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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转载:不舍得
发信人: tommy23_atp(漂流的叶子)
整理人: zwgwoaini(2002-10-25 11:07:06), 站内信件
  
  
不舍得

○秦蓉

 


  我觉得我好像已经不爱他了。 
  我不再在乎他。不在乎他是否会给我电话,不在乎他怎么跟我说话。他打过电话来,我只是不停的看钟,以前最享受的事情现在变成了苦差。这样过着,我觉得累。可是我不能和他说,因为我不舍得。 
  为什么不舍得?我也不知道。从来我就不是一个明白的人,我做事,一向随意。就像认识他这个人,很随意;说爱他,很随意;接受他,更加随意。 
  我用力的想一下,也许,不舍得是因为我现在没有其他男朋友。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吧,不管他是什么样子,不管他令我多难以忍受。他每天早上会打过电话来问候,难过的时候可以跟他讲,可以跟他随便发脾气——我就是这样的无可救药,我是个贪心的人,我不要的东西,也不许别人拿。 
  有时候我也会有点内疚,这样拖着他,对他真是不公平。 
  我这样想,证明我还不是坏到底。我照常的跟他来往,跟他打情骂俏,有些话我自己听了都觉得要吐。可是他不,他听得津津有味,这出戏,他是观众,我是唯一女主角。 
  女一号。呵,哈。 
                  
  其实他并不差,人不错,性格慢慢的,没有什么大毛病;长的也说的过去,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也堪称英俊;工作也不错,公务员,每天也没什么大事,况且,他从来都不是以国家为已任的那种人。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说,他是个从不喜欢做第一的人,比大部分人好一点就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当时我也就是看上他这一点。我怕那种锋芒毕露的人,因为我自己也不是那种人。我说过,我一向是个随意的人。 
  但是,他实在很闷。 
  我试图欣赏他这种闷,因为他是个很正派诚实忠厚的年轻人,上班时老老实实的上班,下了班也不会到处去玩,最多和朋友吃个饭打打球;平常穿的都是一些规规矩矩的衣服,面上的表情一般都是微笑的,在公车上看到老弱妇幼会起身让坐。他真是一个好人。像一张规规矩矩厚厚实实的白色画图纸。可是看久了会倦的。一点味道也没有。 
  我是个需要人时时来娱乐的人。 
  那时他说,他唯一的喜好就是我。 
  多么可怕。他唯一的喜好就是我!我对自己并不关心,我只知道我是个年轻女人,长得还过得去,有点小聪明,会发点小脾气。我并不觉得我可以让人神魂颠倒。 
  我只是个普通女人。每个城市里都可以一抓一大把。 
  有些人会说他这样说可以看做是我的荣幸。我不觉得。说出来的话大部分是无力的,不是吗。但也许他是爱我的。 
  一开始他一个星期给我打一次电话——当然,我们两个不在一个城市,我觉得可以告诉他的事情真多,一下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后来他三天给我打一次电话,也不错,我觉得自己比较受重视,虚荣心有点得到满足;再后来他一天给我打一次电话,一次电话讲一个小时,我开始常常沉默,我发现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以跟他讲,一开口便是今天天气不错呵,我中午吃的是白饭和青菜,等等。 
  有时候他会赶车过来看我,一进门就抱住我,用力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前。我贪图他身上的气味,男性化的,强壮的味道。他的胸膛上的肌肉很有弹性,我把脸紧紧的贴住他,有时候还会咬他一口。 
  他会吻我,长长的窒息的吻,我也贪图他的吻,毕竟,他是一个长的不差的年轻男人。 
  这个时候我觉得他是爱我的,我也努力做出爱他的样子。 
  我检讨我自己,是不是只贪恋他的身体?这样说我像个女色情狂。也许吧,毕竟我活着,而且有一具肉身。 
  那么我要什么呢,我也不知道。爱情?现在还有爱情么?爱情都是迅速而可怕的东西,眨眼就过去了,好像一场烟火,过后会污染空气与环境。 
  我只是怕寂寞。这是真的。 
                  
