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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秋--石嘴山
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qdanger(2003-01-03 21:06:22), 站内信件
灰头土脸的时候,还在笑话别人,怎么这么邋遢?然后对方也笑着迎合是啊,是啊。对方从背后举起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竟然吓了一跳。从那以后,开始安静。只是安静前还不忘让对方也举着镜子照自己。那是报复,还是帮助?

.......这些天,因为《银川》,饭馆里来了几堆人,问黑脸的女人,这里有个叫孙品的人么?所以,这些天,步行街显得热闹,起码品这样想,不管是站在雨里,还是站在太阳里。品因为有人来看望他而开心。即使都陌生。黑脸的女人很机智,发现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于是,品从一个洗碗的嘎子一下就升成了吧台的收银员。而黑脸的女人则可以随时的消失,然后举着可乐,乐呵呵的回来。

.......营业终了,黑脸的女人问品,小嘎子,你的朋友不少啊?品捏着手里的钱,抬头看看外面黑了的天,转回来,看看她黑的脸。是网友,不认识。或许,只是为了证实,我是不是生活在真实里,字里的品和我应该有区别,来看看罢了。哟呵?小嘎子,你上网干什么?品谦虚的回答,写字。哦,你的骄傲藏不住嘛!黑脸的女人确实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可以洞察秋毫。品就不能再造次,毕竟,这黑脸女人据说是个教师。虽然并不知道她的学历,但学历又能证明她什么?

.......今天不准去上网,你早点睡觉,明天有事情,黑脸的女人从后厨不知道什么角落翻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刀。站在十几个男人中间命令着品。品只有点头,交出手里的钱,看着她随一帮人消失,那群自行车离开的时候很壮观。真的。在夜里的霓虹中很壮观。品的脑海里就有了香港电影里黑社会团体街头械斗的片段。胖丫头走过来,小耸,你多大?品看看她,心里叹着,天啊,送走了豺狼,迎来虎豹。

.......27了,品有些不屑。胖丫头笑笑,身份证我看过的,骗我?你实岁26吧?品无奈的摇头。胖丫头却突然的抛开这个问题,说了其他。我老公也比我小一岁。和你一般大。他在北京帮朋友卖机票。他也写东西,不过,好象没有你这样的,不认识的人也来看。品看见她脸上的羡慕。想骄傲一把,忽然就想起黑脸女人的眼睛。于是转身拼桌子去了。

.......胖丫头在拉卷帘门的时候小声的给品说,别锁门,我姐回来呢,等她走了,你再锁门。品没有回应,那个时候真的很困,这样的工作生活毕竟不是细皮嫩肉的品能在最短时间适应的。

.......半夜,门呼啦啦的开了。品幸好是合衣睡的。一个翻身就下了地,灯亮起来。黑脸的女人已经变成了红脸的女人。一身的血。凶狠的看着品,那架势好象品是做了违背组织规定的小喽喽,接下来的不是砍手就是挑脚。品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很久她身后的男人们才赶来,二姐,我们回了。她点点头。门从外面拉上。她提着刀。品抖着站在灯下。

.......过来,把我兜里的钱数数。黑脸女人擦着沾满血的手。1069,二姐,不少。品的回答真的象个小喽喽了。黑脸的女人要烟。于是灯下,两个沉默的人开始对着抽烟,氤氲的烟气散不开,都拥挤在这间小小的洗碗间里。品不再抖动,他在仔细的观察面前这个黑脸的女人。看她不住颤抖的肩膀。

.......明天跟我去石嘴山一趟。店交给老攀和她三姐管。我已经交代过了。大姐身体不好。大哥又没有下山。听见么?黑脸的女人做着安排。品浑身的鸡皮疙瘩霎时间就要窜出刚买的黑色毛衣。天啦,这个组织的人真是不少。就管理层就一把人。品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人。不问清楚,绝对不从,即便英勇就义。品的声音很低,带着颤音,微弱的向黑脸女人的耳朵游过去。钉子瞬间就扎进品的眼睛,想把我看瞎?不让得逞。品看着黑色的墙,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你不说清楚,我不去。工资我不要了,我打电话问家里要钱。我明天走。

.......噗......黑脸女人大声的笑起来,孙品,看你小嘎子还挺老实的,怎么象个孩子?胆子很小嘛。你有27么?品执拗着抠墙,都把黑墙抠出了白粉,那你要说,违法的事情,我不干。我离婚去。黑脸女人有了女人的一些温柔,让品停止了抠墙的动作,开始安静的听。可黑脸的女人说,明天路上说。睡觉。

.......其实,根本没有睡觉,品和黑脸女人抽了一夜的烟。所谓的睡觉就是坐在桌子拼的床上相互的递烟。点火。却不说一句话。

.......门又一次呼啦啦的开了。攀峰和胖丫头站在大厅里,不停的喊,二姐,二姐。什么时候我们头靠着头睡过去的,不知道。拼尴尬的揉着眼睛,黑脸的女人吸溜着嘴角的口水大声的回着,在呢!品才发现肩膀有些冰凉。估计是那个二姐的口水。

