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nton(coolcat)
整理人: bennycyb(2002-09-06 00:55: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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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把头发全部剃光的时候,在别人的眼睛里,我就成了一个永远带着网球帽的人了。倒不是想忘记过去才这么做,因为除了过去我什么都没有。
我喜欢在晚上一个人跑到楼顶,脱去所有的伪装,让自己的真实一面细细体会这个世界。我把双手伸向星空,风从暗黑中涌来的时候,感觉每个汗毛都在自由的摇摆。膨胀、膨胀,思维在空气中蔓延。
广袤的黑笼着万家灯火,人间喜剧一幕幕上演,却没有几个人观看。每个人关心的只是自己。
二
啊……
同桌的一声惊叫,打断了我的好梦。这就是我不喜欢数学课的原因,本来粉笔头的目标是我,却被老师打偏了一又三分之一公尺。不过这表示她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因为生物课老师会这样说:今天你表现得很不错,居然一句话都没说,我也不要求你听课,只要你不捣乱就可以。
其实我也没做过什么,只不过有一次把一张全裸猛男的图片贴在前桌的后背上,因为她把我看黄色小说的事告诉了我们班舌头最长的家伙,之后所有男同学就都朝我借小说。其他吗,也就是捉条毛毛虫之类的,搞些小轰动了。
自从失去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之后,我的生活开始变得孤立,好像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途径。他是那么脆弱,但他是快乐的。每天我都骑着单车穿过公园,带着他一起去上学,然后放学。他常伏在我的背上说:如果像你一样该多好,我们可以一起打球、一起骑单车去上学。他常常跟我说他的梦想,有时候也替我设想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那些我自己都没想过,也不愿意去想的东西。这时候我才感觉我的前面或许不该是茫茫然一片,而应该是光明灿烂的。
我很惊奇他的脑子里居然能放进那么多东西,但我就是喜欢听他讲故事一样讲各种各样书上或是他想象的东西。直到他觉得累了,双肘支着地,仰在草地上,鼻翼上沁出汗珠,透过白衬衫可以感觉他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这个影像一直深植在我的脑海,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不管我付出多大努力。
对于他的死,我却没有多少感触,好像早晚会有这个结局将会等着我,这就是人们为什么知道了结局就对故事失去兴趣一样。他就是我生命的一个片断中出现的、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一个人物,是构成我人生的一部分,而我是他的生命的绝大部分。其实每个人都是其他人的一部分,没有剧本,让你自己挑选做正面还是反面人物。
三
谁也没料到我会考上大学,就连我自己。
后来一想才知道,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我把研究刻板的分子式、几何图形还有莫名其妙的字母当成了一种乐趣。我总在想这些东西堆积到一起就能代表一种思维、一种意识,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后来我看到了更加神奇的东西。那些中学时候过着修女或者隐士一般生活的家伙,现在好像都意识到了人类居然还有性别之分,于是纷纷集体的去恋爱了。
如果说我对谈恋爱没多少兴趣,可能是因为没有太多精力去花前月下,和那些惯于发嗲的女孩周旋。就是偶尔见到某个人的时候,会觉得舒服一些。
那是一副眼镜,一张天池上空的云塑成的素面,干干净净的样子,一低头脸就被埋到头发里,所以她总是侧着脸记笔记。偶尔看到我在注视她,就会羞涩地一笑。
当她坐到我单车后面的时候,若不是她搂着我的腰的手,我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是如此安静。我们就像乔木与藤葛一样,彼此依附,没有过多要求。然而藤葛会汲取营养来充实自己,乔木却在自闭中渐渐枯萎。
她的功课门门优秀,而我在第一个学期就差点被劝退。
我用暑期打工的钱在外面租了个一居室,她说每天晚上都要帮我补习,我却越来越浮躁。当她给我讲天书的时候,我就用手去撩她的头发,捏她的鼻子,直到她生气地把书扔到一边,摘掉眼镜装作揉眼睛时,我就轻轻揽住她的腰说,你怎么这么没耐性呢。而她会伏在我的怀里直到把背心都濡湿。
我们差不多每天做爱,好像只有如此才感觉真实。我不止一次睡醒后都看到她水灵灵的眸子凝视着我。她说经常梦到我会在浓重的晨雾里消失,这时候她就睡不着,一定要看着我,直到骑上自行车带着她到课堂。
可是我还是要消失,这个清静的校园容不下我。
房子退了,我偶尔还到学校里去找她。她挽着头发的脸还是那样纯净,没有一丝杂质,没有被打扰的影子。我知道我该淡出了。
尾巴
所有这些结果我都找不出原因,我只知道每时每刻都会有故事上映,而每个故事一到结尾的时候总是那么让人泄气。我好像看到了我的结尾,就是18层楼下面花园里的一堆花肥。
我还在看着故事的上映:一个男孩吻了帮他补习的女孩,隔壁他妈妈在厨房里正在做糖醋鱼;一个姑娘一边听电话一边拿着面巾擦眼泪;大妈邀了牌友打麻将,大爷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着。
风在渐渐变凉,我还是没有跳下去,因为明天我还会爬上来,继续昨天的故事。
高潮在自慰过后渐渐褪去,新的一天从子夜开始,在子夜结束。
---- The sudden disappointment of a hope leaes a scar which the ultimate fulfilment of that hope never entirely remov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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