  我自己住着,每天怕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我怕我一觉没醒来,变做一具臭尸;我怕被人抢;我怕煤气泄漏;我怕地震;我怕失火;我怕各种各样的意外;我——怕死。我总想,我死也得让人知道,这世界太好,我不舍得,所以我抓住他不舍得放。 
  以前朋友给我算命,说我起码有十几二十个男友,那时我怪叫,我说:“我打死你这臭嘴!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可现在我并没有十几二十个男友。我只有他一个,这个人,名字叫莫同心。有时候我给他写信,开头写:亲爱的心,你好吗?像在跟自己说话一样,跟自己的心。只有这时候,我才知道,我还有心。真不容易。 
                  
  有一天我跟朋友去吃饭,七八个人吧,大家在讲另一个朋友结婚的事情,大意是这个朋友太傻,嫁的不好。我觉得无聊,于是就只好去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口站着个男人,并不高大,但非常非常的清秀,我不禁向他看了又看,他手里拿着女式手包与女式外套,见我看他,怔一下,马上转过头去,好像我在非礼他一样。切,什么!我知道这种人,有了女朋友从此再也不敢看别的女人一眼,总做出一副纯洁羔羊状,特别是在女朋友面前,——他累不累? 
  我出来,他还站在那里,一副急躁的样子,一直看着我,欲言又止。 
  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开口:“这位小姐,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麻烦你!”我转头看着他,并没说话。他又说:“这样,我女朋友她不太舒服,刚才进了洗手间,很久都没出来,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她?她穿紫色衣服,长头发,叫冯敏。谢谢你呵。”我还是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一边转身进去,一边想,现在他又不怕我非礼他了,切! 
  我进去,大叫:“冯敏!冯敏!”并没有人回答我,我看一下,除了一间之外都空着,我用力拍门,我说:“里面有人吗,是冯敏吗?”似乎有人在呻吟,我弯下腰去,从门缝里看到一团紫色堆在地上,——她是晕倒了? 
  我马上冲出去,一边跟那人说你女朋友晕倒了,一边拿出电话来叫救护车。那人呆住了,一头冲进去,也没有谢我,连看都没看我,SHIT.我打完电话,走掉了。而且也没跟我那一桌朋友打招呼。 
  我只是觉得伤心,我已经这么老丑了吗,我那十几二十个男朋友在哪里呢。唉。 
                  
  晚上跟莫同心讲电话,觉得头昏脑涨,神志不清,禁不住打了个哈欠,莫同心问:“翘,你是不是困了?”我忙说是是,他说:“那你睡吧,我爱你。”我说:“好。”我挂电话,刚要伸手去关灯,电话又响,我接起来,那边是个陌生的男声,他说:“请问是乔翘乔小姐吗?” 
  我奇怪:“我就是,你哪位?” 
  “我是今天中午的那个,你不记得了?我女朋友在洗手间晕倒,亏你帮忙,我向你的朋友们打听到你的电话——” 
  我记起来,那个清秀的男人,我努力的回忆他的样子,长的像他那样清秀的男人真是不多,起码像我这样的女色情狂没太见过。我不禁微笑,我问他:“是你,我记得了,你的女朋友没事吧,她现在可在医院?” 
  他沉默一会,说:“她还好,让我谢谢你,这几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谢谢你帮忙。” 
  他请我?不会吧,我不想再做慈善大使,见到他们再问寒问暖,我只有足够的精神关心我自己,于是我说:“不用了,替我向你女朋友问好。再见。” 
  我挂电话,关灯,躺倒,忽然,泪水就流了出来。——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不早一点让我遇见呢,为什么我总得不到最好的?我擦擦泪,开始觉得自己无聊,人家的男朋友关你什么事呢,整天这样子,整个就是更年期综合症。我对着黑暗笑一下,又睡去。 
  睡着之前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本来也不是最好的。这一点很重要,不是吗。 
                  
