会为我的灰暗感到耻辱。可我并无力摆脱,心头可以随时出现的凄凉。我总会大滴大滴的掉眼泪,在我在深夜里看音乐录影带或很老的影片的时候。那一刻,手心的空泛和地板的冰冷。
也有人对我说过,“你应该正常的生活,被宠爱。”
其实,我也希望成为一个平凡的女子,可我的快乐已无法与人分享,这注定了我的凄然。
下班后,我提着电脑回家。走出高高的充满物质华丽的写字楼,外面的柏油路湿成一片。宽大的落地玻璃上凝结的水滴,像破裂的泪水一样急剧的滑落,留下模糊不清的痕迹。像受了巨创复元后的伤口,还有隐隐的疼痛。
没有伞,干脆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和咖啡。于我而言,家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只要舒适而安静就好。那是一家小小的店,我喜欢它墙角的阴暗和那些滋生出的油油的苔藓。服务生送来一个精致的白瓷杯,里面有气息浓烈的液体。我伸出手握住杯子,那些热乎乎的精灵就顺着我的喉咙流下去。于是冰凉的胃开始变的温暖。我始终觉得,胃是最容易感到寒冷的,需要很多的安慰。
想把杯子放下去的那一刻,我看到自己的手,橡是被冲的极淡的牛奶冻成冰后的样子,光滑而冰冷。可以看到浅紫色的血管在轻轻地跳动,一下一下的,很寂寞的样子。我久久的凝视着它,有无法倾诉的心情。玉镯子滑下来,晶莹的肢体上有苔藓丝一样的游纹。我突然的想到了明,那一个英俊的男子,他迷幻的眼神,孩子般脆弱的笑容,内心里无法逃避的伤口,以及他的无能为力。
我坐在10月潮湿的空气中,望着自己寂寞的手指,我想,我得去看看他。
我起身准备到长途汽车站,因为没有人可以牵挂,所以任何决定对我来说都很简单。也不会担心自己会后悔,大不了半路上再回来。我就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娇惯着自己,如果那一个男子留在了我身边,我想他也会这样的疼爱我。
经过超市的时候,我买了一件灰蓝色的毛衣给他,干净而清爽的。只对穿毛衣的男子情有独钟,通常他们都很爱自己,充满了阳光的温情。希望他也可以这样子。
还买了两双白白的袜子。
走到糖果柜台,抓了很多各式各样的糖,把它们全部都塞到口袋里。眼前有自己十几岁时的样子,扎着高高的马尾,脸上纯静的笑容,总是放很多的糖在口袋里,只分给看过去就喜欢的男生。
买了车票之后,我打电话给老板,说要休息几天。知道他一定会感到气愤和莫名其妙,所以很快就把电话关掉了。大巴开始启动,一直保持着很均匀的速度在快速路上行驶。车上的人很快都睡着了,大部分的人都害怕这样漫长的旅途,他们不习惯长久的面对黑暗和寂静。可我望着窗外急驰的风景,眼前闪着过往的一幕幕,让我如此的清醒。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在上高中,我是看过去轻巧乖秀的女孩,但我总可以看到自己不安分的眼神。他在篮球场上打篮球,我先看见他洁白的纯棉袜子,露出宽宽的边在黑色的篮球鞋上边。我看着它们在地面上矫健而灵活的移动,我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因为心里明白,这个男生,我会喜欢。
我等他到结束,然后走过去,他边擦汗边从篮球架上取衣服。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送到他面前,他先是看着我,继而就笑了,黝黑的脸上有俊朗明亮的笑容。那一刻,我的心见到了阳光,有种懒洋洋的舒适感。
后来我的糖大部分都分给了他,因为他可以与我分享。
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这其中有宿命的无奈与悲凉。
下车后,已是第二天暮色迷蒙的时候,我提着大大的,装着我喜欢的毛衣的透明袋,走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心里什么也没有,平平的,像青海湖。没有期待,没有恐惧,真的什么也没有。
最爱这样的感受。
