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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虱子--幸福水妖。
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qdanger(2003-01-03 21:01:29), 站内信件
    阴天,本该有雨,因为我出了门,太阳高兴的出来招呼,因为很久没有出门了吧?我也给了它灿烂的微笑,中着天空微笑的时候有点眩晕。必定是一种幸福的眩晕,不然不会感觉温暖。

    用仅有的钱,买了烟。漫无目的的开始行走,路过教堂,路过寺庙。路过黑衣的神父,袈裟的和尚,虔诚的比画了十字架,虔诚的双手合十。不是信徒,却那么友善的恭敬着,这是回归的喜悦,重新的回归生活珍惜生活的反应。

    那些天里,我经常没有表情的回忆,象专注的看了某位大导演的巨作。看的时候很仔细,认真。来不及给任何的表情,然后把喜悦和眼泪放在散场的时候。算做是对曾经发生的故事凭吊,算是对未来的憧憬渴望。算,对沛沛的忘记。

    路过“冰点”的时候,看见了孤独的男人端着热气腾腾的茶坐在门口,暖暖的晒着太阳,有一种久违的懈意在其中,便上去也想要一杯茶。他的眼睛浑浊的表达了对我的友善。对着湖水的方向,我也在太阳下坐在小马扎上。湖水碧绿碧绿的,漂浮着几朵白色的花,幽深中潜藏着一种诱惑,它让我相信那里面住着一只水妖。非常漂亮的水妖。他告诉我,那是他的妻子。前年醉酒的时候,去做了水妖。很久以前的故事,不是么?我知道,那是爱情。也就是那年开始,他在这里开了这间“冰点”。一直陪着那个水妖,一直陪着爱情。

    他说失足的痛苦,我惋惜着。他说真挚的爱情,我欣赏了。他流悔恨的泪水,我同情。他笑着,每个有太阳的日子,他都会带了这份浑浊望着湖水里每朵涟漪,那是水妖的舞蹈,和歌声,来自风,散于风。

     有人坐在里屋的大堂里。我独自的坐在湖边的围栏边,那茶比酒还容易让人醉。我醉了,倚在栏上就睡了。直到肩膀上温暖的大手唤醒了我对水妖的幻想。

     里面的姑娘让我叫你。

     转过头,我就看见一身素色装扮的沛沛。眼睛里噙着泪水,望着我。也许在这里,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没有太多的恐惧和畏缩,也不颤抖,我来到沛沛对面的位置,安静的坐下。那天最幸福的是,我刮了胡子才出的门。

    很巧。不是么?

    很巧,这里遇见你。

    是,我经常在这里,看湖水,我总是怕你真的去做了水妖。

    呵呵,这里已经有了一只。就在昨天,我还想这事,离海太远的湖我不愿意去,这个人工湖很小,水是死的,在这里可以等到要等的人。你来了。

    我来了。刚才才知道的,这里已经有了一只水妖。
    
    没有找我是么?

    只要出门,总是在你睡觉之后,才回家。

    我知道是你,可我希望你能来找我。

    也许,和你一样,我也在等。

    现在,你是什么?

    我还是虱子。

    想做爱么?

    想。

    那天的茶,没有收钱。孤独的男人,一直站在蔚蓝下用浑浊的目光将我们送
过远处的假山。沛沛的故事,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他也曾经告诉沛沛,在最后那个人没有等来的某一天,他可以和她一起经营这个店。他或许已经想好在若干年之后的某天,将这个“冰点”改成其他的什么名字。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房间里醒来了两个人,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缠绵,亲吻,拥抱,做爱。水就在地上,零食堆满了床,在塑料袋的响声里,沛沛的呻吟混着我的喘息,芥末在唇角变成眼泪,鱼片在口腔里化成滑腻的舌头。薯片碎成沙漠里被风吹起的颗粒,带着辛辣,飞扬起来。窗外的霓虹闪烁的照耀着整间房里的尘土。彼此不住的呼唤着名字,那名字只不过是,虱子!

    我们能走完人生么?在一起。

    不知道。

    沛沛,你没有信心?

    信心和新年一样,只让人激动一阵子。不是么?我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明天我们就去流浪。

    虫子,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

    沛沛,我答应过你,做人后,在一起。

    你爱我么?

    爱。

    我怎么不知道爱是什么?

    我找你很久。从虱子到人。

    我等了你很久,从知道爱,到不知道爱。

    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是,我们在一起了。怎么?