  可是我对莫同心越来越没耐心,他打电话来我总是沉默,他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结果就变成我们都不说话,也好,此时无声胜有声,沉默是金,我俩都快变成大富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阵子。 
  直到那天。我自己去逛书店,一边走一边到处看,然后就看到了他,那个清秀的陌生人。而他也看见了我,且对我展开一个微笑。我跑也来不及,只好还他一个笑。 
  他过来,对我伸出手来,说:“你好,我叫范天生,又见到你了。” 
  我只好也伸出我的手去,说:“真巧,你女朋友怎么样啦?好多了吧,你也来逛书店呵。” 
  他点点头:“她还在住院,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了,真是谢谢你,这样吧,今天我请你,好吗,反正也是碰到了。”他的脸真是清秀,笑起来有一点羞涩,我忽然改了主意,管他呢,为什么我不能与他吃一顿饭,而且他又是一个人。 
  “好呵,不过让你破费。”我笑。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谁给你起的名字,真好听,你有兄弟姐妹么?” 
  他笑,笑容真让人心动:“有呵,我大妹叫天真,小妹叫天爱。” 
  呵,我呼一口气,忍不住说:“那你两个妹妹肯定都很好看。” 
  他看看我,笑,不说话,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头,于是也不说话,但并不觉得尴尬,因为他的笑容,实在太好看。我不舍得不看。 
  真是奇怪,我与他,因了他的女朋友认识,但好像没人再关心她。我们谁也没有提起她,多有意思。 
  可是,如果他没有女朋友——我现在并不能当他没有女朋友,事实上,据我所知,他有女朋友,而且他对她很好。唉唉。我情不自禁的叹口气。 
  他注意到,问我:“你有心事?”我抬眼看他,他温柔的眼神令我脸红,唉唉,我又叹一口气。 
  他低下头,过一会说:“总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都要鼓励自己,向前走,别叹气,也许会有惊喜。就算得不到什么,一路上,也是在看风景,对吗?” 
  我看看他,问:“那么爱情呢,前路上还会有爱情吗?”奇怪,我竟向着一个陌生人问出这种问题,我们两个并不熟悉的人,竟在饭桌上开始讨论这种抽象之至的问题。 
  他慢慢的说:“我们都要坚信,只有坚信才会得到。”天哪,口气一如传教士。简直圣洁的要放出光来。我看着他,表情一定是张口结舌那种。 
  我不太习惯这种纯理论的说法,我觉得有点怕,但我还是问:“你信吗,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他苦笑:“不得不,因为有很多东西,即使很丑恶,但因为不舍得,所以,只好让自己信。”我奇怪起来,他这种口气,似乎暗示着什么,是他的女朋友吗,我不明白。他看着我,笑一下:“你是个单纯的人,这样很好。” 
  我?我单纯?我真正的吃一惊,从来没有人说我单纯,大家都说我早熟。我觉得他这人实在是——像个算命先生,呵,眉清目秀的算命先生。 
  我说:“我要走了,我还有事呢。谢谢你的美食。”我得赶紧走掉,这个男人,他令我害怕。 
                  
  回到家,电话响起来,我接,是莫同心。他笑着说:“翘,你好吗,想不想我过去看你?” 
  我说:“那你想不想过来看我?”我们两个有时会这样,喜欢绕圈子。 
  这时有人敲门,我对他说:“等等。”开门看,居然是——莫同心。这小子笑咪咪的看着我,张开双臂,我也高兴起来,扑到他怀里,他抱我抱得很紧,强壮的手臂像只铁环,把我挤在他胸前,一边吻着我的头发,一边说:“我真想你,这一阵子听到你好像有点不开心,我很担心。” 
  我在他怀里微笑,把脸贴住他的胸,深深吸一口气,像在采阴补阳。 
  不管怎么说,他来了,我还是高兴的。谁知道呢,我一向就不是个清楚的人。 
                  