.......说是打手,品的身材不够,气力也不足,但说成是跟班,品还绰绰有余。车从启动开始,品就呼噜着,黑脸的女人却精神抖擞。半路上品醒来,看见了一座一座的煤矿从窗边过去,浑身乌黑的男人光着膀子,挥动手里的铁锹从站着的煤堆上朝翻斗车里撂煤。黑脸的女人看看品,笑了。昨天,第三次看见他,我的男人,他叫小兵。他吸毒。所以把他右手的指头剁了。今天去他家,离婚。品的眼睛马上变得漂亮了。听说大眼睛都漂亮。品没有什么审美观念,总之以为现在的眼睛是漂亮的。因为睁得很大。

.......一栋楼前,黑脸女人站住,嘎子,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去。品点头,点了一根烟。推了推墨镜,象个小弟一样蹲在门口前的平台上。一个小孩子冲过来堆满了笑容叫着“方脸爷爷!”童声很好听,有些嗲。黑脸女人笑着答应,月月,还记得我啊?天,这家伙是个女人?怎么孩子叫她方脸爷爷?不久楼道里,就传出大爷大妈的亲切呼唤,哟,这不是许家的包公妹妹么?看来,做黑社会一定要有自己的名号,而且是响亮的那种。而且,不能是一个,要好几个。品想着,想着,笑了。现在品混黑社会了。

.......回来的路上,黑脸女人不停的问品,嘎子,疼么?品努力的不让自己颤抖,努力的勇敢摇头。在黑脸女人下楼的时候,她男人的三个哥哥冲下来,品和黑脸女人一起并肩作战,直到,黑脸女人从背包里挥出一把刀才停下来。那个时候,品的头发都是竖着的。而且头发还在一个特别壮的男人手里。左腿在一辆变形的自行车下面。黑脸女人大声的喊,离婚是离定了。我不愿意和一个吸毒的人过一辈子。我30了。他也快死了。阳台上,她的男人哭喊着,许田,我离。我戒。我自首,不要打了。求你了。

.......胖丫头在店门口抱着黑脸女人大声的哭。黑脸女人却没有眼泪,可能已经哭干了最后那滴绝望的水。攀峰象对待英雄一样,用崇拜而尊敬的目光射向品的脸,还非要拿些漂亮的水珠子来感动品。让它们容散在品擦破皮的左腿上,品都奇怪为什么不把裤子撩起来撒?这样就滴在裤子上,治标不治本。因为疼的是伤口,不是裤子。

.......品的好奇心似乎都消失殆尽了。这会一点都没有问这个故事的欲望。攀峰也似乎发现。孙品,想继续流浪的话,现在可以给你定票。我三姐夫是搞这个的。对不起,让你在这里看笑话了。品这个时候很木纳。也许是石嘴山之行吓坏了品。他竟然走到吧台里。小谢,我来吧。服务员小谢惊恐的给头发蓬乱的品让位置。

.......很久以后,天逐渐的黑了,品叫攀峰,许可?你来。攀峰走近品。仔细的专注的望着品。攀峰是聪明的姑娘。她知道品要什么。于是她说,明天,我给大姐请假,然后带你去我家。两天的时间,你就知道了。品安静的点头,哪里?

.......攀峰的眼睛里有些水,说不清楚的东西。浑浊而不涩。是沉淀的湖底被谁用怅怅的竿子搅动以后出现的浑浊。满了,却不曾溢出来。这个时候是另一个日子要来的空挡,相当的安静。和品的安静一样。和攀峰的安静一样。他们已经坐在一家叫做“雕刻时光”的吧里。

.......攀峰开始讲一个故事,是雕刻的旧时光。如同一面镜子,照射了品过去的生活,几分相似。相似的痛苦,折磨,来源不是爱情,是亲情的碎裂。品吓了一跳。即便还在虚伪的安静着。那是虚荣的结果。好在,攀峰并不计较。品想知道的。攀峰会给。因为明天要上路了。那个故事存在大武口。

.......攀峰终于把几滴水珠扔进了酒杯,倘若不是她醉了。这杯旧再苦也不会有人看得出,而现在正是因为了几滴水珠,不仅是品,任何一个经过的人都知道,这杯酒一定很苦,很苦。喝尽这杯酒。我们去把存在大武口的故事祭奠,抚去故事上的灰。把心结打开。你需要理解。需要温暖。品搂着攀峰摇晃的肩膀。夜里,无人的街道上,与爱情无关,理解和温暖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明亮的街灯之间。攀峰第一次牵起品的手,却说着,姐姐是好人。我的三个姐姐都是好人。孙品,你可以不相信世界上有爱情,可以知道任何关于我家的故事,但你一定要承认,我大哥和大姐是有爱情的。我们也许能有他们一样的爱情。品再次暧昧起来,可能么?

.......是的,或许,有爱情,一种顺应了我们需求的情感,一直不变,在我们的生活里。于是我们说,我们得到爱情。一天,那份情感不再顺应我们的意愿,我们开始骇异起来。我们不相信爱情的根本,就是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愿意一直的顺应着你。即使对方曾经怎样的为你牺牲。后来一旦不再顺应,就在我们的眼睛里成了背叛,我们的心脏就受到了伤害。所以,不谈爱情。让我们跟着品,跟着攀峰,去看看一种裂变的亲情。我们不谈的只是我们的空白爱情,我们必将能看见亲情里另外的爱情。即便是碎裂过的镜子。我们一样能感受到,爱情只是人们幻想出对美好情感形容的词。那美好不在,爱情就不在。如同激情可以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代表爱情一样,爱情可以用无数词汇形容修饰,却永远没有词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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