    我感觉到幸福了,现在。

    我只有高潮。

    沛沛,不要这样。我在你身边。

    可你答应过找我,即使没有一切,你答应过。我等的很辛苦,没有正常的收入,没有人欣赏我的能力,他们只看重我在床上的表情和声音。这些年里,走过的所有城市,要是吃饭,城里这些穿了名牌的人就要你陪他们上床。我是个女人,一个爱过的女人,一个等爱的女人。一个知道你来了,却看不见你的女人。即便曾经是只虱子,成天和你做爱,即便曾经是只虱子,吸食别人的血液。可现在每个月我都要不固定时间的流着血来偿还,可现在,我只能让那些男人达到目的才给我衣服和饭食。这些不够么?除了高潮,你希望我能感觉到幸福?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在床上赤裸的女人,那么让我陌生,她几乎在歇斯底里的叫喊,不给我任何的机会说点什么,可在她把自己锁在厕所里痛哭的时候,我安静的回想了一切的经过。是的,我错了。可错了,这么一句,那么简单么?这就是人,男人和女人。错和对必须要分出来。不分出来,他们就会仇恨,就会抱怨,所谓包容,所谓爱情,以及所谓的人,不过是在胜负中定夺地位,定夺真伪。以此来确定一切经过眼睛和心脏的事物是真实还是虚假。

     站在厕所的门口,我轻声的叫着,沛沛。

     她便拉开门冲了出来,扑在怀里大声的哭了。身体在冰凉中颤抖,一声一声的枯竭了最后的力气,缓慢的倒向地面。窗外来了雨,在暴烈的雷声之后。沛沛的倒地是再也不能坚硬,在我的怀里,她松懈了一切自以为是的坚强。她现在是最真实的,最单薄的,最需要保护的。她的崩溃比我想的晚,在遇见我的这一天,她才崩溃。而我,早已经崩溃了做人的信念。

      沛沛,我们走吧。什么都不做了。什么虱子,什么人,什么神魔。我们告诉他们,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可以成为撒哈拉的颗粒,可以成为汽车的尾气。可以成为天上飘落的雨,可以成为人们脚下的沙土,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做空气吧,不离,不弃。不混,不掺。我就是你,你也是我。只要我们在一起。

      傻虫子,都被你说成神话了。别孩子气,如果那样,我们做蟑螂吧?不需要性就可以繁殖,我们在一起,那叫爱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她倒在地上的笑声,那象是地狱来的欢乐,无缘无故的,我也笑了。突然的幸福感觉。我们摆脱了很多。于是,我说,让我们在最后做人的时间里,不离,不弃。那笑声嘎然而止。沛沛从地上爬起来,认真而仔细的看着我的脸。然后,向床上扑去,舒展了身子,大声的喊,来,虫子,让我们继续。
   
     某个午后的“冰点”。

     在人们羡慕的目光中,我和沛沛依偎着喝茶,听一群女人在聊自己的男人。沛沛突然问我,你是哪种男人?

    我?我是,你的男人。

    好,我们去做水妖。

    呵呵,你决定了么?

    决定了。要和我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

    永远。

    永远。

    无论什么。

    无论什么。

    我先走。

    我就到。

    沛沛,站起来,用温暖的目光看着我,显得暧昧而迷离。当她站在围栏边上的时候,我在喝最后的一口茶,一叶茶正粘在嘴角,寥寥数人的“冰点”都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他们用微笑来看待着我们的诺言。他们以为这是玩笑吧?我和沛沛知道,这是真的,在无数次的商量之后,我们决定做水妖。在每年的秋天,来召唤想要爱情的人,等待爱情的人,伤心欲绝的人。我们愿意做最美丽的水妖被人们诅咒,被人们幻想。我们成为世间最神秘的死亡召唤者。

    在人们的惊呼声里,湖水展开了两朵美丽的花,在涟漪晕开之后,逐渐,平静下来,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明天的秋天,会有人来看我们,会有人相约着来找我们。那涟漪是我们最后留给你们的微笑。

    孤独的男人还是那么孤独,他的眼睛依然浑浊,他不知道这滩死水如何吸引了我们,他不知道吸引我们的不是这里的湖水,是在一起。这里,那里,无论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他的女人知道这个,一直在等他。他不知道。所以陪他女人走的,是那个也醉了的男人。不是他。

     他举着沛沛留下的手绢,对着混沌的灯,在他孤独的身后,围聚着一群同样无知的眼睛,那双双眼睛同样孤独,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明年的秋天,来看望我们,风中的涟漪,雨里的低诉都有我们细述幸福的字。
   
     我们看见,有女人问她的男人,你爱我么?

     我们看见,有男人问他的女人,你爱我么?

     我们看见到处的幸福,我们也看见,他们为找寻而苦。

     我们知道,幸福,就是在一起。

     哪怕一秒。

     感谢,曾经做过了人,感谢,曾经做过的虱子,感谢,天上白色衣服的神。感谢,地狱里,善良的魔。感谢,神秘的水妖。

     感谢,看完这个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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