  他有三天假,我陪着他到处逛,黄昏的时候我们坐在公园里,对着海,他抱着我,我贴在他怀里,远远看来,一定像一对连体婴。我喜欢紧紧的贴着他,他的身体令我觉得无限的温暖与安全。他隔一会亲我一下,有时是唇,有时是耳垂,有时是脖子。我笑,这时候又觉得自己是爱他的。 
  隔着一排树走过来一对男女,正在吵架,女的声音低低的但很固执,男的声音非常的愤怒。我和莫同心对视一下,笑笑,我们两个,好像从来不吵的,这点倒是很奇怪。 
  女的说:“我不想解释,随便你怎么想,我活也罢,死也罢,不用你管。” 
  男的声音有点熟:“你不想解释?可是孩子呢,你把孩子怎么了?你做这么大的决定,你为什么不先和我讲?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你知道我一向喜欢孩子!” 
  女的静了一下,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说过……我不再爱你,这个孩子,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我很抱歉,真的。但你不能左右我,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 
  莫同心抱我的手紧一紧,我们两个都怀着罪恶感专心的听着,事情好像很复杂呵。可是我始终觉得那男人的声音耳熟。 
  “可是那孩子是我的,我是他的爸爸!”男人的声音大起来,我一下认出来,他竟然就是那个——范天生!我张大嘴,这样戏剧性的场面,居然发生在我的面前!我看着莫同心,面孔上的表情一定吓到他,他吃惊的看着我,我伸出一只手指,放在他唇边,不让他出声,他握住我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一下,这时候,我听到那女子说:“可是这孩子根本也不是你的,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放弃我吧,我很累,我不能和你再在一起,你根本就不值得——” 
  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只听到范天生问:“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这孩子不是你的,我骗你的,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明白吗?我不想再继续骗你——我本来想骗你,可是,我……” 
  很长时间的静止。 
  然后是清脆的一记耳光的声音。 
  我在莫同心的怀里挣扎一下,这耳光的声音像惊雷一样,我忽然能够将这件事串起来了:这冯敏怀了别人的孩子,她偷偷去做掉,但那天在饭店里却因为虚弱而晕倒,所以给范天生知道了,但是,难道她不能够爱他吗,他是那么的爱她,这样还不够么?或者她爱上了别的什么人,会吗?可是我觉得她还爱他,因为她对他还有内疚。也许吧。 
  我看着莫同心,他的脸那样的干净,浓浓的黑眉毛,眼角带一点怜悯而不关心的笑,他并不知道什么,而我,却是一个揭破秘密的偷窥者。为什么会这样?我又转过头去。 
  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范天生可能已经走了,但我听到低低的哭泣声,我透过树丛看过去,那是冯敏在流泪,美丽的侧脸有一种绝望的悲哀,五内俱焚般,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痛苦的弯下腰去——她还爱他呵,才会为他哭泣。 
  她不舍得。但是她不得不舍得。因为她爱他。 
  我将莫同心抱得紧紧的,这一刻我发现我也不舍得他,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我觉得他很重要。 
  他感觉到,于是我们两个重又粘在一起,这时候,我想熔化在他心里,永远。 
                  
  我和莫同心的感情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他很奇怪,有一次他跟我说:“翘,以前你对我总是忽冷忽热的,我真怕,现在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太适应了呢。” 
  我笑:“我转了性不行么,这样还不满意,真是。”我对他真的变了,不再将他呼来喝去,不再乱发古怪脾气。因为我想我应该爱他。他值得我爱。不是么。 
                  
