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in_105.6(品)
整理人: qdanger(2003-01-03 20:56:5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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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连绵的雨。上海的早晨,海湾大厦24楼,我抱着小小的包坐在窗台边上的沙发里,看着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黄浦江,还有灰蒙蒙的街道。人们细小的走过去,包裹在雨里。车飞溅起的水花让人们惊恐的张大嘴巴。他们一定是在喊叫着什么?而我听不见,听不见的理由是什么?我使劲的想,门就响了。许可还穿着那双红鞋。品,车已经到了,想好了要走?重重的点头,重重的把浮肿的眼睛努力睁大。幅度是那么的大,大到一切都那么缓慢。
.......雨不大,却把车窗刷成了一道道的水帘。窗户外的所有都模糊的让人心慌。心慌。这个时候感觉不到许可手心的温度,紧紧的只有疼痛。这个时候只有汽车发动机的轻微轰鸣,只有司机略带抑郁的咳嗽。只有心跳和呼吸,也许,那跳动和气息只是来自许可。她一直在看着我,不发生任何声响的看着我,而且只是顺着车的颠簸来晃动我。不可以滞留,我要向前走,去我的世界过我的生活。于是没有转头,没有一切的思想,把发下的额头顶住玻璃窗户,感受着能让人清醒的冰凉。
.......安妮,你还要找她么?许可尽量的把声音放的平和,放弃捕捉她的声线是否因为我的离开而颤抖。摇头。品,还要多久,我们能够重逢?摇头,或许下一秒,或许下一辈子,我们是被动等待答案的人,不是可以主宰自己选择的人。我的手被重重的甩开,许可不喜欢咬文嚼字的拽文。我也不喜欢,可我除了这样回答,其他的任何借口都想不出来。只能这样说,不想说我要在路上,不想说,我们不可能。也许有一天,在我没有骨气的时候,在我失去自我的时候,我可以象一个不要脸的大流氓一样追在许可的身后,要求她养活我,怜悯我,同情我。哪怕,她只是从门缝里塞出一点怀念曾经的粮食,让我在瞬间感到温饱。卑鄙是每个人都有的,这时候,我利用起来,目的却是那么简单,只是为了路上还能再感受到被人在乎重视,只是为了在一个开车的陌生人面前表现男人少有的矜持,不如说,为了炫耀自己的一种成功,达到虚伪的目的,来满足自己的虚荣。
.......虹桥机场已经在眼睛的前方,我在仔细的辨认,辨认着自己来时的环境,和将走时的心情。这个地方让我从陌生到熟悉,让我从惶恐到厌倦。就需要两天的时间,我完成了一种心路的过程。喜欢一个城市和喜欢一个人有没有区别?厌倦一个人和厌倦一个城市有没有划分?茫然中我竟然考虑的是这些,那双在眼皮下缓慢移动的红鞋逐渐的跟不上我的步伐,在它消失的那瞬间,整个的心理却有了一种快要崩塌的感觉。幸好,幸好那缓慢的只是鞋。只是那双红鞋,不是许可那双有力而温暖的手。这是和许可交往之中最亲密的接触。那双手紧紧的捏住我的胳膊,就象是不让我脱逃的架势。手心的汗水温润了赤裸胳膊上的皮肤,让每个毛孔在瞬间开始张开。感觉到一种温暖在下滑的路上逐渐的变凉。开始抚摩许可的头发。这是她为我而剪的卷曲头发。只是因为在《记事本》里我问许可,要是你留着卷曲的头发一定是洋气的。于是许可现在的清纯完全被娇小可爱替代。我更加喜欢她现在的模样,也许我真的会为了这个不走。
.......许可在安检门前,比那些送行的情人更加让人怜惜。她捧着我的手,放在脸上摩挲,泪水就那样肆意的流淌。那一刻不能不感动我,我不是冷血,我开始轻柔的拥抱了。逐渐的加力,直到许可开始急促的呼吸,直到我的包掉落在地上。外国人羡慕的看着这两个象情侣的人,中国人在好奇他们为什么不接吻。是的,我们没有接吻,那拥抱之后就是不可回头的残酷和冰凉。转身的时候,我想,许可一定希望我回身看她。可我没有。
.......先生,请您脱鞋,站到上面去,探测器在我的身体上开始嘀嘀作响。从墨镜的右上方朝许可站着的方向张望,她一直凝神望着我,那景象如同生离死别,那目光让人心疼。但是,许可看的似乎不是我,她只是看着我发呆。为了她一见钟情的这个男人的离开,而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在发呆。先生,请您把您的包打开。穿制服的几个人马上围拢过来。从容这个时候不能让我愉快,于是我紧张并且颤抖的拉开拉链,装出了犯罪嫌疑人特有的惶恐。
.......哦,硬币。制服散去的时候,我笑着蹲在地上开始数我的硬币。93枚。呵呵少7枚就够100了,7枚,我笑得越来越灿烂,那样的傻笑招致了制服的再次疑惑。先生,您可以去登机口了。这次,我换上了许巍。也许,我缺了一个妻子。一个可以给我安慰和支持的女人。一个爱我的女人。转头的时候,许可竟然还在那里,一直的站着,一个姿势,始终的没有变过。仰起的头让我相信,她已经看不清楚我,但她努力的送我,一直到我的气味消失殆尽。就有了些许的不舍,或者,一直就有不舍,否则怎么会那样神伤的离开?
.......突然,我看见许可的脚上穿着我的那双黄色休闲鞋。是的,没错,她穿着我的鞋。这一路,我怎么没有察觉?她的鞋呢?她送我出门的时候,她站在门口的时候,她上车的时候,分明穿的是那双红鞋。分明是。
.......在吸烟室里,我叼着烟,急速的翻着那个小小的包,在最底层,看见了带着雨水还没有干的红鞋。艳丽的色彩这个时候严重的刺痛了我的眼睛,眯起的眼睛瞬间被潮湿覆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一个制服过来问,先生,您的东西少了么?我摇头,仔细看着红鞋,许可是要我记得她,即使她问了那么多可爱而不切实际的问题,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我记得她。穿我的鞋也算是要记得我,或者只是为了能不光着脚回酒店。无论是多么不协调的形象,她是要我永远记得她。
.......许可,我有水晶雕像,有戒指。但我也会记得你,因为有一双红鞋陪了我走在路上。那是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的爱。我记得。那是一段一见钟情的故事。可那只是个故事。我的生活还是我的生活,不是么?我还是要走下去,许可也一样,只是我带了她的红鞋,她将在一段日子之后,才会忘却。
.......云,从头顶窜向脚下,开始凝固成各种形状。颠簸的时候,我还在努力的向舷窗外看着,蓝的天,灰的云,多么不协调的色彩。身边的中年男人惊慌失措的问着空姐,雨天飞机能安全的降落么?空姐微笑着,用假声回答他,深圳那里没有雷区,也没有雨。这答案让我开始晴朗。可杨坤在许巍后唱着:无所谓,我无所谓。我知道自己的生活与他人来说,真的无所谓。我只是一只流浪的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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