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inokok()
整理人: acme627(2002-08-15 16:11:2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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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外婆今年89岁了。
外婆生长在北方的农村，她是在我5岁那年来到广东的，和我们一起生活了20多年。
外婆这一生没有儿女，她是妈妈的继母。这是长大后妈妈才告诉我的。我们一直叫外婆作“奶奶”，因为她喜欢我们这样称呼她。在农村，一个女人没有儿子，她所承受的就不只是地里的农活了，还有人们背后的指指点点。因此，外婆特别要强，虽然缠着小脚，粗活细活都能干，里里外外是把好手。也因此，在她的坚持下，我又有了个弟弟。从小，外婆特别宝贝弟弟，她总说我是“丫头片子”。
外婆没有文化，一口乡音。唯一认识的几个字屈指可数：一、二、三、春。她说是解放后农村扫盲时学的。只记得这了这几个。她总是指着日历牌问我今天是初几呀？外婆听不懂这儿的人说话，别人也听不懂她说的话。她不会读书看报，甚至连电视也看不懂。她唯一的乐趣，就是缝缝补补。我们给她买的衣裳，大小长短全是她自己改的。她还缝制了一堆的小鞋小帽，说是要留给我们的孩子的。她喜欢别人夸她手巧。随着年事渐高，外婆的眼花了，看不清了。
外婆不信佛，却吃素。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她喜欢吃面食，饺子是她的最爱。不吃米饭。这么多年，一直没改过来。她也吃不惯广东的糕点、糖果，说是有奶油味，总是怀念北方的果子。我们在外工作，每次回家，都要煞费苦心的拣些最便宜的、没有奶油没有“怪味”的糕点。可她却只喜欢跟在我们身后转悠，嘱咐我们啥都不要买。
外婆一年一年的老了。她的腿不太好，患有类风湿。后来，不能下床了。请人来针灸，她把针都拔下来，甚至拒绝进食。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穿着自己亲手做的寿衣走了。说实话，我并不太悲伤，我只是有些难过。在我眼里，外婆这一辈子也没享过什么福。我也不知道，在她的心中，幸福的定义是什么。我很后悔，我不曾问问她。人总是容易忽略身边熟悉的人和事。不过想想，也许她也弄不明白“幸福”是个什么词儿。我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这一夜，我敞着房门，外婆的骨灰尚温吧。我只是想问问她：奶奶，你总念叨着要回老家，山长水远，如今你是否还认得回家的路？有没有见着我外爷爷？
可是，外婆一夜都没来找我。我想，她大概已经到家了吧。<img src=null alt=nul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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