  有一天我逛街,看到了冯敏。真是奇怪,其实我都没真正看见过她的脸,但我依然能从人群中把她认出来,她穿一件大红色松松的衣服,灰色阔脚裤,细细尖尖的鞋子,脸是玉石的颜色,一把黑头发直直的垂在肩上,美的像粒水晶,她半低着头,脸色有点疲倦,——我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她。过一会走来一个男人,不是范天生,那男人笑着跟她说话,她仰起脸,淡淡的笑,我觉得她一定还爱着天生,我只是这么想,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回到家,我怔怔的坐在那里出神,电话响,我吓一跳,接起来,是莫同心,他笑,说:“翘宝宝,我有个好消息!——我的申请批准了!下个月我就会到你那里上班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现在我们可以讨论结婚的事情了……” 
  我也笑,但是有点心不在焉,因为我正在想着范天生,他那清秀忧郁的面孔,他微笑时薄薄的唇,两支手臂搭在一起,——我可以想像的出他是怎样的心痛——突然我明白,其实,我真正在乎的那个人,不是莫同心。 
  是范天生。 
  我怔怔的流下泪来。我爱他,是的,我怕我会爱上他。可是我爱上了他。终于。 
  那边莫同心在叫我:“翘,你怎么了?说话呀,知道么,我们可以在一起了,说话呀?” 
  我握电话的手又潮又热,于是我换了一只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得想明白,于是对莫同心说:“你过二十分钟再打来,我现在有点事。” 
  我挂电话,伏在桌上,我被天生吸引,从一开始就是,他令我震撼,他令我想逃避,我怕被他吸引,可是终于被他吸引。突然我打电话给他,手指熟练的拨着号码,——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将他的电话牢记在心,我也不知为什么——即使没有什么可能。他接起来,声音低低的,他说:“你好,我是范天生。” 
  我说:“我是乔翘,还记得我吗?” 
  他静了一会,好像在努力的回忆,过一会他很客气的说:“呵,乔小姐,你有事么……” 
  我苦笑,挂上电话。 
  我终于明白,我这个爱,永远没有机会。他是不会爱我的,他最爱的永远是冯敏,她最爱的,也永远是他。即使他们彼此放弃。 
  我把手捂在我的心脏上,开始觉得疼痛。这疼痛绝望的漫延开来,仿佛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电话又响起来,我接,是莫同心,他焦急的问:“翘,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想笑,可不知不觉中却是一脸的泪水,我用手去擦,却越擦越多。可是我说:“我没事,你说你可以调过来了?太好了,什么时候?……现在是四月,我们几月结婚?……时间太紧了,你说呢?” 
  …… 
                  
  至少还有莫同心。 
  我摸着我自己的脸,尖下巴,下巴上有一颗小痣,腮上有一个小小的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我小心的抚摸着我自己——我最爱的,其实是我自己。 
  因为我爱极了我自己,所以我不舍得我自己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因为莫同心也会爱极了我,所以我也不舍得莫同心。我不舍得这些,所以只好舍却我自己的心,我的心,在另一个人身上。 
  我宁可有个人爱我,而不是我爱别人;或者说,我宁可别人爱我多过我爱别人。我就是这样的,我笑,我也不是个从来就不明白的人,有时候我也会明白的,只不过总是太晚,我就是这样一个犹豫彷徨又贪心的女人,我所有的,我都要紧紧的抓在手里。 
  电话又响,是莫同心,他说:“翘,你在做什么?我在一家店看到一张特别漂亮的床,你快来看一看,快点。”我出门去,坐在车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街景。六月的天干净而明亮,满街都是怒放的花朵,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现在戒指已经套在手指上,是只简单的白金环,新房也装修的差不多。一切已准备就绪,时间过的很快,流水一样无声无息。 
  车子遇到红灯,停了下来,突然间我看到一个人,清秀的脸,忧郁的眼神,——我一直的看,直到他被车子远远的抛在后面,再也看不清楚。我转回头来坐好,牵牵嘴角,是他。那种无边无际的绞痛又漫上来,我捂住我的心,闭上眼睛。 
  是的,我不舍得,到底不舍得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才这样不舍得。我一向都不是个明白的人。——就让我这样糊涂下去吧。白痴总是比较快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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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过耳边带走你的忧伤,
     风吹过耳边送来你的发香,
     我的叶脉早已因为你的离开失去力量.....
     原来花开的地方才是你的方向。
漂流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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