我走后,他开了一家小小的店,很随意的那一种。我走过去时,看到一个狭长的店面,木质的门,明亮的玻璃,靠着两边的墙有高高的架子,下面放着书,上面有CD和卡带,中间是狭长的沙发,很暖的颜色,上面堆了很多的杂志和玩具。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张木质的桌子,桌子的上面和椅子都是藤,绿绿的叶子和枝条,爬满了屋顶,是一些不见阳光却坚强的植物,既善变又固执。柔和的灯光打在红色的桌布上。也许会有晶莹的情侣来体验恋爱的味道,或是充满伤口的两个人来告别。因为我可以看到完美,也可以看到破碎。楼上还有一层,偶尔会放电影。拉开黑帘子,就用来看天空和飞鸟。他养了很多大约两厘米长的小鱼在上面,它们颜色艳丽,有媚人的尾巴,只吃鱼虫。
看到他时,他扎在沙发的一角看书,屋子里流泻着缓慢的钢琴的音符,我觉得他好象随时可以睡着。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托在手心上送到他面前。他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会,接着,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一样的英俊和明亮。我感到心落下来,踏实的,好象可以哪也不去了。他站起来,乱揉着我细碎的头发。我一直相信,这是我生命中最亲密的动作,充满了溺爱。
我住下来。他从不问我为什么,因为真正的沟通并不是通过语言进行的,他只是懂得。就如胡兰成所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虽然没有语言,但他的肢体语言已是最好的安慰。
早上他会拉着我去跑步,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跑步了,但我跟他去了,因为他仍穿着黑色的运动鞋和洁白的纯棉袜子。他说出汗是一种享受。回来后,他会做早餐给我,就在那张长藤下的桌子上,喝一碗稠稠的小米粥,是用来养胃的。
然后我就爬上楼去看影碟,他在楼下做自己的事情。太阳转过去后,我拉开窗帘,明净的天空露出来,还没有被污染,像十三,四岁的孩子。我趴在大鱼缸上面,把活生生的鱼虫喂给那些艳丽的鱼吃。它们聚在一起,互相争夺,美丽而残酷。他靠着窗子削苹果给我。我最爱苹果。他总会削苹果给我。没有他时,我几乎不吃苹果。
“为什么养这么多的鱼?”
“最初时只有几只,可它们繁殖的很快,我无法控制。”
“干嘛养这麽久,放弃也可以的?”
“只是想看一看这样冷血而残酷的动物会不会有感情。”
“所以只用太阳照过的温水养它们?”
“对,否则它们会死掉。”
“那它们有感情了吗?”
“也许有,我不来,它们会想我。但它们不停地向暖的方向游,不会停留。”
我笑,他真的一直懂得。
一个星期后,我决定要走了。他刚好穿着我送的那一件毛衣。虽然这样的日子让我感到舒适快乐,但我不可以留下来。
我口袋里的糖还剩下最后一块,我把它放在手心上,送到他面前。他接过来时,我告诉他我要离开。看着他穿毛衣的样子,我知道这个男人对我的疼爱。
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上,对我说“好好爱自己。”我笑着点头。
“还会养那些鱼吗?”
“会的。”
“但他们那么不领情。”
“可它们很寂寞。”
我的心变得柔软,踮起脚来吻他。他将我拥进怀里,那一刻,我闻到我口中混沌的气息变得清新。我发现,我并不是没有快乐,只是无法与人分享,所以会在心里腐烂,散发着令人感到可耻的气息。但在他身边,我变得清新,像养在清水中的植物,因为他一直可以分享。
我没有让他去送我,空着手,又回到匆忙陌生的城市,它繁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从大巴下来,我独自走在路上,无意中看到马路对面一个小小的珍珠奶茶的摊子。那时,下了晚自习,我们总会瑟瑟缩缩的跑过去,捧着热热的奶茶,笑着走回家去。
我决定独自走过人行横道,走到中间时,两边的车子突然开始启动,行向两个不同方向的车子,不停的经过我的身旁,我又感到心中的凄凉。一下子就想起他穿着毛衣,靠在窗边给我削苹果的样子。
在暮色的寒冷的马路中央,我想,如果当时一直过下去,我们会变成什麽样?我的糖还会不会分给他吃?究竟当初是我放弃了他,还是他放弃了我?这一切,也许永远无法知晓。
可我还是忍不住地问自己:“那些鱼会有感情吗?它们会放弃温暖永远停下来吗?”
我不知道,也许不再呼吸时,可以。
---- 如果有来生,我宁愿过着有你的痛苦,也不愿过着没有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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