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umi()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9 19:51:2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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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外书包小说作品<<过去的城市>>
作者:西西
<<过去的城市/都市下雨>>
1.
C市的大街小巷坑坑洼洼里填满水.整个城市被一大块铅灰的云罩住.
羽足打着黑绸伞,朝街口缓缓地走.梧桐树被洗干净的叶子,在天空的背景下发出
忧郁又明亮的绿光.岗亭静立在街口,不见交通警的影子.一些披白色雨衣的人,稀
稀落落地来往.
光线中混杂着一种近似泥土的昏黄.象是在雾中漫开,把街上染上一层仿佛回到
久远的年代的情调.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哪部被人看旧了的电影里.
羽足的脑袋里仿佛有许多蚊虫嗡嗡地飞.夏天黄昏,桥上的一群群蚊虫,就这样哼
着往行人身上撞.一串清脆的声音在一个高音上单调地重复,把蚊虫从脑中驱走.
前面一双鲜红的高跟鞋不知何时出现,有节奏地重复,把蚊虫从脑中驱走.
琪撑着一把橘色的花伞,穿着醒目的黄衣,象布景中的一个亮点,脚步歌一样打破
晨的寂寥.
羽足觉得那女人的步态有些象妻,很妖娆的细腰.
街口的银杏树下,这移动的歌声渐渐缓慢,终于沉静下来.那种快活的余音消失在
雨中.雨点落在树上又刷刷地落下.空间里,羽足沉滞的脚步越来越近,象个疲惫的
牲畜,拖着沉重的货物,朝银杏树压去.
琪回头瞥了一眼羽足.他不象海.他的眉是微蹙的,仿佛一直沉睡在深深的思索里
.镜片后的目光混浊,带着梦魇的影子,分不清里面----海的目光象一把刀子,一堆
火焰,随时都放射着热情.
银杏树被青色的砖台护着,有如圆圆的祭台上供奉的圣物.它的年轮一定很老,树
叶快乐地在雨里舒展.一些已经黄了的扇形叶片,从空中落下,悄悄地铺满路面.
她沉浸在甜蜜的遐想中.
你是谁?海问.
海的目光没有问题,只是那目光要将她融化.告诉她,她是一个女人,一个该是他
情人的女人,一个被爱着的女人.
那时,她就是一枚放在酒精灯上慢慢加热的铜片,膨胀着要冲破原来的形体.那时
候,她想颤栗,凉凉的夜风吹过时,就真使她颤栗两下.
冷吗?她至今仍感觉到海吻在她冰凉的唇上时的感觉,和他宽大的手掌里传来的
热度.
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笑笑.对着银杏树被淋湿的褐色的干发呆.
那个奇怪的男人在不远处打着黑伞.琪觉得他正盯着自己.他的年龄不小了,海的
年龄不大,缺显得老成,铜色的皮肤有些粗糙,额头还有皱纹.
海说,他十四岁就进厂,跨入社会早.他说话时,眼里放射着十足的男孩子的天真
,那种天真,与他的形貌不相称.那种男孩一样的纯真,在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是寻
不到的.
海由衷地对她说,你比我行,文化高,特机灵.
她笑笑,和海在一起,她永远乐意做个天真的小姑娘.海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他
们一起较劲.
海还问她愿不愿意让她签她的首.她点头.于是,他们象一对盲人,不知谁给谁领路
,摇摇晃晃,走在夜色里.
海把她牵到这颗银杏树下.也不稳,捧起她的脸.她很努力地垫起脚,搂住他的脖
子.
海不再问她是谁.
她也不问海是谁.就象那天他们在马路上初次相见,他们彼此都情不自禁地象对
方靠拢.
海很唐突地问,咋们今晚约会形吗?
她也唐突又干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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